2-014 你隻是我的人
來人不是巡河使。
身上沒有盔甲,手裏也沒有長槍。
來人也不是從荊棘通道上走過來的,而是飄過來的,身體離荊棘的尖刺有一尺多高的距離。
雷天生驚疑不定。
隨著越來越近,雷天生終於看清了來人的長相。
這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個女人。
一個熟人。
仙衣!
創世者昔如!
仙衣便是創世者昔如所化,雷天生曾在界海與昔如相見,並接受了昔如指派的任務,前往異世界去做內應,昔如還給他種植了印記。
可是,雷天生為了幽蘭,獨闖倪樹,被另一個創世者昊天送到冥界刺探情報。
據昊天猜測,冥界很可能是昔如造的。
現在,看到了昔如,雷天生立即斷定,昊天的猜測沒有錯。
但他沒有按昔如的吩咐前往異界,犯了大忌,不知昔如如何處罰他。
雷天生急忙把纜繩丟到地上,躬身施禮,澀然道:“大人。”
“哼!”昔如冷淡地道:“還想再殺我的巡河使,很了不起啊!”
“是屬下狂妄。”雷天生頭低得更深了。
“屬下?”昔如哼道:“我哪敢有你這樣的屬下,你是昊天的屬下吧。”
“我當然是大人的屬下,我是星際世界的修士,整個星際世界都是大人的。”雷天生急忙辯解:“來這裏,我是被昔天逼的,我答應大人的事,一定會盡力去完成。”
“你還記得任務!”昔如冷冷地道:“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了呢。”
“屬下絕不敢忘。”雷天生肅然:“屬下沒有別的優點,但向來守諾,答應的事,會盡力去做。”
“這是個好品性,你要保持。”昔如神色略緩,擺擺手,“罷了。”
雷天生站直,心中驚懼。
剛才如果應答不當,隻怕會被昔如隻手殊滅。
“你去倪樹,是為了救你的妻子,就這份癡情,我也不能再責怪你。”昔如說道:“冥界隻入不出,我問你,你打算如何去完成我的任務?”
雷天生暗鬆了口氣,答道:“我聽說有人成功離開過冥界。”
“想越界?隻怕你沒這個能力。”
“那請大人放我出去,我現在就去異界,完成大人交給的任務。”
“我不能放你出去,我訂的規矩我自己也要遵守,不過,冥界也不會完全絕了人的向上之路,確實留了一條離開的途徑,但需要你自己去努力。”
“還請大人見示。”
“還是你自己去尋覓吧,來了冥界,正好磨煉一下,如果你真有能力離開,我自會給你安排。”
“是。”
“不過,我告訴你,冥界不是我造的,有些法則我改變不了,你死在這裏我也保不了你。”
“啊?”
雷天生大吃一驚,冥界竟然不是昔如造的!
“冥界是與星際世界伴生的,是與真實世界相對應的虛世界,隻是原來與星際世界一般,很荒蕪,後來被我改造了一下,加進了一些法則,但冥界的基本法則我動不了,昊天想從我這裏偷師也沒用。”
昔如看著雷天生:“你知道你為什麽不能通過太息之門嗎?”
雷天生答道:“屬下是完整的靈魂。”
昔如說道:“不,隻要是魂魄就能通過,與完整不完整無關,你之所以過不去,是因為你有昊天的印記。”
雷天生又是一驚,他竟然被昊天也暗中種下了印記!
“我現在就為你摘除,不過可能會有些不適。”昔如說道。
雷天生突然抱著腦袋,摔倒在地,覺得魂魄似乎被割裂成了無數的小塊,尤其是腦袋,仿佛被萬千個小刀從裏向外刮過一般,他感覺自己正在崩潰,散成碎片。
這時,他已經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隻有無邊的疼痛,和死亡之前的絕望。
“記住,你是我的人,隻是我的人!”
昔如的聲間傳來。
雷天生感到有一股大力又把他碎裂的魂體強行揉合在一起,世界隻剩下無窮無盡的痛楚。
漸漸地,痛苦到了極至,變成了麻木。
對生的麻木,也是對死的麻木。
死亡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當雷天生從痛不欲生中熬過來,掙紮著睜開眼,創世者昔如已經不在。
“這就是有些不適?”雷天生心中忿懣,“這分別是對我的懲罰!或許昊天根本就沒有對我種下印記!”
他其實知道像創世者這種級別,根本不屑撒謊,但仍然忍不住埋汰。
太痛苦了!
這其中如果沒有懲罰的成份在,雷天生死也不信。
又過了好一會兒,雷天生漸漸地有所恢複,才暗歎:“懲罰就懲罰吧,至少沒有殺了我。”
再痛苦,至少還活著。
活著就好。
雷天生看了看已經恢複如初的雙手雙腳,感應了一下自身,發現比之前衰弱了很多,魂力竟然失去了大半!
“是昔如取走了?還是散失了?”
雷天生寧可相信後者,昔如不可能看得上他這點魂力。
他甚至有些暗自僥幸:“這麽說,就算不製作分魂,魂力也一樣會散失掉,但願分魂的魂力被星真得到。”
他左右看了看,“還是盡快離開吧!萬一有巡河使從墓碑裏出來,可就笑話了。”
雷天生知道自己現在極度虛弱,根本沒有能力與巡河使相抗,他竭力撐起身子,看了看地上的纜繩,抓在手中,跌跌撞撞地向墓碑爬去,這一次,沒有任何阻攔,他進入了太息之門。
雷天生眼前一陣虛幻,然後他就發現自己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天上沒有雲,沒有風。
灰敗的天空,正有點點絮狀的粉塵落下。
腳下的大地也全是這種粉塵的堆積。
回頭望去,暮暮蒼蒼,一樣的天空,一樣的大地,無窮無盡。
沒有星真,也沒有他的分魂,沒有一個人影。
“真是傳送,而且是傳送到不同的地方,看來隻能到三生石那裏去找真真了。”
雷天生轉頭四望,每個方向都完全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不同。
“這可往哪裏走?”
雷天生拿不定主意,盤坐下來,慢慢恢複。
他發現,這裏與在太息之門外一樣,魂力依然在一點一點地流失,隻是流失得較慢。
“這裏也不是久居之地,必須盡快離開。”
又恢複了一會兒,雷天生強撐著站起來,將手中的纜繩草草圍在腰間,再次四望。
盡管不知道這泊船的纜繩有多強,但雷天生相信這絕對是一個防身的好東西。
想了一會兒,雷天生決定:“向前走!”
沒有方向,則任何方向都是方向,隻管向前走就是。
走在全是粉塵堆積的地上,卻沒有任何的足跡留下,仿佛踏雪無跡,但雷天生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重力,將他禁錮在地麵上,不得飄起。
粉塵落在魂體上,也毫不沾身地繼續滑落。
冥界是亡靈的世界,與真實世界的法則不同。
雷天生一邊走,一邊悄悄地觀察。
兩天後,雷天生已經完全恢複了對自身的控製,走起路也輕快了起來。
但大地依然茫茫無際,仿佛天地間隻剩他一人。
突然,不遠處空地之上,有個虛影出現,迅速凝實,那是一個老婦人,長相極醜,一幅惡婦模樣,她驚恐四顧,張口發出尖叫。
雷天生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老婦人尖叫了一會,瘋狂地去抓自己的頭發,縷縷灰絲飛散到空中,轉眼化用極細微的粉塵落下。
老婦人的身形似乎稍稍淡了一些。
她終於害怕了,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雷天生不再看,邁步前行。
那老婦人突然一驚,轉頭望過來,又是一聲尖叫,渾身發抖。
雷天生不理她,繼續向前行走,漸行漸遠。
遠遠地,他聽到那老婦人嘶聲叫道:“小夥子,等等,等等我!”
“小夥子?”雷天生自嘲地一笑,自己早已是修煉上千年的老不死,那還是什麽小夥子。
他不理會那老婦人,快步向前行走。
卻聽那老婦人尖聲咒罵起來:“你個殺千刀的狗賊,沒爹教沒媽養的小畜生,竟然對老娘不理不睬。”
雷天生腳下一滯,直想過去把這老太婆的嘴打爛。
那老婦登時住聲不語。
雷天生突然啞然失笑,自己跟一個亡靈計較什麽。
他繼續前進。
卻聽那老婦繼續惡毒地叫罵:“你個沒用的夯貨,連打人都不敢嗎?小奴才,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你不得好死,死的時候頭上長瘡,腳下流膿,爛成一堆狗屎!”
雷天生的拳頭不停地握緊又鬆開,心中默念:“這是昔如對我的磨煉,我要忍住,我一定能忍住!”
他逃一般地加快腳步,漸離漸遠,最後不聞。
然後他長鬆了口氣:“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真難為她能活到這麽老才死,老太婆你就慶幸吧,慶幸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
又過了一日,雷天生的左側再度出現一個人。
不過,這次卻是一個瘦小的中年人,尖嘴猴腮,目光閃爍,神情猥瑣,當雷天生從他身邊走過一段距離,他突然叫道:“喂,小子,你走錯路了。”
雷天生略怔,停下,回頭望去。
那中年瘦子直了直身子,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說道:“我能給你指路,不過,不能白指。”
雷天生立即就知道,遇到了騙子。
瘦子繼續道:“如果你能背著我,我就告訴你正確的方向。”
雷天生心中膩煩,怎麽總碰到厭物呢,他冷冷地道:“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瘦子頓時噤若寒蟬,一動不敢動。
騙子怕狂徒,尤其是不講理的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