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下一個渡口
雷天生頭大如鬥,星真死皮賴臉地一定要跟著他,讓他很為難。
他直想把星真拎起來,硬塞進太息墓碑裏。
他又有些舍不得。
不管怎麽說,星真讓他在這殘酷絕望的地方沒有消沉,仿佛無盡的灰暗的世界多了一抹色彩。
雷天生無耐地說道:“好吧,你且等我化形。”
他知道,雖然星真沒有說,如果不攜帶著她,她肯定會隨在他身後,寧可赴死。
星真突然安靜下來,輕輕點頭:“嗯,我等你。”
再不複剛才那小女人的脾氣。
“竟然是裝的!”雷天生心中好氣,但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他努力把雙腿都化成細長的錐狀,隻有這樣才有可能在一人高的荊棘叢中行走。
五天後。
雷天生問星真:“你想我抱著你還是背著你?”
星真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小聲道:“抱著。”
雷天生點頭:“那咱們就往左邊走。”
星真抬頭:“為什麽?這有什麽關係?”
雷天生看了看天:“風是從右風刮過來的。”
星真凝眉,突然省悟,星眸閃動:“東方君,你是為我擋風!”
雷天生點頭:“這樣可以減少你魂力的散失。”
星真小嘴一撅:“擋風就擋風嘛,說得這麽委婉,這裏又沒有別人,你對我好,又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雷天生有些尷尬,雖然已經相許,但星真這麽說話,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星真柔聲道:“東方君,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想開了,你也忘了從前的我吧,我現在就是你的女人,你的伴兒,除了殘魂之外,還擁有對你的真心。”
雷天生看著她,心有觸動,這裏是冥界,不須再有太多顧忌,修煉百萬年的星真都能放得開,自己一個大男人,又何必再拘束,在這殘酷絕望的冥界,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相伴相知,是一件幸運的事。
他扶著太息墓碑站起來,說道:“我會慢慢適應的,咱們一會兒沿著河堤往左走。”
他這一站起來,比原來高出一大截,雙腿比身子更長,就像踩了高蹺一般。
星真仰望著他,不解地問:“不翻山了?”
雷天生扶著墓碑來回走動,練習平衡,一邊說道:“我想過了,這荊棘山不能攀,一是不知道它有多高,太危險,就算翻過去,山那邊有什麽也難以預料,另外,這些荊棘都是豎著山體而生,無法攀登。”
“這樣啊。”星真困惑地問:“可是,沿著河堤走又有什麽用?我想,河堤不可能通往冥界。”
雷天生望向遠處:“咱們尋找下一個渡口。”
星真眼睛一亮:“對啊!既然有一個渡口,就會有第二個。”
她很快又凝眉:“如果下個渡口與這裏一樣呢?”
雷天生胸有成竹:“下個渡口應該與這裏是一樣的,但也肯定不一樣。”
星真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明白,但也不再問,她雖然首度對人傾心,但百萬年的見識,讓她知道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事不可以做,女人可以耍些小性子,男人不會在乎,但女人不能太羅嗦,否則男人總會煩的。
雷天生也沒有解釋,他對自己的判斷並不很確定。
不停地來回走動,之後又在荊棘通道上鍛煉了多半日,才走回來,彎腰把星真抱起,向左側的河堤走去。
星真輕輕依在他懷裏,頭靠在他肩上,不聲不響,怕分了心上人的心。
從通道向上,荊棘越來越長,雷天生小心地行走,終於走上河堤,才長鬆了口氣,步子加寬,向前行去。
腿長可以行得更快,但雷天生為了保持穩定,不敢放開腳步。
河堤一側是冥河,一側是山峰,延綿不絕。
隨著越來越熟練,雷天生的步子逐漸加快。
冥界並沒有日月輪換,隻有永恒不變灰蒙蒙的天。
時間隻能大概估算。
如此過了十幾天後,雷天生才略微分心,與星真交談。
“真真,我聽說過,冥界是創世者昔如造的,你說她設置這冥河和這荊棘山是做什麽用的?”
“我猜是防止像咱們這樣的人偷渡吧。”
“不,我看更像是阻止冥界裏的亡靈離開冥界。”
“為什麽?”
“那太息之門明顯是隻入不出的,我想隻有那巡河使才能自由出入,那通道上的荊棘很短小,對身穿冥甲的巡河使肯定無礙,那個渡口應該隻是供巡河使使用的,除了巡河使,不可能有人從那太息之門出來,要離開冥界,隻有翻越荊棘山。”
“你不是說荊棘山無法翻越麽?”
“也不盡然,能人無數,冥界裏肯定也有強人,說不定就有人能越過荊棘山,不然就不會安排巡河使。”
“可是,就算有人過了荊棘山,也過不了冥河,那冥河水能侵蝕魂體。”
“凡事都沒有絕對,如果有人帶著渡河的工具呢?比如渡河的小船。”
“船那麽沉,怎麽能背的動?”
“未必,船如果很沉,就不可能飄在冥河上。”
“要我說,背著船還不如搶巡河使的船,好吧,算我沒說,也隻有我們的東方君能對付了巡河使,就算有人能過得了冥河,又怎麽破開對岸的結界,那可是昔如設置的。”
“咱們破不開,未必別人就破不開,那結界寬廣,總有薄弱之處,你想想,咱們是怎麽進來的?”
“是昊天送進來的,你是說,有人接應就能離開?”
“接應是一個辦法,但也有強人自己就能破開結界,我就聽說過有人離開過冥界。”
“這麽說,將來咱們可以翻過荊棘山,渡過冥河,有昊天的接應,就可以離開冥界了?”
“我想,沒那麽簡單,先不說荊棘山能不能翻越,山的那邊肯定還有別的防範措施,或許比荊棘山更加艱難,所以我才沒有選擇翻山。”
“啊,原來你想得這麽深遠。”
“那太息之門後麵,極有可能不是山洞,而是個傳送陣,傳到什麽地方,很難說,但我肯定,不會是安樂穀。”
“安樂穀?”
“我的意思是,冥界不可能讓你平安喜樂。”
“那天神他們豈不是很危險?”
“當然,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那你還讓我也進去?”
“總比在外麵等死強吧。”
“我寧可跟著你,就算死,我也安心。”
“我不會讓你死的。”
荊棘河堤似乎沒有盡頭,雷天生默默地估算著時間,開始的時候,星真還饒有興致地跟他交談,漸漸地變得慵懶起來,軟軟地伏在雷天生懷裏,再後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魂體也變得虛幻起來。
“大概兩年多了吧,真真隻能堅持兩年!”
雷天生暗自歎息。
他在荊棘叢中已經走得很輕快,也很穩,但前路茫茫,似乎無休無止,他期盼的下一個渡口始終沒有出現。
右邊依舊是寬闊的冥河,望不到對岸,左邊還是無盡的山脈。
“莫非冥河隻有一個渡口?”
雷天生忍不住地想。
幸好,陰風時有時無,腐雨卻再也沒有出現。
“難道那腐雨是被我擊殺的巡河使所化?”
雷天生暗自猜測。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星真,知道她再也挨不下去了。
他輕輕地晃了晃,小聲道:“真真,別睡了,你醒一醒,再堅持一下。”
星真慢慢地動了一下,想抬頭,卻似乎沒有一絲力氣。
她喃喃地道:“我要死了嗎?東方君,我怕是不能再陪你了。”
“不,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雷天生堅定地道。
“我知道你是在哄我,我真的不行了。”星真斷斷續續地說道:“留你一個人,多寂寞啊!”
雷天生心中湧動著一種情愫,使他不能自已。
他對之前的星神從未動過心,在太息墓碑前星真表露心跡,他答應星真相伴,更多的是出於不忍,但自從他抱著星真踏上征程,一路上魂體相依,星真軟語輕聲,雷天生的心境也逐漸發生了變化,慢慢接納了星真。
星真是他的女人。
雷天生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女人死在他懷裏。
他靠近星真的耳邊,柔聲問道:“真真,你死之前,想不想做我的女人?”
星真渾身一抖,脫口而出:“想!”
她強行掙紮著抬起頭來,星眸慢慢透出神彩:“我怎麽才能做你的女人。”
雷天生望著她,看著她的櫻唇,目光閃爍:“你讓我親你一下。”
“啊!”
星真又是一抖,似乎有些害羞,她緩緩閉上眼睛,頭往後迎,小嘴微微張開,等待心上人的親吻。
雷天生慢慢俯過去,與她雙唇相接。
“唔!”
星真猛地睜開眼,驚異地望著雷天生,滿是不解。
雷天生離開,微笑地看著她,輕聲道:“別吐出來。”
星真的小嘴微鼓,口中似乎有物,她望著眼前的心上人,秀眉漸漸舒展開來,似乎有些明了。
她的魂體在迅速凝實!
而且身材豐腴起來。
甚至身高都有些拉長,短發如織盤在頭上,異常的清晰生動。
好一會兒,她的臉上帶著羞怯並帶著幸福的滿足,輕輕地開口:“你用口水喂我!”
雷天生淺笑,帶著一些得意:“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