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尚愛兒的決心
回到住處，尚愛兒總算是完全平靜下來了。
“念兒，原來怨靈在人的眼裏，這麽不可饒恕嗎？”尚愛兒眼裏還有一點光。
自己不過是睡了那麽幾十年，這靈域的一切就都已經變得那麽陌生了。
就連人們的思想，也變了那麽多，人們的喜惡，也變得那麽直接而恐怖。
“你知道嗎，當初的我，也是非死不可。”莫念似乎陷入了回憶，久遠的回憶。
“現在的你呢？”
“如果被人知道，也是非死不可。”莫念的聲音淡淡的，似乎不是很在意。
“所以，無殤哥哥，是不可能正常的在眾人麵前出現的。”
“我都不可能原諒他，更何況是別人，那些隻在意自己的悲喜，隻在意自己傷痛的人。”莫念悠長的說道。
尚愛兒似乎第一次意識到這樣的悲痛，自己似乎沒有未來，無殤哥哥也沒有。
自己是懷著多麽大的希望，總覺得自己隻要能找到無殤哥哥，就能永遠跟他在一起。
沒想到，原來這一切都是泡影，都隻能成為自己在尚善城做的美夢。
“你是故意讓我去看的，對不對？”尚愛兒轉頭，看著麵無表情的念兒，痛苦的問道。
自己沉浸在其中的美好的夢，就在剛剛，碎滿了一地。
這麽快，這麽來勢洶洶——一時間，自己怎麽麵對，怎麽接受得了。
“對不起……”莫念隻是道歉，沒有多說一句。
可心裏，已經要愧疚死了。自己明明知道她對未來的所有暢想，可剛剛，為什麽會不受控製的向那裏走去。
自己是想讓她時刻記得保護自己，自己想讓她認清這世人的態度，對怨靈的態度嗎？
自己不知道，自己也不清楚，剛剛為什麽會引著她去看那怨靈的處刑。
但真正問自己的內心，戳破那一層自己不願意揭開的薄膜，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那麽做嗎？
不，自己知道——
自己是希望她知道自己的處境，然後再決定接下來要做的所有事的。
自己其實一直清楚，即使魘帝值得同情，可他也是不可能被原諒的存在。
愛兒姐姐想要找回她昔日的愛情，所有人心目中不可原諒的惡魔。
這樣的行為，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是會被眾人也列為頭號敵人的。
她是自己在那黑暗的地方，遇到的唯一一個可以稱得上沒有親緣關係，也不嫌棄自己的人。
在自己心裏，她已經算是自己的家人了，自己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哪怕是身為怨靈，自己也有能力可以保護她，保護她平淡的，像是一個人一樣生活下去。
可她要是還是堅持，堅持去找到樂無殤，自己就保不住她，保不住自己現在僅有的家人之一。
自己不想要這樣的結局，所以，自己極盡殘忍，一定要讓她知道，怨靈真的是不能被容忍的異類。
自己想要身邊的人，都好好的，都不要落得跟自己之前一樣的結局。
看著莫念不自覺的抓住衣角，微微低下了頭。尚愛兒知道，念兒心裏此刻不舒服，甚至可能是內疚的。
尚愛兒知道，就算是念兒故意讓自己看的，也不會有惡意的。
她身上雖然怨氣滔天，可她真的是一個愛憎分明，善良又溫柔的女孩子。
其實想想，早點明白自己的處境，才能更好的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是不是自己能夠做到並承受後果的。
“不是你的錯，我早晚都是要麵對的，你隻不過是早點讓我知道而已。”
“愛兒姐姐，我……”莫念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抓著衣角的手，越攥越緊，自己該怎麽說呢。那是她最愛的人，喜歡了你們久的人。
自己也有心底裏深愛著的人，如她一樣，自己做不到，讓她放棄自己發愛人。
尚愛兒似乎知道莫念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麽，於是回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你說過，你不會阻攔我的，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我說過的話，不會變的。”
“有你這句話，就已經足夠了。”尚愛兒長呼了一口氣，才又道：“至少，在那麽多反對的聲音中，還有你一個是支持我的，也就夠了。”
說完這些話，尚愛兒似乎釋然了很多。整個人的狀態，也沒有剛才那麽沉重了。
莫念抬頭，認真的回答：“我一直都希望愛兒姐姐可以幸福，一直都是——”
“我知道，但幸福啊，總是要自己去追尋的，愛兒姐姐想要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哪怕是與這靈域為敵，我也要去到無殤哥哥的身邊。”
尚愛兒也極為認真，眼睛中似乎會發光，堅定的信念的光。
莫念似乎可以想象出尚愛兒此時的模樣，一定是雙眼發光，眼神堅定。
這樣的尚愛兒，似乎總有一種給人力量的感覺。
“那我隻能祝你，早日完成自己所想。”莫念溫柔道。
“你呢，真的不打算去找你的那個星辰哥哥嗎？”
尚愛兒剛說完，就看到剛剛還祝福自己的莫念，立刻低下了頭。
“你那麽喜歡他，真的忍受得了，隻在心裏想他嗎？”尚愛兒並不打算停止。
“愛兒姐姐，現在的星辰哥哥，那就是天上星，莫念早已遙不可及了。”
尚愛兒聽得出來，念兒的聲音很克製，根本就是在極力壓製自己內心的情感。
“那淩霜洛呢？你別忘了，淩霜洛與星辰，是整個靈域都羨慕的璧人。”
尚愛兒想要提醒，莫念不僅僅隻是莫念，她還是淩霜洛，那個與星辰寫出愛的悲歌的淩霜洛。
“可是淩霜洛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不會在回來了。”莫念聲音哽咽。
“不，她現在活生生的坐在我的麵前，是活生生的淩霜洛。”尚愛兒立刻拉住莫念，說道。
她不明白，念兒為什麽這麽固執，明明她的真愛，就在她的旁邊。
莫念語氣失落：“愛兒姐姐，淩霜洛在幾年前就不可能，幾年後，仍然不可能了。”
今天這一場處刑，既是告訴愛兒姐姐她所要做的事，有多麽凶險。也是在告訴自己，不要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