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刺芙蓉
表裏如一沒有出去,而是就守在城主夫人的床前,回到了從前。
這麽多年,她早已懂得了很多道理,深深知道,像自己這樣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靠山的人,必須要找一個倚仗。
沒有倚仗,就得學會苟且偷生。自己學會了討好,撒謊,還有心狠。
這樣的世道,這樣世風日下,醜惡當道,錢權為尊的世界,沒有倚仗,自己就隻能不斷的放低自己,把頭貼在土上,任人把自己的頭踩進土裏,越來越深……
父母親死後,叔叔很快就霸占了家裏的所有財產,把自己送來了這外表光鮮,實際上像一個煉獄似的城主府。
在這裏,自己每天要看主子們的臉色,要看主子身邊丫頭們的臉色。
還要不斷弓腰低頭,嘴裏一口喊著一個奴婢,奴婢——
這種感覺,自己真是討厭透了。後來我看到了,城主夫人身邊的永姨,所有人對著她永遠都是客客氣氣的。
我想要成為她那樣的人,一個不用把頭貼在地上,任憑所有人踐踏的體麵人。
我千方百計的進入了尚慈園當差,夢想著有一天自己會被夫人選中,夢想著自己也成為了永姨那樣的大人物。
可自己在裏麵待了很久很久,依然連夫人的身邊都接近不了。夫人也根本不會看自己一眼。我被更多的跟自己一樣的丫頭嘲笑,戲弄。
我心裏不甘心,我不相信我隻能這樣一直任人欺負。
我卑躬屈膝的忍了幾年,終於等到了機會。因為小姐的事,永姨惹怒了夫人,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看到了張存善悄悄跑到了始錯園,我沒有阻止,也根本沒有想過阻止。
張存善是一個做事認真,也從不欺壓別人的人,她是跟自己一起進來的。
第二天是她服侍夫人洗漱,如果她不來,自己就去代替她,在夫人麵前既可以博得好感,也可以借機刷下張存善。
那一夜,自己很忐忑,生怕張存善會回來,自己會沒有機會排除她這個障礙。
好在,那一夜,她沒有回來,自己擔心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強打起精神,早早就到了尚慈園。
等了好久,張存善一直都沒有來,我以為已經沒事了,沒想到她還是趕了過來。
我手心緊張的出汗,但看到她裙子上的血跡的時候,我心生一計。
在夫人麵前,我說出了所有的話,我想過會是什麽結果,張存善可能會被打死。
可我沒有辦法,我不想再過人人都可以踐踏的日子了。我說出了所有不該說的話,張存善果然被打了。
起初自己的心裏還是有些難過的,但是後來看到她行動自如,我就知道,打得並不重。
夫人果然還是討厭小姐,隻要跟小姐有關的事,總是獎罰分明。
自己如願成為了夫人身邊可以頂替永姨是人了。果然,所有人都來討好自己,追捧自己,討好自己。
那諂媚的模樣,跟自己當初一模一樣。而現在,自己終於不用在這樣,而是別人。
自己就像那小獸一樣,為了保護自己,隻能先出手,讓人害怕,敬畏。
雖然不擇手段,可像自己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麽正當的方法。更何況,自己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現在,自己很享受這種被追捧,被討好的感覺,盡管不一定真心,但隻要不是任人欺負的日子,自己就很喜歡。
屋外隱約可以聽到一些聲音,大概就是,城主擔心少爺會在被夫人打,於是決定把工作都搬回府裏來,順便也教導一下少爺。
不知道少爺作何感想,城主一搬回來,想必,他之前做的那些淫蕩之事,就要受到影響了。
“爸爸,大可不必為了兒子而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媽媽不過一時氣昏了頭而已。”
果然開始了——
“再說了,很多工作來來回回的也必然耽擱。爸爸要教我些東西,兒子每日去事務所學習便可,實在不想讓父親這麽犧牲。”
一番漂亮話把尚良說的樂開了花,自己這兒子,始終是比那叛逆的丫頭好的,處處為自己考慮。
但是,府裏那絕色的廚娘,一想到那模樣,自己的心就像是要有什麽在撓一樣,忍不住癢癢。
“你是我兒子,說什麽麻煩,打擾的,實在是生分了。看來是爸爸太忙了,導致你我父子都生疏了。爸爸明日就搬回來,好好照顧你。”語氣中的毋庸置疑,有了一絲城主的做派。
尚恩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了,可父親在家裏,自己又該怎麽去暗中找那廚娘。更加不可能在跟自己屋子裏那些丫頭……想想,真是不合算,偏就讓父親發現了。
“是,爸爸如此關心兒子,兒子定然不會讓爸爸是失望的。從今天起,兒子一定好好苦練,不給爸爸丟人。”這樣場麵的工作,是自己一貫都做得很好的。
尚良果然動容,麵上更和藹了:“你剛剛才受了傷,好不容易治好了,又苦練什麽?你是我尚良的兒子,從來都是尚善城裏人人效仿的天之驕子。”
“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尚恩聽了自己父親的話,心裏沒有什麽感覺,但麵上還是一副堅定的模樣。
“爸爸的好兒子——”尚良大手撫上尚恩的頭,輕輕揉了揉。
尚恩看著門外,偶然看到了院子裏有一株花葉都被蠶食了的白色刺芙蓉。
母親院子裏的花都是上好的,也有人照顧的。但是現在,那一株刺芙蓉卻呈現出現在這樣的模樣,太過不合理。
刺芙蓉花瓣已經有些泛紅了,但仍然在風中,在烈日下,努力的開放著。
張存善看著始錯園裏的葉片已經泛黃的唯一一株白色刺芙蓉,心裏想哭。
這是小姐的園子裏唯一一株裝飾園子的花,還是當初夫人不要了,小姐去求了好久,夫人才給的。
可如今,沒有人照料的它,在烈日的照射下,已經奄奄一息了。
園子裏依然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跟自己走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