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辛苦了
鹿靈瓏站起身，前腳重重踏在地上，跟淩霜洛保證似的，很有儀式感。
在靈瓏前腳踏在地麵上時，我似乎聽到了不遠處，地麵傳來了有些重的步子，還有棍子敲擊在地麵上，跟草觸碰到發出的輕微的相撞聲。
我輕輕按下靈瓏的頭，脫下自己的外套，蓋住了靈瓏頭上發光的的角，心裏輕輕說了一句：“別動——”
鹿靈瓏聽到自己媽媽如此說話，靜靜的站住，不動了，媽媽一定是有什麽事。
我閉上眼睛，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以前眼睛瞎，啥也看不到，嵐姨給我練過耳朵，現在倒是用上了。
嚓嚓——腳步慢慢的，混雜的木棍撞擊聲很綿長，呼吸聲很慢很慢，但都很有節奏。這腳步也不是很輕快，說明來的並不是行動敏捷的，應該很年邁。
“媽媽，我好像看到了你身後有亮光。”鹿靈瓏的眼睛很好，雖然被蓋上了一層薄薄的衣衫，但她還是透過衣衫看到了淩霜洛身後的亮光。
我睜開眼，快速轉過身去，不遠處，似乎真的有一個模糊的小光點在朝這裏靠近。
“我們躲一躲，看看來的到底是什麽。”我抱起靈瓏，看了周圍一圈，跑向了身後的番靈果地。
一躍而下，我與靈瓏都蹲在地裏，我還小心的扯過幾片番靈果的葉子遮住了還有一絲微光的靈瓏的角。
小小的淡淡的光點慢慢放大，逐漸露出了全貌——是一盞昏暗的燈，看樣子應該是快要不中用了。
燈光越來越近，借著光，我看到了一個人的輪廓。背有些佝僂，並不高，反而有些矮小，那木棍的撞擊聲，就是她杵的拐棍。
原來是個老人家。她繼續走近，走到了我們的正前方。我悄悄抬起了頭，露出了眼睛。
我看到一頭花白的頭發，一張滿是皺紋，全是斑點，鬆弛的臉。
老人似乎發現了什麽，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番靈果槳液，若有所思。
然後抬起頭，把燈朝周圍照了一圈。
我看到這個動作，趕忙低下頭，順便抱住了靈瓏的角，這角雖然暫時遮住了，但還是很亮啊。
老婦人照了一圈，滄桑的眼睛定格在了自己的正下方，一處散發著微光的地方。
老人慈祥一笑，又看了看腳邊一些沒吃完的番靈果，並沒有朝著光點的地方去抓出偷吃了自己番靈果的小偷。
“你們一定餓壞了吧，別擔心，這些都是婆婆種的，很多的，你們要是還想吃啊，就放心大膽的吃。”老人的聲音很慈祥，說不出的親切感。
“媽媽，我們好像被發現了。”其實我們並不是通過聲音來說話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心虛，就算在心裏說話也很小聲。
“我們好像偷吃了阿婆幸苦種的番靈果。”我有些不好意思，看著阿婆這樣的年紀，我們卻這樣肆無忌憚的吃了那麽多。
“那我們該怎麽辦？”靈瓏似乎也意識到了媽媽話中的歉意，一時也沒了主意。
“既然阿婆已經發現我們了，我們去道歉好不好？”俗話說，要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
“……”我站起身，想說話，但我忘了我現在似乎說不出話了。
靈瓏看到媽媽站起身來了，也噌的一下跟著站了起來。
阿婆一直注意著有光亮處，朦朧的看到了兩個身影的樣子。
意識到阿婆的燈不是很亮，我拿下了罩在靈瓏頭上的外衣，穿回了身上。
周圍頓時一亮，老人起初不太適應的遮住眼睛，隨後適應了才仔細看向兩個身影。
看到阿婆看過來，我趕忙低下頭鞠躬，畢竟這確實是我做的不對，而且，我不能給阿婆不好的印象，一旦她她討厭我，我就沒有機會帶靈瓏出去了。
老人看到孩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近乎垂直的鞠躬。幾十年沒有見過人類了，如今自己倒是看到了，似乎還是一個女子。
靈瓏看到了媽媽的動作，也低下頭，有模有樣的學著。
“過來，孩子們，”老人聲音很和藹，沒有一絲生氣的語氣。
我抬起頭，猛然想起自己長相，萬一嚇到阿婆，自己豈不是更罪過了嗎，趕忙轉過身去。
“孩子，你怎麽了，是阿婆嚇到你了嗎？”老人不解，這孩子怎麽直接就轉過身起去了。
“……”怎麽辦啊，我說不出話，又不能直接轉過身去，從未如此無可奈何過。
“媽媽覺得會嚇到阿婆，所以不敢轉身。”靈瓏對著不解的阿婆解釋道。
“你會說話？”我……我不敢相信，靈瓏居然會說話，那為什麽還一直跟我心靈溝通。害得我以為她也不會說話了。
“我剛剛學的，阿婆不就是這麽說話的嗎？是我說錯了嗎，媽媽？”靈瓏繼續從心裏跟我交流。
“你剛剛學的？沒有說錯，就是這樣的。”說實話，我傻了，這就是神獸的學習能力嗎？
“婆婆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麽人是沒有見過的。”老人微笑，安慰道：“人的皮相其實沒有必要那麽在乎，百年過後，還不是一樣的化成灰土罷了。”
身軀一陣，以前不管是誰看到我這張臉，都極度的不適，甚至害怕。誰也不曾這樣對我說過，皮相不用在意，甚至我自己都過不去。
如今，確實一個阿婆告訴了我這個道理，告訴我可以不必在意那些東西，我已經失去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很忐忑，總是邁不出那一步，還是有些不敢吧。
靈瓏看著媽媽不敢轉過身，跑過去，推著媽媽就轉過身來。
老人並沒有多大驚訝，隻是眼中有幾絲心疼，好好的一個孩子，不知道經曆了什麽，怎麽會被傷成這般模樣。
“孩子，到阿婆這裏來。”老人眼中滿是疼惜，心疼道：“孩子，你辛苦了。”
眼眶不知道為什麽，又濕漉漉的了。我努力做了那麽多，都不曾換了任何一句話。到我死前，還是各種謾罵。如今，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卻聽到了久違的你辛苦了。
我瞬間淚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