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崩潰
我不知道自己又身處何處，周圍仍舊是最恐怖的黑暗。
“你看到了，人，多麽醜陋的生物，你還想幫他們嗎？”是那個討厭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用不著你管，倒是你，曾經不也是人？可你做過人該做的事嗎？”我知道，他不過是想讓我解開封印讓他出去罷了。
“你感受過黑暗嗎？你感受過絕望嗎？像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懂，你們這些自詡正義之士，如今又是被怎樣對待，特別是你……”突如其來的質問，我隻能沉默。
“你感受過被所有人都看不起，被最愛的人欺騙，被最親的人陷害嗎？你沒有，你從來沒有感受過，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這個聲音突然激憤，卻有那麽一絲絲的悲涼。
“我是沒有，可死在你手中的那些無辜的亡魂有資格。你憑什麽把你受到的痛苦報複在他們身上——”
“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人類黑暗，自私，殘忍，他們是靈域最恐怖的生物，他們對其他種族趕盡殺絕，甚至是他們自己。而魘帝不同，他會帶領我們，建立一個沒有傷害，沒有殺戮，沒有背叛的世界——”
“沒有生命的世界，對嗎？”我嘲諷的問道：“可你們在做什麽，殺戮，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沒有生靈的屠戮。你怎麽還能說出那麽高尚的話。”
“你閉嘴，我不允許你說這樣的話，大人的偉業豈容你這樣的小孩子評頭論足，隨意批判——”這聲音中是絕對的維護和對魘帝對他們所描述的世界的憧憬。
“……”我不想與他討論，也不想跟他吵，我嚐試著睜開眼，我隱約記得，我似乎遇到了未宓。
我掙紮了很多次，才終於把眼睛皮撐開一條縫，映入眼簾的，沒有刺目，隻有一片灰暗，無邊無際的灰暗。
我的心突然如掉入深井，但我安慰自己是因為眼睛還沒有適應。我趕忙閉上眼睛，久久不願睜開。我怕睜開眼以後，還是一片灰暗，沒有絲毫色彩。我想動一動身體，可我隻是輕輕扭動一下，全身就如同無數鞭子重重抽在身上，疼的我直呼氣，有那麽一刻鍾，想要殺了自己。也正因為呼氣，我的臉也止不住的疼痛，我立刻意識到什麽，我立刻睜開了眼睛，忍著痛爬起來。
果然，此刻我的心徹底墜入深淵，我的世界，此刻，再沒有了顏色。
我環顧四周，見是熟悉的落雪山脈，而此刻我正是在我最熟悉，也最難忘的地方，落雪山脈山頂小屋的床上。
我忍著痛，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間，屋外是沒到腰間的大雪。我一步一倒的跑出來，任憑雪花漂落在我的身上。屋外再不像從前那樣，沒有任何的靈獸靈植，要多荒涼有多荒涼。
不知爬了多久，我終於爬到了我要到的地方，落雪山脈的鏡像湖，說是湖，其實也隻是一個小水塘，這裏不會結冰，不會積雪，不會起波瀾，終年不變，像一麵鏡子。
我爬到湖邊，小心的看去。我看到的是傷口，甚至還有什麽從傷口中流出的臉。
“啊——”我嚇得往後一摔，我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怎麽會變成這樣，我自己都害怕我自己，星辰哥哥，哥哥，錦歌姐姐要是看到這樣的我……
“不是的，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我撕心裂肺的吼叫，我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一瞬間的委屈全數迸發，憑什麽，為什麽，都是我——
心裏是無數的不滿和無盡的絕望，靈心已寂，三靈已殤，生命已逝，色彩已沒，如今容貌也盡毀，到底要我如何才肯罷休。老天，你究竟何以對我如此——無盡的痛苦和怨恨襲上心頭……
“啊——”不知何時，我的手中已凝聚了無數的怨氣，我狠狠的將怨氣砸向鏡像湖。
隻見灰色的湖水被狠狠的掀起，衝向了另一處山頭，其勢極其駭人。但猛然間想起對麵山頭有很多靈植靈獸，又趕忙拉住那滔天的水浪，往回拖。
可根本就沒有那麽好控製，拉回來時控製不住，撞到了崖壁上，崖壁直接被削掉了一半，變成了無數巨大的石塊掉落下去，激起了很高的水柱。落雪山脈的靈獸靈植又被嚇到，瘋狂逃竄。
正在周圍巡查的駐軍們聽到了聲響，急忙前去查看，先是滿潭翻著肚皮的魚龜等，應該是被震暈了。其次是潭中很多巨石，上麵還殘留著一些怨氣，循著看上去，是被削掉的岩壁。
大部分人很快行動起來，快速上山。而有一人也急忙回趕，報告自己的隊長。昨夜，大部分居民已經回去了，但仍有部分居民硬是要抓到怨靈後才肯回家。
未宓聽到聲響，瞬間就丟下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靈果，抱著小子旭往回衝。身後跟著昨夜那隻小雪狐。
我看著自己造成的一切，心裏說不出的難受，我當真是一個怨靈了不成。老天啊，你可當真是對我不薄啊。哭著哭著我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刻，我感覺不到一點疼，因為，心更疼啊。你終究是要先羞辱我一番，慢慢將我折磨而死。你要我如何麵對死去的父母，如何麵對星辰哥哥，哥哥和錦歌姐姐，如何麵對洛氏一族……洛家因我——一個怨靈，從此蒙羞，哥哥和錦歌姐姐，我的星辰哥哥因我要怎麽麵對世人……
“該死怨靈，還不快束手就擒。”周圍不知何時聚了很多人，靈屬等級還不低。
“我不是怨靈——”我大聲吼道。
“你肆意妄為，殺害人，我們就是來抓你的。”
“殺害人，何時何地，殺了何人——”我不能背上這樣的罪名。
“還敢狡辯，就算你沒有殺害人，你是怨靈，也該——”
“住手，她沒有傷人，她不是怨靈——”未宓匆忙趕到，就看到幾十個人圍著全身是血跡的洛兒。
“怎麽不是？她全身都是怨氣，怎麽不是怨靈。”惡狠狠的語氣：“我記得你這個婦人，欺騙我們，你也跟我們走一趟，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