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矛盾
“這一塊怎麽都是模糊不清的？”邱佳彤皺起了眉頭，或者說不止是這一塊，有很大一片都是模糊的，整體看上去非常的費眼睛。
“這東西一直放在文件的下麵，很多字跡都不太看的清楚了。”喬吳健無奈地說：“我找到這東西的時候紙都快碎了，明明還沒有多長時間，結果就成這個樣子了。”
“這樣的文件怎麽還到處亂放啊……”邱佳彤對於這樣的情況有些頭疼，但仔細想想這東西的用處也不大，畢竟隻是人員分布而已：“不過好像也確實沒什麽用處。”
“你要是需要的話就拿著吧，等會放到文件檔裏就行。”喬吳健對這種東西看起來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比起這個，這些關於藥劑的東西你一定要弄清楚。”
邱佳彤將那些文件接了過來，就看到上麵標注了每一個病人的精神狀態以及他們過去的所作所為，看上去應該是全都備注好了，關於要用的什麽藥劑的劑量還有名稱甚至是外貌都打印出來放在了上麵。再往下翻動的時候邱佳彤注意到了那個被關在【401】裏的病人，檔案裏備注是這麽寫的。
【病人大多數時間呈現出平靜的狀態，與常人無異，並且性格外向言談舉止都非常溫和有禮貌。發病的時候情緒暴躁異常，有非常嚴重的攻擊傾向，情緒的轉變異常之快。病人好像非常的記仇，一句無關的話都會被惦記很久，但奇怪的是情緒非常暴躁的病人在記恨的時候反而不會表現出明顯的情緒變化，也因此更難讓我們去發覺他到底是因為什麽而記恨。】
邱佳彤想起了之前看到那個1號房裏病人將自己眼睛貼在門框上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又到底是出於正常的狀態還是發病了？那樣的眼神還有不停地在門板上的撞擊，從頭到尾又好像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就在邱佳彤想著自己之前事情的時候旁邊的喬吳健突然開始長籲短歎起來，他看起來好像是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己，然後不住地搖了搖頭，這樣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邱佳彤很是有些意外，她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趕緊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什麽？”喬吳健看起來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一樣，他很是有些慌裏慌張地將自己的手機收起來，然後才注意到邱佳彤正在看著文件，這才意識到可能是她誤解了：“不是不是，我剛剛歎氣隻是因為我的女朋友……”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像是想到什麽一樣解釋：“馮世佳是我的女朋友，你之前應該也見過她了，因為她不是出去嗎？我就想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但這裏的信號實在是太差了，所以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提到信號邱佳彤也是感覺很頭疼：“話說這裏難道就沒有wifi什麽的嗎？總不能所有的東西都靠著手機來傳輸吧？而且病例這些東西不是都會備份在網絡上嗎？”
“是有的，也確實都在電腦上。”說著喬吳健露出了一種不知從何說起的表情，他停頓了一會，最終隻能無奈地聳肩：“總而言之，現在wifi已經斷了，並且到現在都沒有重新連上，流量信號非常差，也就導致了現在這種局麵。”
總感覺不說還好，怎麽一說到處都是槽點……
邱佳彤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現在好像不管說什麽最後都會變成抱怨，於是隻能笑了笑然後試圖將話題扯到他女朋友的身上去：“你們是來這裏之後同一個辦公室談戀愛嗎？我還以為醫院會禁止呢。”
“一般來說都是不禁止的，隻是同一個辦公室裏的如果分手了會很尷尬，所以一般是不介意這麽做的。”喬吳健說著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馬上又要到汛期了，最近天氣也冷了起來，你們還是準備一下長袖吧。”
說完這些喬吳健看起來並不是很想再繼續說自己女朋友的事情了，說來也奇怪，雖然邱佳彤自己沒有談過戀愛，但在學校裏她也有看到過不少情侶，能感覺得到那種親密的狀態。但此刻喬吳健說起馮世佳的時候那種感覺卻不像是在熱戀，總有一種擔憂在裏麵，可女朋友隻是平常地出去一趟，這有什麽好擔憂的？
不過這些和她的關係也不大，她拿著東西就出去了。
“這些都是之前的東西，從10月一直到3月都是需要的，我們得全部整理出來。”
在出門的時候邱佳彤注意了一下鄭海洋和仲長空那邊，他們看起來還在緊張地忙碌著，兩個人都在圍著一大堆文件，這讓她本來想說些什麽的話也被咽了下去，隻能帶著東西回了自己的房間，試圖一天就把這些東西全都給看完。
在邱佳彤離開的瞬間她沒有注意到，之前一直在低頭看文件的仲長空抬頭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已經上樓之後才收回了視線，轉而繼續和鄭海洋談論起文件內容。
“六個月的東西已經全部在這裏了。”她利落地將東西都準備了出來：“這些資料如果真的要整理起來的話，最快也需要差不多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馮世佳都要回來了，不對，她這次根本就隻是出去兩天而已。”鄭海洋煩躁地抓著頭發：“她這次出去不止是拿東西，還瞬間把侯文柏給帶回來，結果一下子就要這麽多東西，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或許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仲長空翻了一下文件：“這些基本上全都是以往的藥物劑量，她是不是在運送藥物？”
“鬼知道，她每次出去的時候也不說清楚，就知道不停地提要求。”雖然情緒很暴躁，但此刻的鄭海洋還算是勉強能穩住自己的情緒，在深深地呼吸之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沒辦法，先弄吧，能弄多少是多少。”
之後兩人整個下午的時間就一直在處理這些文件，大量的文件不但需要翻閱還需要對照其中的數據，數據這種東西看起來最是費眼睛，而且稍有不慎就會出現意外，各種小數點還有各種阿拉伯數字以及不同的計量單位在鄭海洋的大腦裏反複打轉，把他弄得精疲力盡。
“我出去透透氣。”
在如此忙活了好幾個小時候後仲長空站了起來，她捏了捏眉心，然後對鄭海洋抱歉一笑：“我總感覺頭有點疼。”
“沒關係的，你去吧。”鄭海洋擺了擺手：“你整理的東西比我多多了，是時候應該休息一下了。”
“你也別太繃緊神經了，這些東西本來就不是一天可以做成的。”仲長空歎了口氣：“馮主任這麽做我也能理解，但她這樣實在是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你也別理解了，她根本就是自己不知道工作量有多少，所以異想天開。”鄭海洋有氣無力地說：“辦公室主任的活很多，但她基本上是什麽都不幹，都扔給我們……”
“我先出去了，最多半個小時我就回來。”仲長空打開了門，鄭海洋對她點了點頭，也趴在桌子上休息了。
這一趴鄭海洋竟然就直接睡了過去，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仲長空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此刻正在筆記上撰寫著資料。他趕緊坐起來，正想要說什麽的時候門突然被敲響了。
“你們好了嗎？”
邱佳彤在外麵敲門：“喬吳健說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要不先吃了飯再說？”
“你讓他……”鄭海洋勉強坐起來，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到晚上了，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這麽長時間，他揉著太陽穴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接起，就看到是馮世佳的來電提示
在這瞬間原本還迷迷糊糊的大腦在瞬間清醒，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就按下了接聽鍵。
“喂？這都一個下午過去了，我要的東西怎麽還沒好啊？”馮世佳一上來語氣就不是很好，這聽得整理了好幾個小時的鄭海洋一下子就要爆炸了，但他還是按捺著情緒，一字一句地說：“這些資料太多了，我們整理起來非常麻煩……”
“怎麽麻煩了？不就是讓你們調取一些數字出來，這都做不到嗎？”馮世佳氣勢洶洶地說：“我們明天晚上就要回去了，你總不能等到我回去的時候再給我吧？”
不等鄭海洋來得及說什麽，馮世佳已經不耐煩地說：“趕緊給我弄出來，不止是我要，院長也要，你要是不能弄出來就去找別人。”
說完馮世佳就直接掛了電話，鄭海洋捏著電話一時間竟然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呆愣了一會，外麵的邱佳彤又繼續敲了起來：“你們還在嗎？”
“在，現在就過去。”鄭海洋將手機收了起來，然後拉上了一旁還在寫資料的仲長空，仲長空一臉意外地抬頭看他，就看到鄭海洋眯起眼睛，一副心情很壞的樣子：“馮主任明天晚上就回來，到時候她要什麽讓她自己去弄吧，你也別弄了。花了那麽長時間，別人又不領情，有什麽用？”
“那這些……”仲長空看著已經整理出來的一堆東西，很是有些頭疼：“難道不要了嗎？”
“就放著，到時候讓她看看我們的工作量到底有多少。”鄭海洋說著就往外麵走：“別讓她一個人輕鬆，我們自己累死累活的，不劃算。”
聽到鄭海洋都這麽說了仲長空隻能點了點頭，不過她沒有立刻起身，而是說：“你先去吧，我把剩下的東西整理一下就過去。”
看著亂糟糟的桌麵鄭海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於是趕緊走了過來：“我才是主任醫師，還是我來吧。”
“沒關係，我還是年輕人，需要多做事情。”仲長空溫和地笑了笑，她抬頭看著鄭海洋，漆黑的瞳孔在明亮的燈光下顯現出幾分涼薄的光芒：“你先去吧。”
“那我就先過去了，你弄完趕緊也過來。”鄭海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反正自己也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需要處理，既然這個實習生願意吃苦那就讓她吃唄，反正自己能減輕工作，何樂而不為？
這麽想著鄭海洋就直接轉身出去了，門外的邱佳彤看到他有些疑惑，探頭進來就看到仲長空正在收拾頓時，頓時明白了：“你要過一會再過去嗎？”
“嗯，很快就結束了。”
“好，那我們會給你留一份的。”
看著邱佳彤和鄭海洋一起快步離開，等他們的腳步聲都消失在走廊之後整個辦公區域頓時變得無比死寂，隻能恍惚地聽見天空隱隱的雷聲。
仲長空在位置上坐了片刻，然後才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馮世佳】怎麽搞的，你們還沒弄完嗎？
摩挲了一下手機屏幕，仲長空在屏幕上敲著。
【仲長空】還差一些，我今天晚上整理完就給你發過去。
【馮世佳】你整理完？鄭海洋死哪去了？
【仲長空】他畢竟還是主任醫師有很多事情要做，今天還要教我們怎麽照顧病人。邱佳彤可以做我們的事情，我作為實習生正好可以幫忙整理一下。
【馮世佳】他一個副主任醫師有什麽忙的？真是越來越懶了，簡直就是個廢物！
【仲長空】馮主任……
【馮世佳】行行行，我不說了，你把東西弄完給我吧。
【仲長空】沒問題。
退出聊天記錄，仲長空思索了一會，然後將手機裏半個小時之前給馮世佳打的電話記錄給刪掉，接著拔出了卡1，在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後扔在了泥濘之中。
差不多了，這樣一來鄭海洋對於馮世佳的厭惡也快到極限了，她必須想辦法再加點火。
今天人沒有到齊不太方便展開，她必須等到人全都齊了之後，等侯文柏和馮世佳都回來之後才能確保一網打盡。
……至於那個主任醫師？
仲長空將手機收進了口袋裏，隨手把文件放進抽屜，接著關燈走了出去。
估計也就隻有邱佳彤這個真正的實習生以為那個人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