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抉擇
一路的時間陳樂也大概想清楚了，這件事情她是一定會去幫忙的，對於方天佑的存在，她想先詢問一番。
和釣魚執法沒有關係，她隻是想單純地看看方天佑到底會不會和她承認這件事情，以及對於這件事到底是如何看待的。
“你在外麵弄到這麽晚，有沒有記得吃東西？”
方天佑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一到方家就很平常地問起了這樣的事情，陳樂還在想著該如何開口，便點了點頭：“確實還什麽都沒有吃。”說著她順口問了一句：“你吃了沒有？”
“沒有。”方天佑回到：“正好我們可以一起吃。”
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廚子的動作很快，哪怕現在都快天亮了，但依舊立刻到崗然後有條不紊地製作出了一桌介於早餐與夜宵之間的美食，混合了中西兩種風格和口味，量不多也不少，煎的脆脆的培根在燈光下閃耀出美味的光澤，要是在平常陳樂估計立刻就準備開吃，但在現在她卻並不是很有這個胃口。
要怎麽才能正常地開口問起這樣的事情？消失了幾乎一天一夜，回來就突然問起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不說方天佑這種有腦子的，隻要是個智商沒問題的人都會立刻意識到她弄到這麽晚絕對和方家的黑曆史有關。
陳樂倒是不太擔心自己被暗殺，她隻是擔心方天佑知道這些事情後會立刻沒收自己的手機電腦，切斷自己與外界的所有聯係，到時候可就糟糕了。
一想到那種場景陳樂就感覺渾身不舒服，咬著薄餅半天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今天去什麽地方了？”
最終還是方天佑先開了口，他晃著手上的咖啡，看向陳樂的眼神帶著幾分探究：“是不能和我提及的嗎？”
“還是說，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地方？”
陳樂感覺心髒微微一跳，她的反應也是太過奇怪了，以至於方天佑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在此刻她勉強將薄餅給咽了下去，本來想對著方天佑笑一笑，但覺得自己一點也笑不出來，幹脆就麵無表情地抬頭看著他。
“我確實是在民族大道的步行街上。”她說：“這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既然地方可以讓我知道，那你是去見了什麽人嗎？”方天佑的眼神依舊陰沉，像是壓抑著什麽樣的情緒，帶著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壓抑：“你是不是……”
在那瞬間陳樂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在方天佑的話說下去之前她突然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來，直接打斷了方天佑剩下的話。
“你……”
方天佑的話一下子被打斷，露出了很是有些意外的眼神，陳樂抿唇不語，露出一副非常糾結的模樣——當然也不能說是故意的，她真的非常糾結，隻不過想著的和即將說出的是完全不一樣的話語。
“沒錯，我去見了我從前的上司。”她說。
她這話出來的瞬間方天佑的眼神就變了，之前的那種森冷的氛圍一下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複雜的情緒。
“你說什麽？”方天佑眯起了眼睛，對她這樣的回答感到不敢相信：“你去見他了？為什麽？”說著他又搖了搖頭：“我不能理解，明明我們最近已經這麽要好了，你也說會答應我的求婚，我本來以為我們就能這樣過下去，但從上個星期開始你不知道為什麽就對我的態度有些漫不經心，今天甚至消失了一整天，結果現在告訴我是去見其他男人了？”
方天佑的情緒很激動，說出的話也非常符合此刻情形的走向，但腦子裏完全想著另一件事的陳樂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融入這樣的感情之中。
方天佑是在真情實感的嫉妒，並且在考慮他們的未來——光是想到這一點，陳樂就越發感覺自己的情緒複雜。
“其實我……”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一個謊言總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但在這個時候她已經不能回頭，幹脆就順著說了下去：“在那件事之後就一直想去從前的公司看看，畢竟上司從前給我打了那樣的電話，說公司突然遇到問題……”
本來以為方天佑會迅速大聲地反駁，卻沒想到他竟然沒有繼續說下去，這讓陳樂有些意外，她抬頭看著方天佑突然弱氣的樣子，瞬間就明白了什麽。
“你之後還在繼續對他施壓。”明明是剛剛才知道的事情，但在此刻陳樂無比肯定地說出了這句話：“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喜歡你。”方天佑丟出了一個炸雷：“我不能允許有人窺視我的人。”
陳樂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這個時候她發現人生果然是非常狗血的，從前她看安X衛視和1717白銀眼的時候總是覺得裏麵的案件太過離譜，但在此刻她突然覺得要是自己把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寫成小說估計都會被網友大呼離譜，更別說當成新聞報道出去了。
看陳樂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方天佑感覺不對勁了：“你不知道？”
“我怎麽可能知道！”陳樂都要吐血了：“他沒有和我說起這個，我隻是問他公司最近的事情，他就和我說了，我還跟著他一起看了看，本來以為是意外，畢竟你之前和我說不會再繼續針對他，結果沒想到……”陳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還真的是你。”
看著陳樂眼中光芒完全熄滅的樣子方天佑頓時急了起來，他本來以為自己做的很好，任何人都會覺得那是意外，卻沒想到陳樂竟然還是發現了。看著她那副異常失望的模樣他有些六神無主，趕緊就湊上前抓住陳樂的手：“我、我隻是被衝昏了頭腦，本來想著你和我結婚之後就全部撤掉，再也不會讓你發現。因為你好像不喜歡，我總是擔心你會離開，所以才……”
真是個可恨又可憐的人。
看著眼前的方天佑，陳樂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方天佑小時候的那些事情她也都知道，當時非常非常的同情，甚至覺得自己以後就是他的光芒，去治愈他的傷口——或許這也是一種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覺得自己能夠治愈一個人，產生了一種大無畏的奉獻精神。
但過去不是他做出這種事的理由，一個人的血再冷，他不能用別人的來暖自己。
“對不起，我覺得我需要靜一靜。”陳樂揉了揉太陽穴，她看著眼前方天佑慌亂的樣子對著他輕輕笑了笑，然後仰起頭，在他的額上落下了一個輕吻。
“我想好好的，靜一靜。”
在一起後陳樂也會主動地親他，但沒有一次如此的輕，像是冬日裏第一片雪花飄落在了身上，帶著一種虛無縹緲的溫度。
方天佑微微睜大了眼睛，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陳樂已經離開了，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無措。
“陳樂去哪裏了？”他抓住旁邊的管家，問。
“陳小姐剛剛拿著包已經出去了。”管家也聽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在此刻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少爺，你根本就無需做這些，這樣隻會把她給越推越遠。”
“我……”方天佑開口想說什麽，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陳樂打來的電話，趕緊就接了起來。
“方天佑。”
接通的瞬間那邊就傳來了一陣淅淅瀝瀝的聲響，方天佑立刻意識到陳樂已經到了外麵，正準備讓她先回家，就聽到陳樂說：“其實我之前騙了你，我並沒有去見我的上司，也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隻是找了一個借口。”
“你說什……”方天佑的心髒一緊，在那瞬間一種巨大的不詳預感瞬間侵襲了他的全身，渾身的血液好像全都逆流而上，心髒狂跳不止，他握著手機的手開始微微顫抖，整個人都處於無比焦慮的狀態之中。
“其實你之前也差不多猜出來了吧？”
一輛車從馬路邊經過，瀝青鋪就的馬路上雨水淅淅，濺起的水流混合在一起湧入下水道口，很快就轉變為小溪流一樣的水渠。
“我要提起的，是關於你曾經做的那些事情，關於你父親的爛尾樓、關於那些欠債、那些汙蔑，還有那些人命。”
空氣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嘩啦啦——”
雨水不斷地滴落在地，夜晚的風吹動著路邊的樹不斷地發出沙沙的聲響，來回晃動，讓這個雨夜顯得越發冰涼。
聽筒裏安靜的好像隻能聽到電子設備發出的嗡鳴聲，雨水隔絕了一切噪音，像是沉浸在籠罩之中，無法察覺到任何其他事物的存在。
“少爺？”
管家不知道方天佑聽到了什麽陷入了這樣的沉默，不由得叫了他一聲。
“沒事。”方天佑的眼神逐漸陰沉下來：“你都是在哪裏聽到的這些東西？”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沒做過這些，更沒有這樣做的權利。簡直是無稽之談。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活在方染的陰影之下，整個董事會基本上都是被她一個人控製的，我隻不過是一個所有人眼中的廢物，怎麽可能做得到這些事情？”說完這些後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像是教育小孩子一樣很是有些頭疼：“沒想到你竟然是聽信這些東西，網絡上傳一些這樣的謠言就算了，你也聽信這些嗎？難道你還不相信我是什麽樣的人？”
陳樂安靜地聽他說完這些，在聽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的選擇已經迎來了結果。
“正是因為我知道你的過往，所以我才知道，那是你會做出來的事情。”陳樂歎息：“方天佑，我之前也不願意相信是你，所以我也經過了很多調查，但我沒有在網上找到和這些相關的哪怕是一點內容，你口中的‘網絡上傳一些這樣的謠言’，我可從沒有看到過任何的謠言。”
“你一直討厭方染，你說她排擠你，事實可能也真的如此，畢竟我不了解。但有一點我是知道的，你有頌華國際60%的股份，作為最大的股東兼繼承人，就算方染再有能力和手段，也不會有多少人站在一個隻有20%股份的人這邊。”
“最後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陳樂笑了笑，她看著眼前連綿不斷的雨幕，聲音低沉。
“我救你的那天，你是被孫躍禹偷襲了吧？”
方天佑的瞳孔緊縮，他下意識地就想說什麽，但電話已經被掛斷了，他立刻就重播過去，但接聽後卻隻能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被拉黑了！
掛斷電話後陳樂利落地將方天佑的手機號拉黑，不過很快手機就又響了起來，本以為是方天佑換號，沒想到拿起來發現竟然是仲長空的電話。
“我這邊已經全部整理完了，之後會把東西發到你的郵箱裏。”仲長空說：“你現在到家了嗎？”
想起之前的事情陳樂忍不住苦笑：“沒有，我和方天佑攤牌了。”說到這裏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這樣會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沒關係，反正他已經在懷疑了，讓他認定也無所謂。”仲長空雖然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追究：“不過他很可能會立刻去找當年的那些當事人，我們得比他更快一步了。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我們現在就連夜出發，順便給他找一點麻煩，讓他現在不要阻撓我們去找人。”
找一點麻煩……雖然很想吐槽，但最終陳樂還是沒有說什麽。
“我現在在方家外麵的馬路上。”她說：“我還在往外麵走，就怕他等會衝出來找我。”
“行，我從這邊到你那邊大概需要半個小時，你定個位置吧。”
陳樂嗯了一聲，剛準備說自己就到前麵那個車站去等的時候就聽到仲長空的聲音又從聽筒裏傳了過來。
“如果可以的話，你把你的手機給扔了。你手機被安裝了定位，我可不想在我到之前你就被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