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晚
“噠噠噠!”
細微的聲響從後方傳來,隨著方天佑的猛打方向盤,陳樂差點沒直接被從座位上甩出去,趕緊手忙腳亂地將安全帶係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她的手在顫抖還是這車實在是開的比f4還要碰碰車,以至於對了好幾次都沒有對準進去,在一個托馬斯回旋轉的時候她的身體隨之晃動,顫抖的堪比帕金森的手來回晃動,一下子就給懟了進去,完美地係上了安全帶。
“他媽的,真是窮追不舍。”方天佑怒罵了一句,他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麽,但顧忌旁邊還坐著陳樂就硬生生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比較和諧的用語:“一群狗東西!”
其實方天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大多數人在危機的時刻就忍不住會想要說髒話,陳樂此刻是完全處於懵逼狀態,就算聽到身後有車追上來的動靜也完全沒有反應,整個人也不叫也不亂動,看起來十分安詳——總的來說就是嚇傻了。
陳樂完全想象不到這樣的畫麵,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在她之前二十多年前的人生裏連玩具槍都沒有接觸過的當下,如今她被富家少爺開著車在城市四環的位置奪路狂奔,身後是追擊而出的車輛,夜晚的馬路上人煙罕至。她最多隻能憑借她經常看出的頭腦對“噠噠噠”的聲音得出一個“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結論,除此之外她完全是狀態外。
“那些人是來追殺你的?”不過在懵逼了一會後陳樂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我根本沒有解除過這些人,就算作為律師目前還一個官司都沒打過,不可能有仇家。他們想要抓我肯定是因為你。”
“追殺還說不上。”方天佑冷笑一聲:“他們不敢在這種地方用真槍,都是麻醉槍。”說著他迅速打方向盤,陳樂的身體猛地一顫,就看見前麵路口不知道什麽時候衝出來了一輛黑色小轎車,看到這一幕方天佑的臉色頓時變得奇差無比,他的眉頭緊皺,恨恨地砸了一下方向盤:“竟然是那群人!”
陳樂沒有敢去問“竟然是哪些人”,不過直覺上肯定不是什麽好人,雖然麻醉槍不能算得上死真正的熱兵器,但不管怎麽說在管製刀具都容易觸犯刑法的今天,就算拿著水槍在街上傷人都有可能惹上刑事糾紛,在半路上用麻醉槍偷襲還開車在四環上飆車,憑借她學的還算不錯的法律知識來看,這群人肯定是全都要進牢的。
“所以說讓你別亂跑了。”方天佑拿起手機快速撥了幾個號碼,陳樂本以為他要打電話,但按了幾下後方天佑卻並沒有接電話而是將手機放下,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這可能是什麽信號,或者是定位一類的東西:“盯著我的人太多了,現在他們覺得你可能對我比較重要,所以我才不讓你離……”
說到這裏的時候方天佑一下子就閉上了嘴,雖然車內的燈光有些昏暗,但陳樂敏銳地注意到他的耳朵好像紅了。
“呃,先不說別的,如果你真是這麽想的話,不能直接和我說嗎……”陳樂莫名感覺氣氛變得奇怪了起來,趕緊扭頭看向窗外:“你要是說我離開會遇到這種事情,我保證不會走的啊。”
“你那麽討厭我,怎麽可能不會走?”方天佑的聲音悶悶的,這個時候總是顯得囂張跋扈的他看起來顯得很是脆弱,纖細的長發淩亂地散落,映照著眼眶下隱隱的黑眼圈:“我總是惹人不開心,我想要改變,但卻不知為何,每次在麵對你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露出惡劣的一麵。”
現在的狀況很好,陳樂也難得看到了方天佑不同的一麵,在此刻對於他的厭惡好像也減少了幾分。想起之前的種種,方天佑確實性格惡劣,但他從小就是這樣,所有人都教育他要學習,要掌握家族,但卻沒有人教育他該怎麽做人。
——但盡管如此陳樂還是非常想吐槽:“我討厭你是真的,但我也怕死啊,你要是告訴我離開了會有生命危險,我連跟著你去頌華都不會。你這是什麽腦回路啊!”
“真的是這樣嗎?”方天佑看起來有些懵:“我當時那樣你甚至把錢都給我了,我還以為你也會……”
“錢和命能比嗎?”陳樂這麽說的時候想到了那些因為幾塊錢殺人的案子,又改口:“錢可能很重要,但在我這,還是命比較重要。”
方天佑眨了眨眼睛,在此刻這個之前看起來麵目可憎的家夥竟然顯得有幾分可愛,陳樂唾棄自己這種被英雄救美後就心生好感的行為,吊橋效應不可取啊!
“吱吱吱——”
就在陳樂心中想著這些的時候車身突然猛地來了一個急刹車,她差點沒直接從座位上彈射起步,安全帶勒的她差點把舌頭吐出來。
不過等她看到眼前的場景時就立刻把之前的情緒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出現在他們前方的是密密麻麻的車輛,將眼前的路全都給堵死。
“見鬼,五環的晚上這麽空嗎?”陳樂難以置信。
“我們已經出來了。”方天佑的臉色很是難看:“沒有路可以走了。”
陳樂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他說的可能是被這些車輛逼到沒有路可以走以至於離開了五環現在在郊外,但身體上她很快地就跟著方天佑的動作直接解開安全帶跳出了車。
“砰!”
這一次飛來的是貨真價實的子彈,刺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直接打中了車的油箱,下一刻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大火迅速燃燒了整個車身。陳樂被方天佑護在懷中滾落到地,雖然摔得骨頭都有些疼但她一點都沒有吭聲,反而是緊跟著方天佑飛快地往前跑。
在兩人跑出沒多久後身後燃燒的車輛發生了二次爆炸,熊熊燃燒的火焰瞬間點亮了郊外的夜空,那樣的熱量衝擊著周圍的草木。就算還隔著一段距離陳樂都能感覺到那樣的熱度,但在這樣的盛夏裏她竟然連一滴汗都沒有出,手指還在無意識地發抖,逆流的血液讓她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完全無法從這樣的爆炸中回過神來。
這真的就是現實大片上映,實打實的無特效!
“嗖!”
“砰!”
又是一枚子彈呼嘯而來,眨眼間就打在了地上,那樣的破空聲細微,但落在陳樂的耳中就膽戰心驚,她隻覺得自己的手腳冰涼,此刻完全失去了意識,就隻是憑借著本能不斷地跟著方天佑往郊外的樹林裏跑去。
“砰!”
槍聲不斷地在身後響起,陳樂幾乎是抱頭鼠竄,她其實很想尖叫,尖叫起來也許能讓她快要爆炸的心髒好受一點,但她張開嘴硬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原來人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竟然是發不出聲音的,隻能啞啞地憋著嗓子,所有的聲音都被壓抑在了喉嚨裏。
“小心!”
兩人直接順著草叢滾了進去,那瞬間其實陳樂還是有些疑惑的,他們之前還在四環呢,結果開車一會就來了五環的郊外,還不知從哪裏來了小樹林和草叢,這實在是有些太古怪了。但很快這樣的想法就消失了,因為她直直接就和方天佑一起從坡上滾了下去,地上的青草不斷地紮著她的手臂,夏天的時候人們總是穿短袖,在這種時候就顯得很是有些煎熬。
“砰!”
在地上滾了好一會兩人才從坡上滾下,一路上陳樂隻聽到槍聲不斷地在耳邊回響,四周的樹葉沙沙作響,滾動撞擊著她的身軀來回碰撞出一陣陣酸痛,在滾到底後她試圖從地上爬起,在起身的瞬間突然聽到身後方天佑悶哼了一聲,趕緊停下了動作,這才意識到空氣中不知何時已經彌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了,剛剛從上麵滾下來的時候一直都是方天佑護著她,他之前身上還有傷,現在肯定裂開了。想到這裏陳樂小心翼翼地起身去查看他身上的傷勢,然後就被他肩膀上撕裂狀傷痕給嚇了一大跳。
“肩膀中槍。”方天佑注意到她盯著自己的肩膀,出聲解釋了一下,他試圖從地上坐起,但中了槍的肩膀一動就會引起一陣陣刺痛,血液湧出的更多,不過在這昏暗的情況下黑色的短袖上看的很是不明顯,唯一明顯的隻有不斷溢出的血腥氣息。
“少爺,你在下麵嗎?”
上方的槍聲不知何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管家的聲音,一聽到這個聲音陳樂頓時就意識到警察估計已經趕到——想也知道,一路開著槍,哪怕是麻醉槍追出四環絕對會被不少人報警——趕緊欣喜地去攙扶方天佑:“警察到了,我們安全了!”
方天佑卻並沒有動彈還是窩在那裏,他低頭看了一眼陳樂握著他的手臂,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能離開我就這麽讓你高興嗎?”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陳樂真的不想在這種時候還說他什麽:“我們安全了,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方天佑突然笑了起來,陳樂感覺他莫名其妙的,不過這一次他很是配合地站了起來,然後整個人就這麽壓在了陳樂的身上,差點沒把陳樂給壓倒在地。
“來的不是警察。”在陳樂抱怨之前方天佑的聲音就輕輕響起:“或者說,我不能讓警察知道這些事情。”
“……”陳樂沒有詢問,這些大家族裏的事情錯綜複雜,雖然她現在注定無法置身事外了,但知道的越多越危險,她也不想去摻和這些事情。沉默地將方天佑帶了上去,她也跟著方天佑一起上了管家開來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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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四環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我們接到有群眾報警說有人公然開槍,趕到的時候發現隻是一個劇組。他們倒是提前清場了,不過最後據說臨時改了劇本跑到了五環外麵去了。”
“嘖嘖,清空四環五環拍戲,好大的手筆,就算是晚上也不太可能。”
“聽說是方家籌劃的。”
“頌華娛樂?那確實有這個能力。”
仲長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聽了一會警察的八卦,在兩名警察都離開後張嶽霖才氣喘籲籲地跑了出來,他對著仲長空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容,然後舉起麵前的杯子一飲而盡,然後才開口:“我已經結束了,可以走了。”
仲長空這次前來是為了一些事情,她知道其他人肯定不會透露什麽,所以一開始就找了張嶽霖,張嶽霖也不負她望,聽到她的問題後雖然沉默了一會,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但一時騰不出時間來,隻能拜托仲長空在旁邊等。
“之前四環那邊在拍戲嗎?”離開的時候仲長空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
“我也不是很清楚。”張嶽霖看上去也很困惑:“我畢竟是緝毒大隊的,晚上不當班。這件事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隻是聽說有人直接在街上演槍戰有些好奇。”仲長空搖了搖頭:“感覺還挺大陣仗的。”
“畢竟是頌華國際,國內第一商業帝國,有錢。”張嶽霖說著抬頭看向遠方,從這個位置往前看,雖然離得很遠,但依舊能看到夜空中漂浮著的頌華國際四個大字:“簡直就是富可敵國啊。”
仲長空笑了笑,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深入,兩人悄悄地來到了街道上,雖然談論的東西非常隱秘,但秉承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直接選擇在了馬路上。
“其實之前確實不隻是緝毒。”夜晚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張嶽霖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報告上寫的是幾公斤毒品,但實際上不是幾公斤,而是好幾噸。”
這個量可以說是非常嚇人了,公斤還可以藏起來,幾噸根本就是一整個倉庫全都堆著毒品,這樣龐大的規模,絕對非同小可。
“不過其實毒品隻是他們拋出來得一個幌子。”張嶽霖努力抑製著四下環顧這種明顯作賊心虛的表現。
“他們真正目的是走私槍支和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