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方天佑
陳樂感覺很是忐忑不安。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坐的這麽端正的時候，旁邊人群來來往往，她隻恨不得自己能縮到到成一隻螞蟻鑽進地縫裏去。
現在明明是星期二的上午，正常來說她現在應該出現在辦公室裏繼續整理文檔，但事實上從星期六和上司吃完飯後她就被叫到了醫院裏，然後開始從頭到尾都跟著別人的腳步。她本來以為自己應該是作為目擊證人去麵對警察，但這幾天她麵對了無數人，但就是沒有看到過一個警察。
這種事情不可能沒有警察出現，這樣已經算得上是殺人未遂的事情在他們這裏幾個月也不見得會出現一起。如果沒有警察出現的話，就隻能說明他們並沒有報警，並且封鎖了全部消息。
大公司裏的事情本來就非常複雜，尤其頌華還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商業帝國，其中的彎彎繞繞更是外人難以想象的。說實話，在知道受傷的人是方天佑後她的腦內就頓時腦補出了無數場大戲，各種陰謀詭計，商業黑幕以及同行刺殺等等數不勝數，現在一看他們不報警那更是浮想聯翩，就差沒細思極恐先下手為強地打110了。
“不要那麽緊張。”方染拍了拍她的肩膀，能夠進到方天佑病房的人不多，方染算是每天都來的那一個：“隻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陳樂聞言更瑟瑟發抖了：“這是仇家刺殺嗎？”
方染聞言隻是笑了笑，什麽也沒說。雖然陳樂有時候也會經曆一些無聲勝有聲的時候，但從未有一刻這麽希望方染能說點什麽。
“今天感覺如何？”
沒有回答陳樂的問題，方染直起身走到了方天佑的床邊，隨手將他床頭櫃上的牛奶拿來自己喝了，方天佑對她這種不問就拿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連白眼都不想再翻：“死不了。”
“唉，真是冷漠無情的弟弟啊。”方染假裝傷心：“小的時候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喂養長大……”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方天佑明顯地皺了一下眉頭：“你要是繼續在這裏站著，我就要死了。”
“好吧好吧。”方染聳肩，然後順手牽羊地把蘋果也帶走了，同時不忘囑咐一旁的醫生：“有什麽事情就通知我，如果生命垂危了，可以直接宣布放棄搶救。”說著她對著陳樂飛吻：“明天見。”然後就關門走了。
陳樂：“……”
主治醫師：“……”
之前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確實非常驚訝，不過現在對於這個方染的所作所為陳樂已經無法再吐槽什麽，這姐弟兩人的關係非常奇葩，說好吧開口閉口都是互相詢問對方死了沒，說壞吧正常情況下這樣互相問候早就打起來了——莫非關係已經好到了極致，以至於可以隨便將生死置身事外？
“今天恢複的還不錯。”主治醫師看了一眼儀器表：“按照這個進度下去，很快就能出院了。”
“一把破刀而已，對我造不成什麽傷害。”方天佑麵無表情地說。
“你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主治醫師對於這種說不得的患者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有些人確實奈何不了你，但其他人……”說到這裏的時候主治醫師收斂了聲音：“算了，你自己都不在乎，關我什麽事？”他重新調整了一下儀器：“我下午還有其他手術要做，你自己躺著休息吧。”說完他在表格上寫了幾筆，然後就揣著筆徑直離開了。
“呃，那是我的——”
主治醫師走的太快了，以至於陳樂還沒來得及說出最後一個“筆”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如風一般地離開。
“你要筆幹什麽？”方天佑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方染給你的錢還不夠你生活的嗎？”
陳樂一聽到這話心情頓時就變得非常炸裂，她扭頭看向方天佑，注視著他因為受傷而顯現出病態的臉，薄而柔順的短發垂落，映襯出有些陰沉而妖異的容顏——不得不說這人確實擁有一副好皮囊，之前在網上看到的時候她還會想為什麽一個董事長還要給自己圖的這麽完美，現在才意識到他根本就沒有圖，反而是攝影師的技術太爛了。
但有著這麽一副完美皮囊的人，一旦開口那就是一場災難。
在此之前對於方天佑給陳樂的印象就是頌華國際的董事長，一個富二代，在新聞中出現的大部分時候都不怎麽開口說話，感覺很沉默寡言——現在她才知道，如果這個家夥多開口說幾句話，估計頌華國際的股票能跌的比三月的美股還要精彩。
之前在巷子裏的時候陳樂對他的印象還不錯，現在回想起來方天佑從一開始就連個謝謝都沒有，醒來更是呼來喝去。當時他剛動完手術躺在床上尚且有氣無力的時候就能當著方染的麵質疑自己是不是那些對她下手人的同黨，在被方染證明隻是在這裏居住的人後直接嘲諷她是窮鬼，並且質疑她救人是不是想要錢。
陳樂簡直要被氣死了，正常來說一個人看到地上有人受傷了施以援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結果方天佑總是以最為惡意的想法去揣測她，在被方染都一一解釋清楚後也沒有道歉，反而陰陽怪氣那給她的二十萬，氣的陳樂簡直想把手機砸在他的臉上。
“對不起董事長，您可能是太久沒有見識過正常人的生活了。”陳樂本來是不想這麽說話的，但麵對這樣的陰陽怪氣她覺得自己再不回擊就要活活憋死了：“就算多出了二十萬，我也還是要工作的。”
“果然是嫌錢少。”方天佑露出了然的神情，他的眼神充滿了輕蔑，直接看都不看她一眼了：“說吧，還要多少？”
我你！
陳樂的腦中當即就閃過一片號，這個時候她不禁痛恨自己為什麽每天上網隻會哈哈哈，要是會陰陽怪氣，她非要嗆死這個傻逼不可！
“我救你不是因為錢，當時那麽黑誰知道你是什麽人？”陳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時倒在地上的不論是誰我都會去詢問的，正常人看到有人受傷都會施以援手，這和利益沒有關係。”說著她眯起眼睛，毫不客氣地說：“問出這樣的問題，莫非董事長是個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麵前也無動於衷的人嗎？”
方天佑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眸色微閃。看到這樣的方天佑陳樂感覺頓時舒服了，覺得剛剛說出這一番話的自己簡直帥呆了，給自己點32個讚！
——然後她就意識到她作為一個正常人是很難和方天佑進行共通的。
“是的。”方天佑如此回答。
陳樂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就算有人死在我的麵前我也不會去管，別人的死活和我有什麽關係？”方天佑勾唇似是冷笑了起來：“如果不是你做的，也沒有任何利益相關，為什麽要去救人？不是多管閑事嗎？”
好家夥！
陳樂這下是真的無話可說了，她本來以為方天佑是陰陽怪氣，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以己度人啊！他自己在沒有利益的情況下不會管任何人的死活，所以就算他自己要死了，也不認為別人會隻是單純的要施以援手！
如果隻是雙標陳樂可能還能大罵一通，但這種對自己都狠的人，陳樂實在是無言以對：“好吧，早知道我當初就應該直接路過，連看都不用看你一眼，這才是最正確的，對吧？”
“不。”方天佑沉聲：“我又不是平民，我是頌華的董事長。”
陳樂覺得這話沒法接了，說到底這人的腦子和她根本就不在一個維度，無產階級怎麽可能和資本主義共情？她覺得自己還是閉嘴比較好。
但就算陳樂一句話都不說方天佑依舊像是閑不住一樣各種嘲諷。
“怎麽不說話了？被我戳中心思了？”
“你救我不就是為了要錢嗎？現在錢也到賬上了，說這些不覺得自己虛偽嗎？”
“住在那樣的破出租屋裏……連本地人都算不上。”
陳樂感覺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惱火過，她嗖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直接走到了方天佑的麵前，打斷了正在長篇大論的方天佑，直接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
“我承認我確實做錯了一件事。”陳樂一字一句地說：“不過不是收錢，而是我一開始就不應該救你。”說著她直接當著方天佑的麵將錢重新轉回了方染的賬號，接著將手機放進口袋，後退兩步冷冷地盯著方天佑的眼睛。
“你就應該躺在那裏，不值得任何救助。”
說完這些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離開了這個充滿了消毒水氣息的地方。
“砰”
本來想用力地將門關上彰顯自己的憤怒，但出門的時候她看到有個疲勞的護士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打瞌睡，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然後離開了此處。
呸，什麽垃圾，就這種人還是國內第一商業帝國的董事長，簡直是糟蹋這樣的家業！陳樂憤憤不平地想，不論從哪個方麵看來方染都比方天佑強太多了，第一順位繼承人了不起啊，像他這種隻會口嗨的家夥，遲早要完！
憋著一肚子氣瘋狂地點電梯按鍵，她就怕方天佑衝出來，不過還好電梯本來就停在上一層，很快就降了上來。
“叮！”
電梯緩緩地打開門，陳樂正準備進去，就頓時被眼前的白給閃瞎了眼。
出現在電梯裏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這其實是一句廢話，畢竟在醫院裏到處都是穿白大褂以及消毒手術服的人，但這個人不僅是白大褂，她還戴著白色的口罩白色的手套，穿著白色的襯衣以及白色的褲子，她的皮膚也近乎蒼白，再加上電梯裏金屬四壁隱隱顯現的反光色澤，簡直就是一種視覺衝擊。
“要下去嗎？”
聽到聲音的時候陳樂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站在門口愣了一會，趕緊回過神來走近電梯，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沒關係。”相較於一身的白，那個人的聲音卻是帶著一種溫和，這讓陳樂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沒有帽子，看起來不是護士，但感覺也不像是醫生，這種氣質好像更符合……
心理醫生。
“叮！”
就在她這麽想著的時候電梯已經到了一樓，她快步走出，還沒走到醫院大門口手機就響了起來，拿出一看發現是方染打來的。
算了，現在就說清楚吧。陳樂咬了咬牙，接起了電話。
【你對你現在這個身份滿意嗎？】
在陳樂站在柱子旁邊打電話的時候之前跟她乘坐同一趟電梯的仲長空站在背後正大光明地聽他們的對話。
“雖然我不是黑戶了很好，但我不清楚為什麽又要安排我去做心理醫生？”仲長空揉了揉太陽穴：“而且還要過來上班……如此我的時間可就更少了。”
【沒辦法，隻有這樣才能契合進去。】人工智能自知理虧，隻能這樣安慰她：【反正你也經常當心理醫生，正好做回老本行。】
“如果真的算起來，我的老本行應該是家主。”仲長空也隻是隨口一說，畢竟這樣的身份已經算是不錯了，而且還直接安排到了方天佑所在的醫院，順勢就碰到了女主，一下子減少了她很多麻煩。
【接下來我們應該想想辦法該怎麽搭上陳樂這條線。】人工智能思索：【雖然現在劇情在不斷地變化，但女主總應該是事件的中心。】
“你也不知道現在的劇情走向嗎？”仲長空問。
【本來我應該知道得，但主神大人覺得我太智能了，取消了我查閱劇情結局的權限。】人工智能老老實實地說：【人工智能本來就很智能，就像是主神大人自己不也是……】
人工智能被禁言了。
“嗯，現在到手的證據已經差不多了。”對此見怪不怪的仲長空很自然地看起了手上的線索。
“接下來……就看看趙磊自己願不願意說實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