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頓雖然一直生活在一座魔幻的城市,但他還是覺得今天的遭遇太過魔幻了。
本來他和以往的每一天在太陽照到窗台上的時候才起床,然後接到頭的任務帶著手下一起出門執行,雖然今天的任務有點特別,是去帶回一個s級的通緝犯。在看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他還和手下好是嘻嘻哈哈了一陣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諾頓最不缺的就是通緝犯,雖然之前從未見過s級的,但這樣等級的犯人竟然還被西區的藥給放倒了,看來s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
今天的天氣也很好,但因為中心城區的建築高大遮擋住了大部分光芒,以至於低矮的暗巷根本就蹭不到一點陽光。貧民窟的人都總是戲稱上帝給人間帶來了光明,結果暗巷卻連上天唯一的饋贈都無法碰觸,看來還真是活該死後要下地獄的一群人。
哈頓對於貧民窟那群廢物一向處於一種無視狀態,暗巷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好歹還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而貧民窟的廢物又能做什麽?都是一群不入流的混混,連通緝犯都不願意踏足此地。
如果真要說的話,暗巷、貧民窟或者是其他五個區的人在諾頓都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是換了個稱呼,本質上都是亡命之徒,過著有一天每一天的日子,就在這種情況下還互相鄙視想要分出個高低,隻能說人類的排外刻在骨子裏,排斥其他國家、排斥其他城市、排斥其他區……沒個盡頭。
話說回來,在走出沒多久後他突然就接到消息說暗巷的幾個小混混撿到了那個名叫仲長空的女人——這個名字真的拗口,本來東方的名字對哈頓來說就很麻煩,這個名字還比那些都要罕見,當時在頭那裏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花了半天時間才說清楚,還被頭笑罵活了這麽久連話都不會說了——這下他本來輕鬆愉快的心情頓時就被破壞的一幹二淨,當即就扔掉了手上的羊腿,帶著手下罵罵咧咧地往那邊的破屋子走去。
雖然西區的藥物不容小覷,但那他媽可是s級通緝犯!就算被藥物放倒了也不是那些混混可以招惹的人!雖然在暗巷死人算不上什麽大事,但這裏是他管轄的區域,死這種完全沒必要的人到時候又要被頭給斥責,東區的人又要逮著這個機會嘲諷。現在暗巷的老大剛死,各個勢力都盯著這個機會呢,雖然他沒希望,但如果他的頭能坐上七區之一管轄者的位置,那他們可真就徹底翻身了!
隻有那些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才想當混混,那些腦子壞掉的家夥總覺得穿著一身破爛衣服抽著劣質香煙,每天拿著破酒瓶子成群結隊的樣子很帥。每次聽到這種話哈頓都想罵人,風裏來雨裏去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的日子他真是受夠了,打著領帶西裝革履在宴會上觥籌交錯才是他的人生夢想,現在這個機會已經放在眼前,他自然是火急火燎。
到此為止一切都還算是正常,不過之後的故事……
“這些東西可以都拿下去了。”坐在他麵前的女人依舊是那副輕淺的微笑,貼合鎖骨的襯衣一絲不苟地扣到最後一顆扣子,肩上的白色長衫因為抬手的動作微微有些下滑,發絲垂落,讓這一片紮眼的白中總算出現了點其他的顏色:“那邊的東西盡快處理幹淨,如果明天還能讓我看到的話,你們就都不用站在這裏了。”
她的嗓音低沉悅耳,不論在什麽情況下都波瀾不驚,像是長滿青苔萬年不變的清澈井水。被那雙漆黑瞳孔注視的時候,哈頓總覺得自己被不見底的深淵框住,墜入無邊虛無的空洞之中,條件反射地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很少會有如此恐慌的時候,就算在麵對頭也不過是對頭隨時可能會殺掉他的性命威脅感到懼怕,但在麵對仲長空的時候,明明她就隻是普通,甚至可以說是有禮貌地微笑,他就是會無端感到陰森和懼怕。這種感覺就像是深夜一人行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墳地裏,不知道前方有什麽,也不敢回頭看身後已經走過的路。
“是、是!老大……不,仲長小姐!”雖然仲長空的語氣平靜,但哈頓可是親眼見到之前她也是如此笑著將一整棟大樓炸了個粉碎,衝天的火光之中,他之前的頭還有那些一起的手下全都死了個幹淨。就算在此刻他甚至還能回憶起在背後湧出的灼熱氣息,以及那些在爆炸中飛濺的血肉,腥臭的味道到現在都好似縈繞不休。
其實說到底這種事情本來不應該給他帶來這麽大的衝擊,或許是因為成為了暗巷幾個頭頭手下的二把手後不再像原來那樣生存都成問題,自己也可以帶著一幫小弟吆五喝六給了他一種幻覺,以至於在麵對s級通緝犯的時候竟然都起了輕視的念頭,在被掐著脖子提到半空中後他立刻就很沒骨頭地求饒,然後帶著仲長空去見自己的老大。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在他推開門的時候身後的仲長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衝了出去,緊接著就是大片的慘叫與哀嚎,不出一刻鍾整個一樓除了他以外就沒有第二個能喘氣的。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仲長空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往上找了半天才發現她已經把他之前老大的脖子擰斷,正坐在屬於他老大的位置上對著下麵的人說話。
“這個地方感覺還不錯。”陰森血腥的房屋之中,背後是破碎的窗戶與一地狼藉,她靜靜地坐在那裏,卻恍惚身在窗明幾淨的高樓大廈之中。
“不好意思殺死了你們的老大,如果不介意的話以後我來坐這個位置。要是有誰不同意的話,可以現在提出一些意見。”
說真的,哈頓從前也見過這樣的人,那些做生意的總是一副衣冠楚楚人模人樣,說的話也是斯斯文文一點不帶勁,但不知為何從這人口中說出那些從前被他認為是“不帶勁”話的時候,他卻覺得從未有如此的語言能有這樣濃厚的血腥氣。
之後那些人頓時就亂作一團,本來是一起攻擊仲長空,結果到最後不知怎的開始互相廝殺起來,在混亂之中哈頓很聰明地站在旁邊圍觀,結果看了一會就發現左右都看不到仲長空的身影,在那一刻他的祖墳一定冒起了堪比加州大火的青煙,福至心靈地就直接從已經被打碎的窗戶裏跳了出去。
而在他落在地上滾動的時候,身後的大樓傳來了一聲巨響,狂亂的氣流以及噴湧的熱氣將他整個人都推的飛了出去。整個諾頓的車都被如此的聲浪震得鳴叫個不停,所有人都能看到在天邊冒出的黑色霧氣,一片嘩然。
“那麽,就麻煩你了。”仲長空笑了笑:“之前我讓你幫忙搜集的東西都找到了嗎?”
“已經都找到了。”哈頓連忙從回憶脫身,恭恭敬敬地將之前調查到的資料都放在了桌上,經過之前的事情後他再也不敢質疑眼前此人通緝犯的身份,或許就是這樣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家夥才能成為s級吧。
“好的,那麽去忙吧。”仲長空點了點頭,然後就開始看起手上的東西,哈頓忙不迭地就出門了,不過在離開之前他有些疑惑,新的老大讓他去搜集關於諾頓的資料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找關於她自己的東西?難道想看看他們調查的能力如何?
搞不懂,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還是別胡亂猜老大的心思了。
在哈頓離開後仲長空繼續翻著手上的文件,總算是把之前的事情都給處理了,現在悠閑躺在這裏翻看文件的時候她才感覺身體真是不太爽朗,畢竟在成為家主後她就是全靠筆和語言殺人,也幸好小時候的搏鬥讓她鍛煉出了身體素質,再加上成年後也經常會遭到刺殺繼續強化自己的體質,不然還真不能這麽簡單地搞定這些。
如果之後遇到那些有異能的人,估計會變得很棘手。
將手上的文件來回全部都翻看了一遍,看完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要到下午,仲長空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陽穴,意識到這個世界確實有些不一樣。和她之前的那些小說不同的地方在於這個諾頓的世界觀可以說是非常的完善,不論是上還是下都異常詳細;但在諾頓之外的世界觀卻很是淺薄,幾乎可以說是一筆帶過的程度,調查的資料中也隻粗略地寫明了港口和其他國家地區進行貿易有時候會有狂風海嘯,隔壁的金融商城都市圈很繁華有不少商業街,所以政府才會給諾頓派市長。
那這個想法還真是夠神奇的,諾頓都混亂成這個樣子了,光派一個市長就指望能管住簡直是天方夜譚,旁邊的都市圈聚集了周邊數個城市的金融,不少財閥以及大資本家都匯聚於此,那些人最是惜命,還能容忍自己身邊有諾頓這樣一個不定時炸彈?
而且關於她的身份也挺有意思,上麵標注的照片還有年齡都是當年她放火燒毀仲長家的時候,關於她個人介紹也是寫著“仲長家最後一任家主,曾用名巫馬亂”——知道她這個名字的隻有仲長家高層的幾個人,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全部被滅口,巫馬家的人並沒有幾個能活到最後。
仲長空不認為光憑哈頓就能調查到這種事情。
【好吧,可能是我又出了一些錯誤。】人工智能隻能乖乖出來挨打:【因為我們這邊是知道你過去所有的事情,所以在錄入的時候為了劇情的合理性也一起全部都輸入進去了,以至於現在出現了這樣的狀況……】
“算了,也沒什麽關係。”仲長空將手上的資料合起,在差不多了解了諾頓到底是怎樣的一座城市以及自己的事情後,她也大概弄清楚了接下來該如何發展。
諾頓的七個區所有“區長”都會在12月進行一次會談,其實主要就是互相炫耀今年自己都做了些什麽,從而多分一些利益——諾頓的市政府都活不過兩個月,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這些黑惡勢力保證勢力分布還有居民安全,也因此他們就理所當然地想要接收稅收以及各種貿易帶來的利潤。要知道,諾頓在賺錢這方麵有著不俗的能力,這也是為什麽全世界各地通緝犯都會往這裏跑的原因。
不過今年很顯然出了點問題,暗巷的區長在圍剿第七任市長的時候死了,據說是在圍堵第七任市長的時候沒留意市長身邊竟然有一個煉金術士,車上不知什麽時候被刻印了爆炸的魔咒,爆炸發生的時候毀了一條街,坐在其中的老大更是當場死亡。
當然,這些都是其他幾個區頭子給出的解釋,仲長空是不信的,或者說她認為在這些人的話中除了“暗巷區長死了”以外就沒有任何真話,要是市長身邊真有一個煉金術士也不至於死的這麽平靜,連一點痕跡都沒有。雖然她初來乍到不知道煉金術士的能力如何,但根據之前的一些經驗來看,任何一個能人異士都不會讓自己死的悄無聲息。
於是結果也就呼之欲出,煉金術士可能確實存在,但肯定沒有出現在當天的圍剿中,甚至都可能是某個區區長自己的手下。暗巷的老大也一定是露出破綻被找了個機會殺死,那被毀掉的一條街估計就是掩埋了證據——這幾個區的老大絕對是互相看不順眼的狀態,仲長空很了解這種情況,她也互相和幾個合作人握手談笑風生,但實際上每個人都想著如何弄死對方。
暗巷雖然是個有些破破爛爛的地方,但這種灰色地帶能帶來的利潤也十分驚人,並且看樣子還有什麽能人異士藏在這裏,以及各種走私。
“啪!”
將文件全部堆在了桌子上,仲長空扯了扯衣領,悠閑地靠在了椅背上。
不過不論那些人是怎麽想的,現在她來了,那麽這個暗巷新區長的位置,必定非她仲長空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