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高三
陸瑕覺得這應該是她過過的最奇妙的一個春節了。
伴隨著春晚的背景音樂——好像也沒什麽人會去看裏麵正在演的什麽——一大家子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共進晚餐，當然少不了過年最不能少的餃子，他們這邊包了三種餡的餃子，一碗裏摻雜了各種大雜燴口味。除此之外整個桌上擺著的也是各種美味佳肴，和陸瑕以往年夜飯總能看見的各種用最珍貴材料堆出來的盛宴不同，這邊甚至看不到那些名貴的東西。
“因為沒人喜歡吃。”沈霽是這麽說的：“不喜歡吃就沒必要上，還不如來一道國菜。”
沈霽口中的國菜就是番茄炒雞蛋，不得不說這道菜確實足夠受歡迎，但如果真說是國菜估計還是會遭到不少人的抗議。陸瑕看著碗裏倒著的番茄蛋湯，覺得這顏色還真是和國旗有些相似，難怪會被很多人認為是國菜了。
沈家雖然是第一大世家，但家庭聚會倒並沒有想象中的有禮有節，甚至連食不言寢不語都沒要求，熱熱鬧鬧的就像是普通人家，來往中也沒有各種利益糾紛，就好像單純的聚一聚——雖然還是會問小孩子的成績就是了，於是沈霽就這麽成為了別人家的孩子，遭到了一幹成績不太好孩子的怒目而視。
或許是看出了陸瑕的緊張，所以沈家人倒是並沒有怎麽問過她什麽問題，這讓一直擔心被詢問的陸瑕總算是放了心。之後一些孩子們吃完飯提前溜出去看煙花去了，雖然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但現在查的沒那麽嚴，而且政府自己也舉行了煙花晚會，他們拿了紅包就鬧哄哄地去看廟會去了。
“廟會有什麽好看的。”對此一旁的堂哥表示不屑一顧：“無非就是去看人擠人還有各種腦袋罷了。”說著他就想要進屋打遊戲，然後被他媽媽揪著耳朵拉出來：“平常也就算了，過年你給我坐在外邊！”
最後堂哥隻能和他表叔一起聯機打遊戲。
陸瑕倒是讚同他的話，廟會雖然還不錯，但人確實太多了，而且很多景點都是騙外地人，之前她去夫子廟結果什麽都沒吃好，最後幹脆買了記……這還不如不去呢。
在餐桌上人漸漸少起來的時候沈霽湊到了她的旁邊，笑眯眯地看著她：“怎麽樣，我家人確實還是不錯的吧？”
“感覺就像是普通的人家一樣。”陸瑕如此回答。
“雖然身份和地位有區別，但在金錢之外，也不過就是一些普通人罷了。再說這樣相處才更愉快嘛，大家都是親人。”沈霽說著給自己來了一個丸子：“你剛剛好像都沒吃什麽，是不好意思去夾菜嗎？”
“我的袖子有點長，總擔心要是起來的話會蹭到……”陸瑕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其實這些也夠了。”
“這可不行，下次你坐我旁邊，我來幫你。”這次還沒結束，沈霽就已經開始主導下一次了：“你喜歡吃什麽也可以提前告訴我，我可以讓他們做。”
還有下一次嗎？陸瑕感覺自己真的有些欲哭無淚，再來一次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就要撐不住了！
“新春的鍾聲，馬上就要敲響啦！”
在氣氛有些冷下來的時候電視裏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響，看著已經開始倒計時的屏幕，沈霽對著陸瑕笑了笑，然後將她拉了起來：“馬上就要放煙花了，一起去看看？”
陸瑕有些愣怔，但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好。”
兩人就這麽奔出了大門，在他們來到屋外的時候就看到了滿天綻放的煙火，連綿不絕如星墜大地，將整個夜晚都映照的猶如白晝。城市的燈光絢爛，火紅的色彩暈染了銀白的大地，五光十色的光亮來回運轉，像是慶祝著新一年的到來。
這是她重生而來的第二年，與過去的一切都已經完全不同。
在此時此刻，站在如此盛大的夜幕之下，她衷心感到幸福。
如果可以的話，這樣的時刻，她希望能夠永遠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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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的日子總是豐富多彩，卻又枯燥無味的。
如果仔細說起來，好像也無非就是上學放學一天天，比起養成遊戲更乏味；但若是仔細回憶起來，每一天的生活中都藏著無數光亮，像是夜空中的指明燈，照亮前進的路途。
作為一名學生陸瑕最主要的任務當然還是學習，尤其是在高三的最後一年。
在進入高三的那一刻起整個的氣氛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無論是緊張起來的同學，還是黑板報的變化，亦或者是黑板報上掛著的橫幅，還有學校處處對高三生的優待。雖然陸瑕的成績已經穩定，但在這種時候也未免會感到些許緊張。
“其實我們已經算是很好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金悅如此安慰緊張的陸瑕：“重點高中，都是世家子弟有退路。對於那些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與高素質教育無緣，一生都放在高考上的人來說已經是天壤之別了，而且你的成績已經穩定在了這個階段，起碼211是跑不掉了，別那麽緊張。”
“我想和姐姐上同一所大學。”陸瑕還是憂心忡忡：“但我現在的分數距離2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所以說之前的比賽你就應該去參加幾個，到時候也能加那麽幾分。”李江宇湊過來：“不過去年陸闕好像是直接保送進去的，真是羨慕啊，人與人的體質果然不能一概而論。”
一想到這裏陸瑕就感覺更心塞了，陸闕很優秀她是知道的，但每天麵對這個“別人家的孩子”就總是有種抓狂的感覺。當時大家都覺得以陸闕的分數全國大學都可以隨便選著，出國留學也不過就是分分鍾的事情，結果還沒高考各種大學就開始搶著要她，2也打電話甚至是上門搶人，最後成功保送，當然也參加了高考，比省狀元還要高兩分。媒體報道說還好陸闕保送不然省狀元就沒了，氣的省狀元直接去了陸闕的大學，發誓要將她徹底打敗——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反正還有一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了。”金悅拍了一下李江宇的腦袋，然後笑眯眯地對陸瑕說：“不過你可以先看看自己到底是哪些地方出了問題，以至於分數老是卡在這個位置。”
陸瑕也明白這一點，幾乎是從高二上學期開始她的排名就固定在了三百多名，雖然這已經是非常不錯的成績，但在2班還是差了點，畢竟年級前十基本上全都在2班，1班隻能苦哈哈地分前三十，兩個班幾乎是你追我趕地互相廝殺，落在後麵的學生隻能望塵莫及看神仙打架。
分班後陸瑕選擇的是文科，因為她想要學習古代建築工程管理，這個專業更傾向於文科，但就算是文科也要學數學，她也就繼續進行鑽研。
陸瑕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每次出現錯誤的地方好像都不太一樣，但也不能說是因為粗心大意，因為她每次都會仔細檢查，但就是會出現漏洞。她也看過沈霽和陸闕的卷子，最後表示姐姐果然不是常人，也許她比自己更像是重生者。
“所以說你幹嘛去看你姐姐的卷子？看我的不就行了。”自習室裏沈霽拿著筆敲她的腦袋：“你看她的卷子不是純粹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你這麽貶低自己真的好嗎？”陸瑕抓住了他的手：“話說你也到了保送的標準，準備也保送進去嗎？”
“沒必要，反正自己能考上，不如把名額給那些不太穩的。”沈霽靠在椅背上，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更何況保送生參加高考也不算名次，我還指望拿著名次去刺激家裏那些成績不怎麽樣的家夥呢。”
“所以你被家裏的同齡人還有小輩仇視的原因不是很明顯了嗎……”陸瑕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繼續低頭做著試題。自己察覺不到問題的話就隻能靠勤能補拙了，隻要做的卷子足夠多，她就能推算出自己的問題所在，這樣一來也就能提升成績了。
沈霽看著重新開始做題的陸瑕歎了口氣，他這麽說就是為了陸瑕能輕鬆一點，從高三開始陸瑕就一直緊繃著神經，他其實真的不太明白她為什麽要那麽緊張，先不說她自己就已經能保證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他也絕對有這個能力養著她，而且為什麽一定要去2？這兩所大學最好的專業又不是她想要的那個，去了也不過就是占著一個好大學的名聲罷了。
“你一定要去2嗎？”終於沈霽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其實……也不一定。”陸瑕停下了手中的筆，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大概就是想為了證明自己也能做到吧，畢竟還有一年的時間。”
“古代建築工程專業最好的應該是本地的工業大學，他們是一所211，你的分數正好能夠得上。”沈霽將自己之前搜集到的資料放在了她的麵前：“對於你來說，這才是最好的去處，而不是什麽2。”他露出了難得嚴肅的表情：“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難道就為了證明自己所以一定要花費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去一所本來也不符合你預期的學校嗎？如果你真的想一直在這門專業上鑽研下去，不應該選擇最好的那一個？”
陸瑕看著沈霽放在自己麵前的東西，她拿起了打印成冊的紙張，她一直喜歡古代建築，去親眼看到和觸碰都會讓她感到難以抑製的歡喜，所以她想要維護這些建築，雖然從業渺茫，好像也沒有什麽用處，但她就是喜歡。
但如果非要去2，這種喜好好像也不是那麽純粹了。
“你說的對。”她最終放下了手上的冊子，但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神情變得鬥誌昂揚：“不過在這最後一年我還是要努力一把，畢竟我也想看看最終我到底能走到什麽樣的程度呢。”
“我就知道會這樣。”沈霽很是誇張地歎氣：“不過就算不在一個地方上學，你也一定要記得我哦。”他捏了捏陸瑕的鼻子，親昵地說：“我就去大，這兩所大學地區都是相鄰的，到時候坐地鐵一會就到了。”
“明明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為什麽要說一定要記得我這種話……”陸瑕無語，這才剛高三就開始劃分大學時光了，真是太著急了。
“我記得這裏離那邊也都不遠。”陸瑕看了一眼下方的地址，眼睛亮了起來：“我聽說有很多人會在高考之前先去看一眼自己心儀的大學，據說能增加學習的動力，不如我們也抽個時間一起去看看吧？”
沈霽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你還需要動力？我覺得你就是動力太足了。”他語重心長地對陸瑕說：“有的時候你也放鬆一下吧，精神總是這麽緊繃著小心拉斷了。”
“主要還是高三的氛圍渲染的太充分了，本來我都已經變得有些鬆散了。”陸瑕歎氣：“每天放的音樂也是，真希望他們能換個歌單。”
“你可以去廣播室投訴，說不定他們能看到呢。”沈霽笑著說。
不過……
她想起了自己和陸闕謀劃的事情，以及自己穩步上漲的資金，在此刻高三的清晨，她也不禁對未來有了許多憧憬。
低下頭繼續寫著試題，自習室旁也都坐著正在努力的學生，筆尖在紙張上寫下一個又一個字跡，握筆處因為常年累月的書寫磨出了一個小小的凸起，正是汗水凝結的象征。
沈霽也專心地看著手上的書，很快就隻剩下了書頁的聲響，十月的秋風垂落了枝頭的枯葉，周末的教室窗明幾淨，陽光順著玻璃斜斜而入，映照在課桌上，讓課桌上或刻或寫下的痕跡變得更加顯眼。
校門口的車來車往依舊穿梭不休，又是一個普通的十月，但對於在這裏的高三學生來說，他們的人生也進入了最重要的環節之一。
——也將開始最後的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