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解題
最後的結果是那個男人垂頭喪氣地被他的父母給帶走了，在被緊隨其後趕來的大堂經理嚴肅地科普了《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奸婦女的，未遂就是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知識後男人終於意識到了害怕，雖然他並不是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而是擔心被抓而害怕。
在那群人離開後陸東則是隨意地安慰了幾句就趕去維持秩序了，今晚來這裏的人可不少，之前向家的人大吵大鬧引來了不少圍觀，還有很多記者半夜都不睡覺跑過來搶一手消息，這些都是他現在需要去處理的東西。
在陸東離開後謝文芳終於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陸闕，眼淚洶湧而下。陸闕拍著她的被安慰她，但她完全止不住眼淚：“我的女兒……都是母親不好，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回來，你也不會遭到如此對待了。”她眼淚汪汪地看著陸闕：“他這是在犯罪！母親不會讓你就這樣遭到不公平的待遇！”
陸闕有些意外謝文芳突然的強硬語氣，在從前謝文芳就算是被人給宰了也不敢出聲反抗，最多付了錢然後就這樣離開。在謝文芳的人生中好像什麽事情都可以妥協，哪怕是在陸闕的事情上，但此刻她突然強硬了起來，這讓陸闕很是感動。
她不認為什麽為母則剛，她高興的隻是母親終於可以立起來了，不再是從前那副遇到什麽事情都感到害怕和恐慌的人了。
不過這種事情還不需要謝文芳做什麽，陸闕又安慰了一番謝文芳，陸瑕就一直站在旁邊圍觀。看著謝文芳抱著陸闕的手她眼中流露出些許懷念，她記得小的時候母親也是這樣抱著自己的，可惜母親很快就病的無法直立行走，每天陪伴母親的就隻剩下各種苦澀的中西藥還有無窮無盡的化療，醫院的慘白和母親臉色流露出的病態，成了她童年中最常看到的景象。
她竟然忘了這些，選擇去攀附陸東。
陸東該死，不是東西；她也該死，忘恩負義。
“小瑕，之前還要多謝謝你。”謝文芳擦著眼淚對陸瑕道謝：“要不是你出手小闕她可能就……”她頓了頓，然後對著陸瑕深深鞠了一躬：“太謝謝你了！”
陸瑕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此刻的她也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耳根都漲的通紅，原本對於母女兩人的成見在此刻終於煙消雲散。這已經不是前世了，陸闕不再是心思歹毒想要陷害她的繼女而是她的姐姐，謝文芳也不再是總是向著她女兒的惡毒婦人，而是她的後媽……雖然她依舊抵觸這個稱呼，但她知道，這一切並不是他們的錯。
這場鬧劇一直持續到天明才逐漸散去，但真正的後續在天亮之後才拉開序幕，光是豪門內的各種醜聞就已經足夠吸引眼球，不過這種事情在豪門中本來就數不勝數，就算爆料出去估計還不如哪個明星又換了新發型上熱搜快。但向家的事情就無所謂了，而且這裏可是a市，勢力不如陸家的向家要是敢做什麽明天就能被爆出所有的黑料直接股市崩盤，而且富二代強製猥褻少女並且還逃脫罪名的事情更能激起廣大人民的憤怒，不論是性別對立、仇富、這國怎話題都能引起海嘯般的議論。
兩者對比，媒體們當然更喜歡後麵的話題。
於是在八月九日這天早高峰開始擁擠的時候，無論是車載電台又或者是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在互聯網興起的時刻那些有智能手機的人也在各大a的推廣下看到了這條消息。
《向家富二代夜晚花園強製猥褻未成年少女》
《震驚！富二代竟然對未成年少女做出這種事！之後他還大言不慚……速進，不看不是華夏人！》
《專家點評：富二代不能成為逃脫罪名的理由》
各種路人網友對此也破有興致地議論紛紛，在帖吧、大豆網、海上論壇還有從從網上發表著自己的看法。媒體特意為他們選取了其中能讓他們感到興奮的點，他們肆意謾罵被威脅的少女肯定是衣服穿少了、咒罵政府不公富人都該死、唾棄這個國家並表示定體問、然後表示這是男人都會犯的錯。
陸瑕麵無表情地合上了手機，她早就知道輿論是極其可怕的事情，就算現在輿論作用在了別人的身上，並且現在還是互聯網未完全騰飛的年代，但在此刻她已經想起了上輩子微博大火什麽人都能上網的信息爆發的環境下，她被造謠到身敗名裂的場景。
沒有心思再去看那些東西，陸瑕轉而開始看起了放在桌上的課本。
現在那些都是和她無關的事情了，因為陸家的勢力背景所以所有報道的媒體都隱去了被猥褻少女的身份，隻說是來參加宴會的人，也幸好現在的網絡還沒那麽發達，要是換成幾年後的網絡立刻能給你人肉出這個人到底是誰。不過就算如此陸闕還是遭到了不少非議，有的人認為她是故意想要勾引向家少爺，被抓住後倒打一耙；有的則是認為夏天女人都穿的太少了，向家少爺隻不過是一時沒控製住自己，完全不應該受到這樣的譴責。
網絡混亂，很多時候你都不太能分清上網的到底是不是人。
陸瑕坐在桌前繼續跟著試題上的步驟一步一步地解答，陸闕因為今天密集的新聞轟炸被陸東叫出去了，畢竟這裏是a市，隨著輿論的進一步發酵在此刻這件事已經不太能捂住，陸瑕不清楚最後的結果如何，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男人估計完蛋了。
雖然陸瑕確實想讓他身敗名裂，畢竟上輩子他陷害自己的時候可完全沒有手軟，甚至還為了徹底和自己撇清關係在陸闕提出建議的時候主動找了小混混來侮辱自己。陸瑕發誓要讓他遭到報應，但在此刻看到這種結果的時候卻意外的並沒有那種大快人心，反而感到一種森冷的感覺。
利用輿論的人勢必會被輿論反噬，她告訴自己，今後一定要更小心這種東西才是。至於那個男人現在還未滿十八肯定會減輕處罰，如果他安分一下她現在還可以放他一馬，之後等羽翼豐滿了再對他下手；若是變本加厲，她不介意現在就讓他社會性死亡。
寫下一個又一個數學符號，在思緒平靜下來後這些東西好像也變得清晰，風吹動窗簾蕩起一陣陣輕薄的白紗，撩撥得光影偏移不定，合著屋外震耳欲聾的蟬鳴讓這個清晨越發的清醒起來。
其實學習並不是痛苦的事情，痛苦的地方在於看不懂、聽不懂、做不出來，在如此情況下惡性循環的結果就是越發討厭學習，再加上家長的斥責和老師的訓誡厭學隻是時間問題。但如果能明白如何解題，並且能順利地從開始算到結尾，在解開問題、尤其是解開難題那刻的成就感無與倫比，人們喜歡打遊戲時因為可以獲得即時快感，但其實做題也能帶來這種感覺。
奇怪，這個x到底在什麽地方？為什麽證明到了最後還是不對？
陸瑕皺起了眉頭，她捏著筆的手都微微泛白，在如此的空調房中她依舊感覺自己的額上滲出了汗水。
要麽是順序錯了，要麽是一開始的證明就出了問題。之前陸闕有講過類似的題目，她記得這裏好像就是這樣……
陸闕終於從外麵回來的時候感覺很是有些心累，這件事其實說大可以大說小也可以很小，但輿論將他們都架在火上烤，她對向家的那個少爺也沒什麽好感，就算在如此的情況下也依舊埋怨陸闕、埋怨陸瑕、埋怨記者、埋怨司法……他怪天怪地，卻不想想自己的問題，這讓陸闕也沒了好脾氣，不過可惜的是雖然他已滿十六歲應當負刑事責任，但畢竟還沒滿十八，而且加上行為並不嚴重，最終被判處監護人加以管教，並勒令向被害人道歉以及賠款。
陸闕對於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從開始她就知道會是這麽一個結果，或者說還能給出警告在他檔案上留一筆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這和背景其實關係不大，因為行為被終止的太早也沒有造成嚴重後果，再加上那個少爺被嚇到後就一直唯唯諾諾態度良好，如此判決也在意料之中。
不過陸闕也知道他沒有絲毫反悔之心，而且這樣的判決出了也無法堵住輿論，但其實也沒什麽關係，網民的熱度往往隻有三天，三天後新的新聞登場，這個時候還會有幾個人記得之前的事情？就算是那種大事到最後也就隻有三三兩兩的人還在堅持，更何況是這種“小事”？
今後要更小心這個人，他現在看起來很安靜，但陸闕不認為他真的悔過了。
帶著些許的疲憊回到了家中，正好現在陸東還沒回來，於是她便直接坐在了沙發上。雖然沒有做什麽，但她畢竟是第一次出庭，出門的時候還差點被記者堵門，真是有些驚心動魄。
“陸小姐，想要喝點什麽？”
在陸闕疲憊地坐在那裏的時候管家也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著管家依舊穿著一身襯衣長褲，明明他們是一起去的法院，現在陸闕感覺筋疲力盡，但管家還站的筆直，就好像一點也不累一樣。
“沒關係，我休息一下就好。”陸闕搖了搖頭：“你穿這麽多陪我跑了一個上午也累了吧？也坐一下吧。”
管家的眼神微微一閃，他似是眯起了眼睛，但很快就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陸小姐還是小孩子，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體力自然要比陸小姐好的多。”他向著後方走去：“陸小姐需要溫茶嗎？”
陸闕見他這麽堅持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想起他之前也在太陽下站了許久便補了一句：“你也給自己倒一杯。”
很快溫的涼茶就端上來了，在悶熱的情況下來杯冰水雖然不錯，但這樣很是有些傷身；熱水又下不了口，一杯下去估計衣服都要汗濕了。涼茶雖然被稱為“涼茶”，但其中並沒有茶葉，也不是涼的，但以多種藥性寒涼的中草藥做飲料喝，溫的狀態下也更好入口。兩人就這麽坐在客廳裏你一杯我一杯，從溫的喝到涼的，頓覺神清氣爽，之後再給女傭廚師保安分一分，一時間其樂融融。
在最後陸闕切了西瓜帶著涼茶去書房找陸瑕，本來說準備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幫她惡補落下的課程，但沒想到剛開始自己就被叫走了，也不知道現在陸瑕還有沒有在看書。
這麽想著的時候陸闕來到了二樓，她一直走到了最邊緣的房間裏，這邊的兩間房中的牆麵全都被打通做成了圖書館+書房的格局，於是陸闕直接從前方走來，然後就停下了腳步。
坐在桌前的陸瑕正不斷地在紙上奮筆疾書，她眼前的桌麵已經扔了好幾張白紙，上麵的公式都被劃上了大大的x，看起來是走到最後發現出錯於是又重來。此刻的陸瑕全身心都投入了計算之中，以至於以往聞到西瓜香氣就會抬起頭的她現在依舊捏著鋼筆在不斷演算，陸瑕將手上的盤子放在了桌沿，然後悄悄過於圍觀。
這是一道並不難的高一數學題，換成陸闕幾乎看一眼就能得出答案，而在陸瑕的手中公式還在不斷增加，陸闕安靜地看著，看著她皺著眉頭一遍遍地套公式摸索的樣子，突然就莫名有些感動。
渴望知識和學習，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人了。
tan（2x+π3）＞0，且應求函數y=tan（2x+π3）的增區間……
陸瑕的腦子裏幾乎全都是飛來飛去的π和亂七八糟的tan，但在套了無數遍公式後她還是模糊地摸索到了那個結果。
“那麽單調遞減區間就是——”
她幾乎是要把鋼筆給扔在了桌子上。
2x+π3e（kπ，kπ+π2）（kez）
在終於得出結論的那一瞬間她心潮澎湃，那是比任何一件事都不能比擬的成就感，喜悅陡然爆發的快樂，就像是憋悶在易拉罐中良久的氣泡轟然向著天空噴湧而出。
興奮不已的陸瑕這才察覺到空氣中的西瓜氣息，她扭頭，就看到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盤西瓜，還有旁邊放著的涼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