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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其惟春秋

  涼桃李被變相軟禁了起來,謝召南也不例外,不過他畢竟是丞相的兒子,在對方不知道涼桃李是仲長空人的情況下自然會受到一些優待,再這樣的情況下謝召南還算是能離開大理寺,但也僅限於大理寺和丞相府。


  就連丞相的兒子都無法來去自如,這樣的結果更是讓他們二人都肯定了猜測,可惜的是並沒有什麽用,元璽也倒台了,雖然不知道謝召南會如何,但涼桃李覺得自己的結果已經是板上釘釘。


  雖然已經猜到了自己的結局,但涼桃李並沒有萌生出什麽恐懼,她的心性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比起自己最終會怎麽樣,她更在意的是仲長空。


  她想知道仲長空在這一係列事情中到底扮演的是怎樣的角色,以及仲長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和知道這些事情的時間。


  她真的不想去惡意想仲長空如何,但事情就這麽鋪開在她的眼前,無論如何她都隻能想到那些自己不願意承認的事情。


  就在這樣的等待之中時間很快就到了仲長空回京的日子,雖然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征兆,但就算是涼桃李也能想象得到仲長空此行不會順利,但事實總是出乎她的意料——仲長空甚至比說的時間回來的還早。


  仲長空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涼桃李從大理寺帶了出來,涼桃李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怎麽和那些人說得,反正在三言兩語之後那些官兵就放人了,兩人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了慶王府。涼桃李心中有無數疑惑想要詢問,但其他人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下人們張羅著給仲長空接風洗塵,還不斷地有其他大臣前來明裏暗裏地打聽事情,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些人,宮中又來消息,皇帝宣慶王進宮麵聖。


  看著剛坐下來沒多久的仲長空隻喝了一杯茶就繼續往外走的樣子,涼桃李就算有再大的疑問在這個時候也不太能問的出口,但在送仲長空出門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些事了嗎?”


  雖然涼桃李的問題很模糊,但她知道仲長空絕對知道自己在問什麽。麵對她的問題仲長空隻是笑了笑,然後說——


  “對。”


  說完這話後仲長空就隨著門口前來迎接的太監一起離開了,看著他們遠遠離開的背影,涼桃李突然就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之前她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仲長空其實也對這些事情並不知情,但在此刻仲長空甚至連隱瞞的意思都沒有,直接非常幹脆地告訴了她答案——或許在此刻她應該感到慶幸仲長空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但真相比謊言更讓人難以接受。


  涼桃李在心中有些自嘲地笑自己,明明都接受不了真相,卻還是固執的要詢問,在某種程度上她也真是一個不會麵對現實的人。


  在大門口站了許久,最終她轉身走進了慶王府。拒絕了其他下人的幫助,她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或許她確實不適合這裏,從一開始激動到現在的滿心荒涼,她還記得齊文柏死的時候,他睜大眼睛頭顱從脖頸上被一刀砍斷,在視線滾入泥濘之中的時候,他又在想什麽?

  本來他是不用死的,或者說那些事都是不應該發生的,仲長空完全有能力阻止這一切,也完全可以提前告訴她——雖然涼桃李知道仲長空這麽做也情有可原,每個人的立場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她一開始就應該想到自己和仲長空不是一路人。


  走到了桌前,她拿出了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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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長空不是第一次進皇宮,但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宮如此警戒的模樣,從大門到金鑾殿這段路上幾乎全是禁衛軍,其中還參雜著一些東廠的人。問了一下身邊的人,仲長空得到了“皇子造反,所以現在整個皇宮都在警戒”的回答。


  也對,不過仲長空看著眼前忙碌的東廠眾人不禁感覺有些可笑,東廠督主就是被皇帝弄死的,現在這些被蒙在鼓裏的東廠太監還要繼續為皇帝前仆後繼——話說回來,其實她也差不多,隻不過她做的要比元辭更隱蔽,如果是她,是絕對不會讓任何對自己不利的東西存在,如果知道在大理寺裏,那麽她會選擇一把火燒了整個大理寺永絕後患。


  不過元辭卻沒有這麽做,仲長空知道他估計還想給自己留有最後的薄麵,畢竟他是皇帝,一旦事情爆發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還是猶豫了。


  正是因為他的猶豫,才能讓仲長空找到機會下手,從而改變所有的布局,讓他們意料之中的軌道發生改變,從而讓自己成為弈者。


  仲長空跟在太監的身後一路來到了禦書房,在她進去後身後的大門就轟然關閉,有些昏暗的室內沒有點燈,隻隱約能借著從窗外投入的亮光看到桌後的人影。


  仲長空當然知道元辭這麽做不是為了其他的什麽,而僅僅是在給自己造勢。從她進來到現在,所有的一切全都在隱隱烘托出元辭的高貴和神秘,這種氣氛會潛意識讓人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從而導致接下來麵對元辭的時候會變得更加小心翼翼——不過這種手段對於仲長空來說實在是太過於小兒科了,她也沒有點出來,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現一樣走了過去。


  “你來了。”元辭突然開口,他的聲音較之以往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在此刻有種空靈清冷的感覺。


  “陛下。”不論如何還是先得把禮數給做全,仲長空恭敬地行禮,在她跪在地上的時候,元辭依舊是用一種冷厲的眼神看著她,就算沒有抬頭都能感覺得到那種冰冷的視線。


  但實際上,元辭並不知道仲長空到底知道多少東西,仲長空也明白這一點。要是元辭真的已經明白了就沒必要在這裏虛張聲勢,直接下令把她抓起來就完了,可問題就在於他並不明白,所以才會在此處露出這樣的氣勢,妄圖想要把她嚇出真話。


  仲長空在地上跪了很久元辭才不緊不慢地說:“起來吧。”


  “謝陛下。”仲長空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她緊接著就沒有聲音了,在沉默了好一會後元辭不得不先開口。


  “你知道朕叫你來這裏是為什麽嗎?”


  仲長空依舊是衣服恭恭敬敬的樣子,但說出來的話叫元辭差點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回陛下,微臣要是清楚的話,就不會一言不發了。”


  元辭在此刻認定仲長空肯定是在裝傻,按道理來說他們兩個本來應該一起去天水河鎮,但之前一路都非常聽話的仲長空卻在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拒絕了前往,雖然也給出了一個像樣的理由,但已經很讓人懷疑了。


  “你是朕哥哥的孩子,朕不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那麽僵硬。”元辭轉而又開始打親情牌:“最近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京城非常的不太平,朕的那些兒子一個二個都想要提前造反,簡直是豈有此理!”說到這裏的時候他還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這時候看起來倒是真的生氣:“所以朕現在對於這些事情非常的警惕,長空,你應該能理解朕的心情。”


  之前涼桃李叫錯名字就算了,現在連元辭都叫錯。嘴上口口聲聲說著父慈子孝,結果一開口連名字都叫錯了,仲長空簡直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麽。


  “回陛下,其實你無需在微臣的麵前表現出這副模樣。”仲長空靜靜的看著他表演,在元辭把所有的話全都說完之後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天水河鎮的事情微臣確實沒有去,畢竟明擺著送死的事情,微臣怎麽可能參與呢?其實陛下今天若不召微臣來宮中,微臣也一定會選個時間進來見陛下的,因為外城有一樣東西想要送給陛下。”


  在她開始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元辭的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就在他眼中的弑殺已經難以掩蓋的時候卻看到仲長空從袖中掏出了一卷書冊,然後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案上。


  “仲長空,你竟然敢這麽和朕說話!”元辭直接拿起了桌上的書冊狠狠地向著仲長空扔去,仲長空微微偏了偏頭躲過了這一下,麵上依舊是謙遜有禮:“陛下,這書冊可是您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東西,為此陛下不惜殺掉了那麽多人。現在這東西已經放在了陛下的眼前,陛下莫非不要了嗎?”


  元辭正準備通知隱藏在附近的暗衛出來把仲長空給殺掉,聽到這話的時候他的身形猛地一顫,他猛地回過了頭來,死死盯著依舊畢恭畢敬彎腰站在那裏的仲長空。


  “你說什麽?”


  仲長空還是那副非常耐心的樣子:“陛下,這就是您一直尋找的那卷卷宗。”


  元辭在此刻已經顧不上其他的事情了,他快步從桌後走了出來,將地上的書冊打開,一展開書冊頓時熟悉的筆跡映入了他的眼簾——這些字實在是太熟悉了,從前不知道多少次元諭都拿著筆在他的眼前寫出一個又一個簡潔又優雅的文字,剛開始的時候,他確實非常佩服自己的這個哥哥,但到後來這種佩服就逐漸變成了嫉妒。


  憑什麽這個人天生就這麽的優秀?上天不是公平的嗎?為什麽在賦予一個人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外貌和與生俱來的權利後,還要再給他這麽多優點?他明明每天都在拚了命的學習,整夜整夜的為了趕上元諭而努力,但到最後卻還是無法比上元諭。


  ——他真是礙眼。


  此刻的書冊上依舊是熟悉的字體,就算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的字跡依舊和他的人一樣,每一筆每一畫都落的是平穩清秀。那寫下的罪證一個個都直指他元辭本人,越是往後看他的時候就越是顫抖,要是這些東西被泄露出去,他這個皇帝可就算是當到頭了。


  “你為什麽把這個東西給朕?”在確定這確實是元諭留下的東西之後元辭飛快的將書冊放在了燭火上,看著那一卷書全都被大火吞噬徹底消失在人世間後他才扭過頭來看仲長空,可就在他回頭的時候卻發現仲長空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此刻的禦書房就隻剩下了他一人,還有不斷冒著青煙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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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長空回家的時候發現涼桃李已經離開了,在她曾經住過房間的桌麵上放著一封信。仲長空並沒有去看那封信,因為她已經知道裏麵寫的是什麽了。


  罷了,或許確實因為她改變了一些事情導致現在的涼桃李完全無法接受這一切,不過現在也都無所謂了,在劇情已經被大幅度改變的現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麽主角的存在,取而代之的將是全新的未來。


  她沒有再看那些東西一眼,直接轉身離開了房間。接下來她還有一些事情要做,關於皇宮,也關於皇帝。


  【三個月後】


  涼桃李站在一座小鎮外,從這裏往那邊看,能隱隱約約看到大片的村落——穿過這些村落就能夠到她曾經的小國了,此時此刻的已經再沒有那些其他的想法,心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那就是回到自己的家鄉,然後盡自己所能去幫助那些難民。


  現在她再也不想去考慮那些朝堂的事情,這也是仲長空意識到的結局——也許在充滿仇恨的情況下她確實可以做到很好,但在抽離了主角光環之後所剩下的就隻有一個普通人在亂世之中的無奈。曆史的車輪轟轟烈烈而來,在此之下所有的人都如同塵埃一般,亂世之中身不由己,所作所為在曆史的潮流之前都顯得是那麽渺小和可笑。


  涼桃李所經曆的一生的變故在史書上也就隻是寥寥的一句話,和她本人也不會有任何關係。但現在這些她已經都不在乎了。


  【這些和性別沒有關係,隻和階級有關係。】


  在此刻她終於徹底了解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階級的遊戲罷了。仲長空可以做到完全摒棄人類的感情,就在幾天前涼桃李才聽說了皇帝突發疾病死亡,因為所有的皇子都已經因為篡位或是被剝奪了身份,或是被貶為了庶子,最後登基的人反而成了仲長空。


  這樣的結局,是否就是她一開始所看到的?涼桃李不清楚,但她寧願自己一直不清楚下去。


  至於仲長空的所作所為……或許她確實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吧。


  知她罪她,其惟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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