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疑點
兩人之後又在城主府裏逛了一大圈，不過或許是因為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加上最近京城的人就要到所以能清理掉的目前全都已經被處理的一幹二淨。
看著仲長空皺起眉頭思索的樣子，嚴洵倒是不以為意：“慶王爺其實也無需太過擔憂，本督那邊也不是一無所獲，這次皇上讓我來處理糧草和稅收之前也早就得到了一些消息。證據這種事你無需擔憂。”
“不，我在意的不是這些。”仲長空搖了搖頭，然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問嚴洵：“王秉華他有幾個小妾？”
“應該有十幾個吧，你問這個……”嚴洵話說一半突然就意識到她在想什麽，但很堅定地搖頭否決了她的想法：“王秉華不可能把這種事情告訴那些女人，他這個人經常三天兩頭往隔壁城鎮跑也不怎麽在家，就算去後院也是找不到什麽線索的。”
見嚴洵都這麽說了仲長空也沒再繼續糾纏，更何況他們來的確實太晚了，不過她的心思本來也沒放在這些東西上麵，想要找更多證據不過是為了給涼桃李看看，那個小姑娘雖然已經想明白了，但見識還是不夠，之前在聽王秉華做的那些事情的時候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到幾乎快要摔倒在地。仲長空還以為她之前是丞相的女兒應該見識過類似的事情，卻沒想到她被保護的這麽好。
兩人回到之前待著的小屋的時候已經快要天亮了，進屋的時候就看到封朔正在燒水，看到他們兩個立刻站了起來。
“涼姑娘呢？”仲長空問。
“她在裏麵。”封朔回答：“也就剛醒來不到半個時辰。”
仲長空進屋去看涼桃李，屋外封朔將連夜到的幾分密信遞給了嚴洵，嚴洵展開來看，發現其中好幾封都是屬下寄來的，他看完後思索了好一會，然後才進屋把仲長空和涼桃李叫了出來。
“你說王秉華已經知道我們提前來了？”仲長空一聽這話就皺起了眉頭：“什麽時候的事情？”
“應該就今天早上的事情。”嚴洵回答：“而且他不但知道我們兩個來了，還打算提前派人來暗殺我們。”
“暗殺？”涼桃李本來不準備對這種事發表自己的看法，但這件事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她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刺殺朝廷命官可是死罪，王秉華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調查結果被報上去他也是死罪。”仲長空快速分析：“不過他這樣做絕對是得不償失，我奉命來調查朔方瘟疫結果卻死在路上，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其中有問題，就算他死不承認也逃脫不了。但現在他竟然就敢這麽做，說明他背後可能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靠山。”
“這可是公然與皇上作對。”封朔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又有哪位官員敢這麽做？”
“前幾天才剛抓了一個買凶的二皇子，京城的水或許早就混沌到不行了。”仲長空將信放回嚴洵的手上：“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之前仲長空本以為這就是普通的瘟疫，來了之後發現是貪汙和不作為，現在又發現背後可能有更深的陰謀，以至於這不作為好像也變得古怪起來。原劇情中好像根本就沒有這些事情，但劇情不至於魔改的這麽厲害，她覺得一定有什麽地方被自己忽視掉了。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對付即將到來的追殺，雖然封朔認為不一定會真的找上門，但嚴洵認為那些人既然能得到他們提前到朔方的消息，隻要將最近這段時間進城的人全都篩選一遍就足以。最後仲長空決定兵分兩路，讓封朔帶著涼桃李先離開朔方，他們兩個繼續前往疫區。
“之前本以為除了瘟疫沒有什麽危險了，卻沒想到這件事比我想的還要複雜。”仲長空對涼桃李說：“我擔心無法護你周全，所以你先離開這裏，之後再跟著京城的隊伍一起過來。”
涼桃李知道這種時候不應該再給仲長空添麻煩，立刻就答應了，隨後封朔帶著她離開，在看到兩人平安出城後仲長空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心裏想的卻是“也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主角死了會出什麽事情”。
嚴洵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感歎：“沒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慶王爺現在也會這麽緊張一個小姑娘，還真是讓本督大吃一驚啊。”
“我其實一直都不清心寡欲。”仲長空回答：“主要是從前送來的那些女人還沒有我長得好看，我又為什麽要呢？”
嚴洵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大多數男子都極討厭別人說自己長得像女人，卻沒想到仲長空會直接用這種理由單身到現在，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由衷地說：“這倒也是，總不能最後新娘還沒有新郎好看吧？”
仲長空懶得和他繼續聊天，她隻是打開了地圖，看著最上麵被用紅色圈出的村子：“那邊已經全部封鎖了，現在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之前我和涼桃李一起進去的時候被阻攔，看樣子也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直接翻進去就好。”嚴洵也湊了過來：“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擔心的是周邊的情況，畢竟朔方已經快要靠近國界了，一旦出界……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或許有人還真就想這麽做呢。”仲長空合起了地圖，剛準備動身的時候卻又猛地停了下來，不止是她，旁邊的嚴洵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不過很快他就又笑了起來，比之前還要燦爛。
“有人來了。”
頭頂傳來了輕微的聲響，好像是瓦片被移動開來，在煙霧飄散開來之前嚴洵已經動手了，他握緊腰間長劍，隻一瞬長劍出鞘，在空中劃開一道冰冷的光澤。下一秒他整個人都直接衝了出去，仲長空揣著地圖出門就看到屋後院子裏已經滿是血腥，不過因為這城中到處都飄散著腐爛的氣息反而並不是很引人注目。
“來的還真快。”嚴洵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沾滿了血液，襯得他唇角笑容越發陰戾：“而且還都是死士，還真是下了大手筆。”
“不過武功也就這樣。”仲長空蹲下隨意掐住一個人的下巴往他的嘴裏看，發現果然有毒藥，不過都是沒來得及咬破就被嚴洵砍死了：“竟然連一個來回都撐不住，就這樣都敢來刺殺？”
“我是什麽人，這天底下有幾個人能打得過我的？”嚴洵隨手將一截手臂扔了出去，然後把沾滿了鮮血的外套脫下隨手丟在地上：“這些人的武功已經算不錯了。”
仲長空沒理會嚴洵的自誇，她隻是非常細致、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在研究麵前的這些屍體，剛開始嚴洵還抱怨她不理睬自己，後來注意到她的動作不禁饒有興趣地圍觀。
這個時代沒有手套，她隻能用小木棍將每個死士口中的毒藥弄出來用私下衣服的布料包裹，然後仔細打量他們的麵容，最後將這些人的袖子全都扯了下來，在一無所獲後喊旁邊看熱鬧的嚴洵過來幫忙：“你也別光顧著看，過來幫我把這些人的衣服全都脫了。”
“不會吧？難道你真的清心寡欲太久以至於對男人上心了？”嚴洵立刻裹住身上的單衣：“你不要過來啊！”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仲長空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我隻是想看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麽印記之類的東西。”
“開個玩笑。”嚴洵將臉上的血跡擦掉，正準備過來幫忙的時候就看到其中一具屍體在被撕掉衣服後，手臂內側顯現出一個魚鱗形狀的烙印，他的瞳孔頓時像被燙了一般猛地緊縮，迅速就來到了她的麵前。
“魚鱗烙印……”他睜大了眼睛，眼中流露出了幾分興奮：“這是西域一帶給死刑犯打上的烙印，不過據我所知那邊通常都是直接印在臉上而不是手臂。”
“西域？”仲長空抬起手臂仔細地又看了一眼那個痕跡，這個時候才隱隱約約想起二皇子登基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掃平了西域，這也讓之前一直反對他的大臣瞬間倒戈，也正是在這樣的混亂之中他讓涼桃李被假死然後收進了後宮，雖然有些人知道涼桃李是從前皇帝的妃子，但也沒有人敢說真話。
莫非曾經二皇子還和西域有什麽交易嗎？但現在二皇子已經被關進天牢，這麽大的消息西域那邊不可能得不到消息，難道是因為她上來就把兩個主要角色全部送進大牢導致主要人物的設定也出現了變化？
仲長空覺得回去之後估計還得再多費些心思去調查這些事情了，天知道她剛開始隻是想帶涼桃李漲漲見識和閱曆然後將她推進朝堂，沒想到現在涉入這樣的深水之中，讓她也不禁有些躍躍欲試了。
“先把證據帶走。”仲長空看了一眼地上倒著的那些人：“麻煩你清理一下現場。”說著她就開始用小刀刮掉那些人身上的烙印，也包在了布中，嚴洵明白她的意思，開始快速地將被掛掉烙印的屍體全都拖走，在天完全破曉的時候，院子裏已經恢複的幹幹淨淨。
“接下來……我們該去看看疫情的嚴重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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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仲長空根據之前的推斷就已經能大概明白現在瘟疫到底有多嚴重，但真的看到的時候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就算是以殺戮為喜好的嚴洵在這種時候也終於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難得露出了正經的表情。
“比我想的還要嚴重。”嚴洵眉頭罕見地擰在了一起，轉而又露出了有些諷刺的笑：“就算是被世人稱作皇帝走狗的本督看到這樣的場景也實屬有些於心不忍，真不知道王秉華到底是如何能放任這種事情發生這麽長時間。”
“可能他壓根就沒來看過，眼不見也就心靜了。”仲長空說著繞開了地上一具腐爛的屍體，那些蛆蟲正在不斷溢出，但旁邊的人就像是看不到一樣，隻是將蛆蟲也一起咽進了肚子裏。
嚴洵的臉色有些發青，他不是一個有良心的人，但在此刻看到如此場景也有些反胃和難忍，扭頭看著仲長空一如平常的臉色，他不由得打趣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過慶王爺站在這裏還能如此心靜，真是我輩之楷模啊，或許有機會應該讓你也去東廠看看。”
仲長空的腳步停了下來，她臉上露出了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嚴洵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但在此刻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脊背一涼。
“也可，如果是想要我幫你審問犯人的話。”
說完這話後她就繼續往前走了，一邊走還一邊不斷地環顧四周，像是要把所有的場景全都記下來那樣，待她走出幾步後嚴洵才反應過來，隻覺得自己剛才的愣怔十分奇怪。
明明是都不怎麽問世事的小王爺，但剛剛總給他一種這個人好像見過比這還要可怕的人間地獄才能如此淡然的奇異錯覺。他覺得可能是這裏腐爛的氣味太過令人暈眩，以至於他的腦袋都出現問題了。
這裏並不大，所以兩人沒有花費多少功夫就走完了，也並沒有幾個人去注意他們，尚且未感染存活的人都躲在屋內，死在泥濘之中的屍體和那些餓到神誌不清的人也沒有經曆去看他們，在走完這裏後，仲長空總有種違和感。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
走到水井旁邊的時候仲長空看了一眼旁邊的馬廄，除去旁邊那些蚊蟲，看起來倒是幹幹淨淨。
“這裏很幹淨。”嚴洵明白她的意思：“而且房屋也都建得很牢固，作為地麵也都是青石板。”
這不是一個落魄貧窮的地方，甚至可以說各方麵都做的不錯，但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竟然也出現了“人餓死”“屍體腐爛”“導致瘟疫”的情況，那麽朔方城其他地方肯定要更嚴重，但瘟疫就像是有一個限製一樣，就真的被封鎖在了這裏，連國界都沒有越過。
難道就沒有一個感染的人在封鎖之前離開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