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再次睜開眼後,竟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
餘光瞥見折疊整齊的豆腐塊時,蘇菲才恍然明白這一切不是夢,她真的又回到了軍營。
說不清自己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沮喪。東方玉卿那個家夥總是喜歡獨斷專行,她都懶得跟他計較了。
不過,遠處是他哥的床鋪的話,那她現在躺在哪裏?
蘇菲驚坐起身,還沒來得及下床,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就響了。
雖然沒有來電顯示,但那串數字蘇菲一直深深記得。猶豫了幾秒鍾後,她就按下了接聽鍵。
“菲兒,你終於醒了?”東方玉卿的聲音微醺,似乎像是喝了酒。
僅僅隻是這樣簡單的開場白,就讓蘇菲莫名地感到陳年發酵的往事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從聽筒的另一端傳過來,將她緊緊包裹其中。
饒是蘇菲再反應遲鈍,也覺察到東方玉卿的情緒不對,莫非是在她昏睡的這段期間裏發生了一些事情?
她清醒地知道,東方玉卿這樣擅作主張將她送來部隊並不意味著什麽。而他對她的包容,以及她內心溫暖的痙攣,同樣不意味著什麽。隻是,事到如今沒有了絲毫的退路。
“東方先生,有事嗎?”蘇菲故作輕鬆,盡量不讓東方玉卿聽出她的異常。
那邊接下來是沉默,隔了半餉才說:“菲兒,我還是想在出國前,再見你一麵。”
有那麽一瞬間,連蘇菲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像東方玉卿那樣桀驁不馴的人,竟然像是在請求?
“不必了,有事等你出差回來再說。”蘇菲匆匆掛了手機,隱忍的淚水終究是奪眶而出。
東方玉卿的電話沒有再打過來,也許他也領會了蘇菲鐵了心的拒絕,此時是無法再有轉圜的餘地。
蘇菲在沒有開燈的宿舍裏默默坐了很久,屋內一片清寒,她感到每一分鍾都像是在煎熬。
她以前很瞧不起麵對感情拿的起放不下的人,總覺得一旦放不下,生活重心就變得虛弱無力。
而她蘇菲的人生,向來有太多沉重的責任,容不得有半點猶豫和退讓。應該是從三年前跟鬱林楓分道揚鑣而決定出國留學開始,她就深刻明白了這一點。
那時候的蘇菲半工半讀,勉強能維持自己的生活,還利用閑暇時間學了室內設計。
後來認識了陳霖,他們的戀愛說不上有多麽刻骨銘心。在她看來,更多的是屬於那個年紀的順其自然。
眼下跟東方玉卿保持適當的距離,是她唯一能夠掌控的。
蘇菲不知道獨自坐了多久,直到鬱林俊訓練回來才看到床上枯坐的她像個幽靈似的,毫無疑問鬱林俊被嚇了一大跳。
“菲菲,你怎麽了?”鬱林俊打開宿舍的燈,這才看清蘇菲一臉蒼白。
大步流星走過去,用手試了試她的額頭,“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蘇菲乏力地笑了笑。
很快鬱林俊便端來一杯溫開水遞給蘇菲,試探性地開口:“東方玉卿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
“嗯。”蘇菲言簡意核,看樣子像是在刻意回避某個敏感的問題。
“餓了吧,我去幫你拿點吃的過來。”鬱林俊一邊說,一邊往門口走。
剛走到門口,他聽見蘇菲有氣無力的一聲呢喃,“我是怎麽來到這兒的?”
鬱林俊秒懂,看樣子東方玉卿還沒有跟蘇菲解釋清楚,至少在他看來蘇菲並沒有她表現的那般若無其事。
鬱林俊折回來坐到蘇菲旁邊,“那天你在酒宴上被人算計了,胃液中檢測出一種違—禁藥物,好在劑量不是很多,昏睡了兩天……”
“啊?”蘇菲顯然詫異極了。
“你別胡思亂想,等阿卿出差回來後,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鬱林俊四兩撥千斤地說完,輕輕揉了下蘇菲的頭發就走出了宿舍。
蘇菲看著鬱林俊的背影,有些憂心。她剛才不該以那樣的態度跟東方玉卿說話,更不該倉促地掛了他的電話。
東方玉卿倚靠在汽車後座,車窗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白色。正是這樣的色調把空間隔開,夜裏的公路上車子就像是電影的長鏡頭,而路燈則像是濃重油畫裏的星光,令他滿眼發脹。
韓林透過汽車後視鏡發現自家總裁在失神,應該是為了蘇菲。
這次在海外的項目事關重大,否則他家總裁也不會在那麽倉促的情況下答應對方的要求。把蘇菲交給鬱林俊,讓她獨自去軍營。
東方玉卿一口氣抽了兩隻煙,發覺在蘇菲出現之後,事態愈發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
頹廢地感受著車內彌漫的煙霧,東方玉卿打開車窗,猛然間想起應該打一個電話給鬱林俊。
話說東方玉卿打電話來的時候,鬱林俊還在幫蘇菲準備宵夜。簡單的閑聊了幾句,知道蘇菲沒事,他就放心了。
這一夜,失眠的不止是蘇菲和東方玉卿,鬱林俊幾乎是睜著眼挨到了天亮。
說來也奇怪,之前跟蘇菲躺在同一張床上都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將近一個月,如今還添了一張新床反倒有些別扭了。
當蘇菲看到鬱林俊那濃重的黑眼圈時,實在讓人浮想聯翩,終究忍不住八卦道:“我說哥,你該不會是有心事,雙眼都可以跟國寶相媲美了……饒是熊貓,也是普天之下最帥的熊貓。”
鬱林俊尷尬一笑,矢口否認:“嗬,我這是訓練累的。你個小沒良心的,也不知道心疼!”
蘇菲嬉皮笑臉地將作訓服遞給鬱林俊,趕緊請罪:“OK,以後換我來心疼你。”
鬱林俊清了清嗓音,動作優雅地將作訓服穿在身上,狀似無意地提醒:“記得,你還是小啞巴,離那個李文博遠點。”
咳咳,蘇菲很想抗議,可惜寄人籬下,不敢造次。
遲遲等不到蘇菲回應,鬱林俊皺眉問道:“在想什麽?怎麽不說話?”
“……”蘇菲眼眸微動,卻是默不作聲。
鬱林俊微眯眼眸,順勢抬起蘇菲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怎麽?對我的安排有意見?”
蘇菲蠕動了一下嘴唇,依舊沒有說話的打算,但眸底卻多了幾分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