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白船
籃球賽被迫中斷後,木子楓又去小夥伴小廣的家中坐了坐,時光飛逝,分別時已臨近黃昏。
在返家的途中,木子楓回想起今天新認識的兩個小夥伴,一陣踏實安全之感油然而生,二人謙遜明理的淳樸品質和平易近人的性格讓和他們玩耍的木子楓倍感親切,輕鬆。
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木子楓打開了家裏的大門,爸爸此刻並未在家,屋內空無一人。
他突然感到手上一陣疼痛,打籃球擦傷的部位已經破了皮,傷口還被包裹著一層浮土。
木子楓趕緊到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清洗傷口。
清澈的冷水接觸著他手上傷口的皮膚,傷痛雖並未減輕分毫,但涼徹心扉的水流源源不斷的刺激著木子楓的神經,莫名的快感令他沉浸其中。
“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家裏座機發出一陣詭異的鈴聲驚醒了近乎呆滯在衛生間的木子楓。
他猛的緩過神,邊心裏咒罵著這個不分時候的倒黴來電者,邊跑向客廳去接電話。
“木子楓嗎?”電話那邊問。
“白智深啊。”木子楓聽到熟人的聲音才放下了些許怨念。
“對啊。”白智深不慌不忙。
“有事嗎?不是剛剛才見了麵嗎?”木子楓有點恍惚。
“是啊,剛才玩的挺開心,咱們明天去爬山吧,小寬,小廣也來,熱鬧。”白智深變得有些興奮。
“行啊,幾點?”木子楓問。
“8:30,老地方見”白智深回答。
“好,那,那明天見吧。”木子楓聲音中帶著猶豫,似乎想說什麽,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掛了電話,木子楓才想起剛才來不及對電話那邊白智深說出口的話,“為什麽不帶上你姐呢?”
懦弱,猶豫,脆弱的木子楓終究沒敢說出內心所想。
好在第二天的爬山活動也足以令一個剛初中畢業的孩子興奮不已,他轉瞬就忘了這一閃而過的鬱悶。
次日清晨,四人準時出現在昌普大橋附近,他們順利匯合,坐上了去邛海的公交車。
雖名為公交,但其車況著實很差,甚至與中巴車無異,唯一的區別之處是公交車是由正經公交公司運營,而中巴車屬於私人非法營運車輛。
白智深從兜中掏出2元錢遞給售票員買車票。
木子楓見狀也從兜裏掏出一張綠色2元鈔票,但被白智深攔住了。
“我給大家都買了。”白智深說道。
“四張票才2塊錢?”木子楓難以置信。
“你不知道,我們這學生坐車是半價。
木子楓深感震驚,之前他在北京市區內坐公交最多一次花了5元錢買車票,當時的售票員還一副愛搭不理的牛b嘴臉。
他立刻對這座落後的西南小城產生了好感。
很快四人順利到達了此行的終點,邛海景區。
和現在的收費景區不同,當時的秀麗山河除非名滿天下,否則並沒有圈起來對旅客收費入場這一說。
當然,作為一處荒僻的免費開放景區,也沒有相應如衛生間,售貨亭之類的服務設施。
對此,四人早就有所準備,自備了零食和水。
他們繞過邛海,直接來到旁邊的瀘山腳下。
對比木子楓在邛海泛舟吃醉蝦的那天,今日風景更為醉人。
雲淡風清的萬裏晴空,無風無雲,綠水映著眼前的青山,如畫般俊美,又見柔光灑下,在湖麵泛起波光粼粼,甚為好看,遠方不時傳來聲聲鳥叫,清脆自然,如詩般浪漫,讓人沉醉其中。
精力充沛的少年們卻沒有欣賞美景的閑心,探索遠方才是他們的心中所願。
路很平坦,少年們一邊登山,一邊談天說地,好不快活。
不久,他們便走了近山路的半程,來到了瀘山的半山腰處。
“沒有啥子刺激的嘛?”木子楓滿懷期待。
“沒得,就是山。”小寬回複到。
木子楓頓時感到有些無聊,但人已行至此處,別無他法,他也隻好和夥伴們繼續前行。
再向上,路邊突然出現了一些劣質的石碑。石碑大部分歪七扭八的插在鬆軟的泥土裏,整個場麵淩亂不堪,應該已是年久無人問津。
木子楓突然來了精神,好奇心驅使他湊近觀看。
眼前的碑麵已被風雨侵蝕,上麵的字跡雖然仍有部分遺留但模糊不清,不好辨認。
他沒有放棄,換了一塊再看。
“唐平福,永垂不朽。”這是他能夠看清楚的唯一幾個字。
幾個小夥伴見狀也趕了過來,靠近查看。
“他們都姓唐,真有意思哎!”小廣說道。
“還真是。”木子楓應聲道。
“這有啥新鮮,他們應該是一個村子的吧。”小寬為大家答疑解答道。
“那不對啊,這麽多人,都死了麽?”木子楓又問道。
“那不知道。”小寬答。
死亡,這個父母無論何時都忌諱孩子談及的禁忌話題在少年們探索墓碑的過程中激發了在場所有年輕人的好奇心。
“你看這個墓碑是93年立的。”白智深也加入了群聊。
“那應該死了很久了。”小寬說。
“這個更厲害,86年就有了,快看!”小廣指著眼前的老石碑。
“我和它拍張照片吧!”木子楓突然開始作死。
“不好吧,聽老人說和墳頭照相不吉利。”小廣直搖頭。
一番探索後,幾人離開了現場,木子楓卻並沒有打消和墳頭合照的想法。
這時,萬裏晴空突然被不知何處的雲層遮擋,一切都緊跟著暗了下來,周圍常綠常青的樹木也因失去了陽光的天然濾鏡被轉換成一種冷色調的綠,那種綠顯得格外生硬和詭異。
樹林的深處也同樣由於失去了陽光的照射逐漸顯現出多處陰暗隱秘的角落,肉眼看過去,陰森恐怖。
不知從何處來了一陣陰風拂過,雖不刺骨,但風吹樹林發出“嘩~”,“嘩嘩~”的聲音,這讓人不禁幻想樹林中是否有“什麽東西”出沒。
木子楓並未害怕,他馬上又登上了一座新墳,站在一側強令白智深給他和墳頭拍照。
“聽說和墳頭照相相片裏會有死人的影像!”木子楓不知死活的說道。
白智深也沒顧得許多,舉起相機,“哢嚓”一聲,就摁下了快門。
小廣和小寬有些害怕,而木子楓也自我感覺好像做了什麽虧心的壞事急於逃離現場,於是四人決定腳底抹油,開溜。
四人下了山,回了家,立刻就把白天發生的事情遺忘了。
夜晚,木子楓在家中洗漱好,獨自躺在床上,白天爬山的勞累讓他很快入眠,進入夢鄉。
夢裏,他又一次回到了白天他合照的那個墳頭,一樣是白智深在為他拍照,一樣是後來的逃離現場。
不同的是在夢裏,他收到了洗出來後的照片,木子楓仔細檢查,然而照片裏並沒有任何“東西”,隻有墳頭和擺著愚蠢造型的自己。
正當木子楓嘲笑小廣封建迷信的時候,他無意又用餘光瞟了一眼照片。
照片中,自己的身後突然出現一團白色的霧狀影子。
再細看,影子是人形的,沒有臉。
木子楓大驚失色,手心出汗。
再次細看,白影臉的位置又突然多出了一雙充滿怨念的眼,正在充滿仇恨的盯著自己!
他拿著照片的手一陣劇痛,好像被照片裏的怨靈撕咬了。
木子楓趕緊從夢中驚醒,嚇得坐了起來,驚魂未定的他身上已經被冷汗打濕,意識也漸漸清晰。
原來自己並未被鬼撕咬,隻是昨天打籃球受傷的皮膚依然刺痛罷了。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句話突然出現在此刻被噩夢驚醒少年人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