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考前
如果說學習是學生這個職業的唯一內容，那麽考試這個項目就是評判學生職業生涯優劣唯一的標準，至少在那個年代就是如此。
“多考一分，你將擊敗數百考生！”數學老師傳銷洗腦般的灌輸著這些激進思想。
每個學校幾乎都是如此，在這個階段，學生沒有時間對自己的心智做客觀的評估，更沒有時間對未來做出多餘的思考和探索，唯一被強行輸入的隻有“學習”這一項指令，因為隻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
沒有見過4點清晨的成都，更不曾感受過連夜加班加點學習的困倦，木子楓就這樣格格不入的加入到了那一年的中考大軍中。
也許正是如此，孟老師才不惜一切代價讓木子楓去找回拚搏和努力的狀態，因為三年後，他也會和每個高中生一樣，麵臨更大的一場挑戰，而那時孟老師已經不能再幫助木子楓更多。
似懂非懂，不情願也不拒絕，中考終於在這一天還是來到了木子楓的生活中。
清早，在所有任課老師為嘉豪中學初三生出征中考鼓勁加油後，他們被送上校車，踏上征程。
路上，吵鬧喧嘩慣了的校車突然迎來一陣死寂。因為緊張，車上沒有人願意多說一句話。
車內有人睜眼看著這個世界，車外是忙碌嘈雜的大千世界，一窗之隔，卻與即將開始的中考毫無關聯；除了他們，車裏也有一部分人正眯著眼，念經念咒般的梳理著腦海中那僅有的一點初中知識，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他們自己和初中那些深奧的學識。
木子楓傻笑著，他努力告訴自己不要緊張，正常發揮，但這一刻隻有他自己知道，因為緊張，他的手心正在冒汗，身體若磐石般僵硬。
一件事情在發生之前，會因為事情本身的無法預料而擺脫了人的支配。
麵對如此未知，人往往會因為事情不可控而出現恐懼和緊張的情緒。
但若此刻這件事實實在在的正在發生著，但本人的主觀意識如何，水平高低怎樣，都無法操控，反而他又往往能恢複平靜，傾向於選擇接受事實，順其自然。
中考過程中的木子楓也是如此，他的緊張感在考試開始時就瞬間煙消雲散，那個活潑，外向，活生生的木子楓複活了。
不談考試內容，反正木子楓最終發揮的不錯。
還有一件事是木子楓始料未及的，如果中考是故事的最**，那麽相應的，壓軸戲一過，也意味著散場將近。
中考的最後一個科目英語被安排在下午午休之後進行，這寧靜的午後，成為了學生們去緬懷他們終將逝去初中時光的最後的機會。
蔚藍的天空，平靜而寡淡，雲層在其下稀鬆肆意的均勻分布著，陽光透過大氣層溫暖而柔和的灑下，均勻沐浴著考生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木子楓中考的考場是個氣氛壓抑的公立中學，深褐色的鐵圍欄層層包圍著這個校園，冰冷的隔離開學生和外界的一切。
校園內，灰黃為主色的教學建築彰顯著學校的曆史和資曆，設施老舊的陰暗樓道好像有意無意的在訴說著這裏每個畢業生那一件件被人遺忘的故事。
整個校園現在被外麵保安，家長，老師團團包圍著，僅憑那一圈鐵將軍鎮守。
和外麵壓抑緊張的氣氛相反，考生們此時心情舒暢，自然而放鬆的隨機分布在校園的各處，等待著初中時代最後一場考試的來臨。
不知是為了放鬆心情，還是因為廣播室住著梁靜茹的粉絲，考場學校的大喇叭突然傳出一陣響動。
一段悠長的前奏下，幹淨而溫暖的女聲浮現，大家很快分辨出那是當時梁靜茹的金曲，寧夏。
這裏的“寧夏”並不是地理考試我國的省級單位，也不是指寧夏回族自治區那一派氣勢磅礴的祖國北地風光，而是代表此刻這一屆畢業生心中最寧靜的夏天。
夏天，考場中的建築被綠色爬牆虎點綴出“繁星點點”，知了在這美好的一夏中也終於停止了鳴叫，安心的睡了。
考生們此時都莫名其妙的被吸引，抬起頭，深情望著學校的高音喇叭，像極了在《肖申克的救贖》裏找尋自由的人們。
木子楓突然發現自己對麵站著陸莉，此刻她正笑著，卻不知想表達什麽。
老同學之間早已是如此熟悉，兩人僅在考場相隔五米的小道兩邊相互遙望，沒有說一句話。
“不會她又想說她喜歡我吧。”木子楓想到那張紙條。
片刻，他認為他想多了，陸莉的笑容可能隻是鼓勵他在最後的考試中積極發揮，發揚風格，爭取好成績。
木子楓鬆了口氣。
再次凝想了一陣後，他終於恍然大悟，明白剛才那個答案也不對，陸莉是在向自己道別，隨著他們初中時光的逐漸逝去，進入倒數，中考之後也就是宴席不得不散夥之時。
再回首，那一幕幕隻能被收入於腦海中的點點記憶，好的，壞的，都被封存。
木子楓腦海中之前在嘉豪中學生活的一幕幕畫麵開始被演繹，曉宇，黑娃，小翔，吳正這些已經在他生活中消逝的同學一下子被激活，變得活生生起來。
想到此，木子楓嘴角上揚，一絲鬼魅的微笑漸漸呈現在他的麵龐。
他望著對麵的陸莉，她的眼睛真的變成了她心靈的窗口，透過這扇窗木子楓仿佛也看見了懵懂的自己。
整體來說，自己在成都嘉豪中學這幾年的生活還是令人向往的，美好的，這裏的人，這裏的故事和自己組成了木子楓一段精彩的人生。
那麽下一段自己人生的未來會何去何從，木子楓並不可知，更無人能夠知曉，木子楓的心裏突然一震，感到不快。
他既不舍已經逝去的舊時光，也還沒有攢足勇氣麵對未知的新世界。
不過既然是謝幕演出，木子楓也顧不得許多，馬上對陸莉回以微笑，願她的下一段人生也能夠更加精彩。
兩人就這樣望著對方，直到歌曲來到結尾。
“這一夏，感謝有你們，有緣再見！”這句話道出了多人的心聲。
高音喇叭歇息了片刻，考場內終於傳出了通知，宣布本次中考的最後一門英語考試即將進行。
木子楓聞訊，收了笑容，轉身，頭也不回的向他的考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