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心火燒
“得到的不想要，想要的得不到。”此一條亙古不變的真理，即是木子楓目前最所麵臨的巨大難題。
“憑著自己的本心出發，問問自己”，木子楓如是想到，可卻始終毫無頭緒，心亂如麻，他自己也還不明白自己。
其實木子楓不必自責，很多人直到離開這個世界之時也從未曾明白過自己一次。
周末下午他一個人端著一個籃球，懷揣解不開的心結，向球場走去。
籃球和遊戲始終是男生最忠誠的夥伴，它們永不爽約，更永不背叛。
木子楓決定把多餘的精力通過這個桔紅色的夥伴發泄出去，好集中精神靜下心來從長計議眼前的難題。
無意中，他想起上次張力和玉虎教自己的三步上籃自己還不曾掌握，於是，說練就練，趁著精神還在發呆的功夫，他的身體就已開始自覺練習起來。
拍球，雙手抱緊籃球，然後跑再兩步，第三步用高舉的雙手把籃球拋入籃筐，如此簡單的幾個步驟，對於一個籃球初學者來說卻難比登天。
最初的難點對於木子楓來說是抓不穩收入手中的籃球。
具體來說，就是在籃球彈回手中，抱緊，跑兩步時，都沒問題，但當第三步出手投球時，木子楓手中的球在空中已經無法拿穩，不得已，隻能勉強把“夥伴”隨機扔進草叢中。
也許心中被堵滿糟心事的人對待其他事務的心態反而是最平和的。
木子楓這此次一反常態，麵對自己如此尷尬的搞笑場麵，沒有抱怨或發怒，隻是默默撿起皮球，返回罰球線，繼續練習。
拍一下，收球，跑兩步，第三步把球扔到草裏，如此這般大概有十數回。
慢慢木子楓在失敗中發現當把球收在手中後，隨著兩步的邁出時就可以順勢緩緩把球向上托，準備第三步的上籃出手，這樣在出手時手型已經準備好，不至於勉強把球隨機扔出去。
再一次，有些入門的感覺之後，木子楓這回把球扔在了籃板上，卻並沒有挨到籃筐。
又幾次，還是這般，籃球雖然幾次沾到籃筐，但就是不願意掉進去，反而不聽話地彈出來，還發出“咣”打鐵的難聽聲音。
這像極了現實對木子楓此刻心情的嘲笑，笑他不知羞，笑他終究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到這裏，木子楓也是氣不打一出來，怒目瞪著籃筐，仿佛籃筐裏藏著答案。
心態失衡的木子楓顯然在這種崩潰狀態下無法把籃球自然放入籃筐中，每次彈出的籃球就如同他更加扭曲的心理，無比煩悶。
這時木子楓突然感觸到有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小臂。
來不及思考，轉瞬，毛毛細雨已經如期而至。
久旱的塑膠籃球場地上很快被雨水沁濕，初步顯現出更深的顏色，雨滴輕觸於地，發出“唰唰”之聲。
汗水侵著雨讓木子楓棉質的t恤很快縮成一團，濕漉漉地貼在他的皮膚上。
索性，倔強的木子楓脫離了上衣的束縛，把衣服掛在籃球架下，冒雨繼續練習。
別說，這一場雨讓這個心情糟糕的年輕人下定了決心，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接下來，木子楓突然來了力氣，再幾次出手不進之後，他反而愈發來了幹勁。
拍球，雙手抓穩，慢慢上舉，同時邁出兩步，隨著第三步高舉出手。球拋了出去，在天空劃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起點是木子楓放飛自我的雙手，終點是籃圈的正中。
顛了幾下，球進了，雖然磕磕絆絆。
木子楓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也許人生就該如此，沒有一帆風順，沒有心想事成，隻有不斷的嚐試和偶爾的成功。
這樣事情仿佛圓滿解決，但木子楓自己又仿佛給自己選了一條沒有答案且更加艱難的道路。
紀律委員卻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成為了木子楓的目標。
不管怎麽說，得到了答案的木子楓，安心回到宿舍，打算洗個澡後休息一下。
昏暗的走廊裏此刻鴉雀無聲，周圍寢室的同學都回了家，木子楓若有所思的走著，突然一陣白織燈的光亮出現在眼前，原來是玉虎提前回來了。
“就是開不了口讓她知道，我一定會嗬護你也逗你笑。”一首緩慢而憂傷的曲子在宿舍公放著。
“怎麽樣？我剛從順豐園回來，路口磁帶10元一盤，這是最新的一個叫周傑倫的歌。”玉虎得意地炫耀。
要知道，那個年代，沒有bose音響，沒有bas的時尚，一切從一部老舊破爛的複讀機和偷錄的盜版磁帶開始。
木子楓承認他被這段旋律和吐字不清發音的歌機放在床頭，倒回去，再一次播放這首《開不了口》。
這也是他現在最頭疼的問題，自己表現的這麽明顯，而對方卻不顯山不露水，可謂深藏不露，讓自己如何開口呢？
有天中午飯後午休，木子楓又拿起複讀機，插入磁帶公放曲子，這次是一首叫做《簡單愛》的歌。
“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愛可不可以簡簡單單沒有傷害。”這首歌再一次擊穿木子楓脆弱的心靈。
“這個長得不怎麽樣的叫周傑倫的大哥真懂我心啊。”木子楓心說。
他想要的不過是在自己無助孤獨的生活中能有一人理解自己，傾聽自己而已，然而這最簡單的渴望在現實也顯然是奢求。
正當木子楓自憐自哀，多愁善感之時，隔壁幾個小子哼著“哼哼哈嘿”扮著酷在樓道裏高調走過。
“瓜娃子，這什麽破歌！”木子楓怒不可遏。
“這也是周傑倫的歌啊。”玉虎接茬兒道。
事與願違，“哼哼哈嘿”明顯比《開不了口》和《簡單愛》更深得人心，不幾天的功夫，每逢下課，樓道裏就出現“快使用雙截棍”的瓜娃子在哼這首曲兒。
最氣人的是，木子楓越是自憐自哀，這類歌曲反而就像雨後春歲般出現，讓他又愛又恨，混亂不已。
這其中有兩首最火。
一首是三個女生唱的《戀人未滿》，她們在歌中總是告訴別人要靠近一點點，不然結果就隻能做朋友。木子楓聽後這個生氣啊，心想：“老子難道不知道要靠近一點點啊，要是能還用聽你們三個小妞兒警告老子？”
她們缺德就缺德在隻告訴人結果，關於解決方案卻隻字不提，反而滿是嘲諷。
還有一曲阿杜的“躲在車裏”，木子楓就記得磁帶封麵上一個長相邋遢的長發大叔，和“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的猥瑣歌詞。
他聽了這首歌也是無名鬼火起，心說這個大叔就知道躲，看到“狗男女”揍他們才是啊！
可笑的是，聽了這麽多洗腦歌曲，給自己打了無數次氣，木子楓卻仍然停留在原地，既沒有靠近一點點，也沒有車底讓供他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