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父母親
小白一頓,跪直了身板並未敢動,卻聽上首又道:“上次你醒來之後走的匆忙,倒是未令我好好瞧上一瞧。”
那語調溫和,聽來實不像有譴責之意。然,小白心裏卻一陣打鼓。
畢竟那天帝便是,笑的越是人畜無害,話裏的意思卻愈是含著冰封帶著尖刀。
正想著要說些甚麽場麵話應對,好將自己襯得小些,看能否將這西王母心中的怒意亦降的低些。那西王母卻又是說道:“起來罷,此處並無外人,你且坐得近些,好叫我好好瞧瞧。”
這已是她進了殿,這西王母第三次說讓她瞧瞧。她若再不應,未免有些過於不識抬舉,豈不恰巧被她捉了錯處?然若煞有其事地挺了連讓她瞧,她又有甚好瞧的?
小白無奈,隻得跪坐起身,眼含怯意地抬頭向上看去。
卻見那西王母眸中有刹那迷蒙,抬了手招她道:“過來。”
小白看著她那纖纖玉手,隻想頭亦不回連滾帶爬地出去。可混亂的思緒中還尚得一分理智,將她給拉了回來,隻得一步步爬向前。
隻爬到了西王母座下台階之下,才又跪坐在那裏抬頭望了她。隨即卻又垂下了視線,隻虛虛地盯在她的衣角,等待著她的發落。
“你與你母親,倒真是像……”
頭頂似有一聲輕歎,倒引得小白不及顧忌,抬頭便看了過去。而後那西王母更是伸了手,親扶起了她。
小白驚愕地張了嘴,想說自己又哪來的母親……
可她突地又咬住了舌,止住了話頭。想起天蓬曾說那日西王母原本是要降罪的,然卻並不知大帝與她密語了甚,她方才改變了態度。
現下再一細想,莫不是當時大帝托了個由頭,將自己說成了西王母的甚熟人之女,方才使她如此改變了心意罷?
如此,小白亦不好亂說甚麽,半響才輕輕的啊了一聲。
那西王母果然拉過了她的手,態度親和笑道:“我與你母親是故交,你予我這亦不用如此拘謹。”
小白周身一抖,張了張嘴卻仍是隻發了個音:“啊……”倒亦不是想令西王母覺她呆蠢,而是腦中打結,一時確是不知說何為好。
西王母手上捏了捏她指骨,力道倒是不重,隻仿若陷入了回憶般低聲道:“你母親是個溫婉女子,然卻並不影響她機靈古怪。你父親當年亦是被她好一通調戲,可她麵上卻仍是一本正經的溫良樣。”
她露了個笑,看了看小白又道:“後來她夫妻二人,夫唱婦隨,亦是和美。你父親知她玩心大,卻並不拘束於她。隻是她亦會裝,裝的是神族個個皆知她是個大度婉約的王後。隻是……”
西王母的笑淡了些,又緊了緊握在小白手上的手,又看向她笑道:“還好留下了你。不知時還不覺甚麽,隻是現下知了,再細看之下便怎看怎覺得你像你母親。”
小白亦擺了個幾分僵硬的笑,並不敢托大隨她一處說些甚麽,就生怕若說了被揭穿的那日會是怎般的難堪。現下她僵持不語,許日後亦好說是不知者不怪。
那西王母還派自說著:“你長得像你母親,隻是這眉眼乍看之下又有幾分你父親的影子,倒是未短了他二人的好容貌。”
小白受著誇,卻隻覺倒還不如不誇。這西王母現下覺得自己好容貌,許日後知了實情,便又會覺她麵貌可憎了罷!
然她卻又不能說些旁的,擾了她一番乍見故人之女的喜悅,便亦隻能幹挺著,聽她說了一番往事。
直到下麵的女官進了殿,對西王母匯報一幹新近女仙,在外等著聽王母娘娘訓誡。那西王母方才放了她的手,說是暫時離去一下。
小白那自是無不應,直恨不得起了身將她送出去,再跟上一句慢走不送。
然她又不能表現的那般明顯,隻得站起了身,甚是恭謹地施禮回道:“王母娘娘既有事要忙,不如我……”
她客氣的笑還未擺完全,卻聽那西王母一擺手又道:“不急,既來了,左右無事,便在我這住上些時日。你若無趣,可令玄女帶你轉上一轉,我去去就回。”
小白那笑便在她轉身離去後完全地僵在了臉上……
隨後幾日她便暫居於西王母的昆侖宮,除了每日聽西王母說些與她不相幹之事,且還要適時回些意猶未盡的笑容外,其餘的倒是還好。
不,已然可說甚是安逸了。她不用再去抄那《清靜經》,亦不用應對那些惱人的仙師們,且日日好吃好喝的,便連聞名已久的蟠桃都有幸每日吃上一顆。
於過去,哪裏便敢想過這般的神仙日子。
然,這神仙日子亦不是過的就那般順心愜意的,她不禁要時刻提著心吊著膽,就生怕那西王母下一刻便知了她冒牌的身份。
屆時,大帝尚於人家摸爬滾打,哪還會蹦出個人來能為她說上兩句情?
故而雖然西王母一再重申,令她不必拘謹,然她亦時刻如驚弓之鳥般,於內心不住地防範著。
這日西王母約了她去蓮池賞魚,那魚兒為了爭奪她手中拋出的魚食,止不住地翻滾,爭先牆後地往水麵上躍。有一條躍的高些,擺動的尾巴直扇到了另一條臉上,將它給扇回了池中。
西王母笑意盎然地問她那魚看著怎麽樣,小白點了點頭應道:“不錯,個頭適合烤……考個狀元躍龍門。”
這一句倒逗得那西王母一改往日嚴厲風範,直笑成了那亂顫的花枝,和一旁的玄女笑指小白道:“瞧見沒,這就是個記著吃的,想來我那鶴她那日未曾吃上,怕是直到今日還惦記著呢罷!”
小白頓時大窘,隻看著不住笑的兩人直擺手急道:“沒有、沒有,可不敢再惦記仙鶴大人了!若是惦記,那……那亦是慚愧的惦記,愧疚的惦記……”
西王母緩了些笑,一指點在她額上笑道:“你還當真以為我會處罰你?皆既往不咎了!”
小白借機問道:“既往不咎?也就是說……不管我是誰,都不會因這件事處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