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澤遺女
那男人黑衣黑發,麵容肅穆冷淡,隻淡淡地看著她甚亦未說。
小妖隻覺這人長得有那麽幾分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於哪處見過。後費盡心緒想了半天,終是想起,這不就是之前自己看上的那道士嘛!
她一時新奇,湊上前去想細看一看,看是自己不夠美還是這道士果真清心寡欲,竟使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那般冷清。
然她還未曾湊過去,就被那道士一揮袖給扇遠了些。
不禁於心中暗罵,你個臭道士,能令你目光火熱親近一些的,怕亦隻有其他上得了台麵的妖了?
她神思一飄忽,再次歸於虛無。
而山洞裏於那刺目白光之後,周遭再無異響,眾人都呆愣地望著四下不明所以。隨即他們進來的那處暗門,伴隨著一聲輕響,被輕而易舉地打了開。
一黑衣淡容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目不斜視耳不旁聽地直走向中間,居高臨下地望著那裏撅著屁股趴在那裏的一隻小妖。
她手臂上略深的一道傷口還未來得及愈合,可血卻是再流不出了,隻幹巴巴地突顯在那裏,如同宣示著主人的呆傻。
男子身後亦隨同進來幾個人,一個個虎目灼灼的唬的洞裏的百姓更是噤若寒蟬,直抱著自己躲在壁角害怕地瑟瑟發抖。
那範成看著男子先是呆愣了下,而後撩過衣袍深深地跪伏在了地上,連抬頭再看上一眼亦是不敢般,姿態甚是恭敬虔誠。
可那男子卻並未看他如何,隻是站在那裏微側了頭睨向了一旁昏厥的‘範澤’,不過隨手一抬,一縷微光之物便順著那範澤之軀直飛向了他手中。
他手掌翻覆間,腕間的珠串便又亮起了一顆。
他不過略看了一眼,便又負過手,看向地上一動不動的小妖。
這小妖整張臉壓在了地上,被身體擠壓的微微變了形,一如既往的呆蠢傻樣。
他未說話,下麵的人便亦未動。他便如此端詳了那小妖片刻,倒仿若頭一回細去看了這小妖長得倒是何般模樣。
直到他微一示意,他身後的一男子才幾步,拽起了小妖的手臂,將她抬起了身。
那範成本趴伏在地上並無作為,然見他們要將小妖帶走,終是叩了首求道:“且慢!這妖雖生而為妖,然卻並未曾害過凡人性命,她且亦多行善事。此番更是舍了幾身之命,救護了周遭婦孺百姓。還望……天神垂憐,饒她一條妖命!”
範成數度叩首,拜伏在地上,但盼能為那小妖求得一生之機。
太玄停了步,側回首,視線這才落在了他的麵上。
然他卻隻是平淡說道:“你於人間逗留的夠久了,是時候去你該去之地了。”
範成仍就跪在地上,落在小妖身上的視線多有不忍,這時卻又聽那清冷的聲音又道:“再者,她亦非是甚妖,於上古說來,她為神族。否則,你當真以為僅靠個殘陣,便可抵擋那數眾邪魔?”
範成立時抬眸向他看去,卻見麵前早已再無人影蹤跡。隨即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現了身,正是那黑白無常二爺。
……
“王靈官有一樣倒是說著了。”
“哦?你我相識經年,倒是哪一樣被我說著了?”
“當日我道這妖鎮日隻會摸魚打鳥,半點全無育陽將軍風範。其時王靈官說得,許是時日長了,我便亦能覺些她的益處。此話,當時我確不以為然。”
“那,現今且又如何?”
“現今……我日前聽得一事,說她是……那族遺孤?”
“此事亦是大帝偶然知曉,他老人家不欲聲張,許是怕被有心之人聽了多生事端。你我既為大帝舊部,彼此心知便好。”
“自是、自是,我一向不是多嘴之人,王靈官自是知曉的。隻是,卻倒是怎般個原委?那白澤一族不是……”
“哎,當年神魔大戰前夕,白澤王便已算出了此後種種。其時白澤王後確已有孕在身,隻是不及生產。他夫婦二人亦是為了留下一絲族中血脈,便提了那肚中女嬰元神,寄養於神草澤蘭其上,以期日後造化。後麵的事,你亦便知了。大帝先頭亦隻窺探了她身上少典心頭血的由來,卻不想,原竟還有這般典故。”
“如此,亦難怪大帝將她帶回太和宮將養了。”
“確是。白澤一族雖已覆滅,然神威仍在。於神族,確是須被謹記。”
“想那魔族動輒傾覆天下,造毀天滅地之孽。當年若非白澤合族以身殉葬,亦無後來的天下太平。如此,她既為白澤遺女……”
“如何?你既知她的底細,倒是對她有所感觀了?現時,她倒非那摸雞打鳥之流了?”
“非也!她當日肯於那山洞之中,以自己周遭血液救護那一幹無關凡人,我確已然對她改觀。現下知了她是……如此說來,她確是不枉她白澤風範。”
“現在提甚白澤風範,確然是早了些。她現下不過草創未就,要論及合族名聲,還為時尚早。”
“正是……”
這兩人怎這般地煩人,就於她耳邊蛐蛐一樣的聒噪,讓人連個好覺都不得睡!
不,蟈蟈都比他們討巧可愛一些,這兩人簡直仿若蛐蛐和知了關在了一塊,沒完沒了地嗡嗡作語,亦不知倒是在念叨個甚麽。
後來那交談之聲逐漸淡去,周遭又恢複了安適如常,小妖皺起的眉頭方才又舒緩了下來。
不管何時,酣睡總是令人心情愉悅的,小妖半睡半醒間,夢都沒來得及做,似就被人推了推喚道:“澤蘭姑娘,起來吃藥了。”
“我不吃……”那藥有何好吃的,又苦又澀直令人恨不得將之前吃的吃食都嘔了出來。況且,她腹中亦無甚積存,自是嘔不得。
“起來吃了藥,再吃些吃食再睡罷?我予你做了桃花糕,這太和宮的桃花今年開的甚好,我做的這糕你於旁處想是吃不到的。”
那女聲帶著些微笑意,倒引得小妖思緒一頓。
糕啊……她倒是好久沒吃了,自打跟著那範成東北西走,哪再吃過甚精致美食?
而後似是隨著那話,淡淡的香甜之氣隱隱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