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範成卜卦
兩人將小木屋草草收整,將那小翠的屍首就地葬了。
小妖亦沒看到那真正小翠的陰魂,倒是不知她是跑了還是真如那魔所說,被吞了。
小妖坐在那土包旁邊,看著範成用小刀給她刻了個簡單的木碑,便揪了根草在手中把玩著,隨意問道:“你怎地不住你那小院了,不是說要等你兒子嗎?”
範成用幹老的手抹去木頭上的浮屑,而後才道:“這些年,每月月初,我都會為我那兒卜上一卦。然你走之後沒多久,他那卦就發生了變化。我隻得一路尋了出來。”
“卜卦?”小妖突地想起來黑無常說過他是個有本事的,又看他與那魔應對如此嫻熟,便又問道:“那魔倒是何來頭?怎地以前我從未聽過見過?”
“自神魔大戰伊始,魔族就被約束在了五界之外,輕易不得進犯。這魔族呢,確亦是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早些年……”
範成神色略有刹那恍惚,止了話將那簡易的墓碑立好。
又清理了下墳邊的雜草而後才續說道:“以前呢,隔幾年能遇到一個半個零星的小魔童,都是偷偷溜出來的,行跡亦不敢過於聲張。然,這些時日,這邪魔卻愈發活躍了些。”
小妖不禁問道:“你是說,這魔族可要卷土重來?”
範成隻是搖了搖頭道:“此事,早已超出了你我可知的界限,不提也罷。倒是你,上次你於陰差之間替我周旋,我還未曾道謝。”
“你知道?”小妖先是一怔,而後帶了絲笑意回道:“我說過,你那夫人已替你謝了我。”
提到秀娘範成神色間亦柔了幾分,捋了頜下胡須自嘲笑道:“她再見我,許是認不出我這般模樣了。嗬,從她憶識中俊朗的相公,變成了個糟老頭的樣子。”
“並不,你的秀娘每年都會於望鄉台上佇望於你,你如今容貌她自是知曉。”
小妖回想起來亦有幾分好笑道:“並為了配你,如今亦是扮作老婦的形容。我初初見她,還甚是奇怪,這婦人怎麽年歲未大卻自稱婆婆?”
範成亦是笑了起來,本是生得幾分嚴肅的麵容,於此時倒愈顯柔和。
此時天亦微微亮起,範成掃了身上的塵土起了身,看著遠處的天光隻說了句:“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
小妖點了點頭,亦是想起了樓家小姐之事,與他細細說了。
那範成的表情便愈見凝重,隻言說道:“如此,我即隨你走上一遭。”
小妖自是欣喜,範成於那木屋後不遠的地方牽出了隻騾子,他年歲大了亦不相讓,隻自騎了與她奔上京的方向走去。
而兩人離開不久之時,那一捧新土之下突有鬆動,隨即一隻蒼白幹瘦的手伸了出來!
……
那範成一路優哉遊哉的騎著騾子,隻累得小妖一路隨行。
還不能跑的快些唯恐他跟不上,又不敢催促於他,怕他年老體弱再折到地上,就隻得一步步的隨他挪著步子。
本想於半路偷匹馬的,然又沒那合適趁手的。尋來尋去,隻尋到了處人家,有一頭拉磨的灰驢綁在了門口。
她見範成微瞌著眼沒大理會她,便偷偷摸摸的拽斷了綁驢的繩子,將驢給牽跑了。
而後騎著驢,便果真省力的多,兩人晃晃悠悠的到得樓府已是傍晚的事了。
還沒進門,一股慌亂之感就隱隱傳來。這樓府,似乎又發生了甚了不得的大事!
小妖抓了下人來問,才知道出事的確為那樓小安無疑。
不是旁的,她亦仿若之前那少夫人,挺著大肚見了血,於床榻之上不住的哀嚎著。
那下人還派自嘀咕著,說這樓家亦不知是犯了甚麽邪了,這一個兩個的怎地都這般慘狀!
又想上次那少夫人轉凶為吉,便是有這周家表小姐在場!如此倒亦未管如何,先請了她過去。
小妖見狀亦未敢再顧其他,隻引了範成去向樓小安的寢樓,然到了之後那樓老爺卻不許這範成進門。
人家一個好好的姑娘家生產,即便你天大的本事或是如何的年長,亦為外男,怎可擅闖千金閨閣!?
這小妖聽得裏麵陣陣哀嚎,確知眼下正是到了關鍵的時候,哪裏便來的空閑同你在此計較?
正想著不若綁了這樓家老爺夫人,再強行帶了範成進去的可能。
那方範成人卻不緊不慢的覷了樓姥爺麵相,又掐起指頭算上一算。
而後不緊不慢的說道:“事出必有因,自古易被邪魅糾纏上身的,多是家裏祖上積下來惡果。你這樓家為善家,卻怎會頻有妖媚纏身之事?”
樓老爺聽了大怒,亦不管他是何人帶回來的,喚了家仆便要將這老頭給轟出去!
就連一旁的小妖都有了幾分心急,然那範成卻仍是毫不忌憚的站於原地。
他負了手看向樓老爺說道:“仁德三年,上京有戶富賈之家,與現今的樓家,可謂相去無幾。”
他突然的開口令得樓老爺怔愣了一下,而後擺了手示意下人勿動。
範成又道:“其時那家老爺為人磊落,心胸亦是寬廣。然天有不測之風雲,不想他於一次外出行商之時,於半路之中出了意外。不僅折損了近半身家的貨物,人亦是沒了。”
“當時他家二弟承了家業,說是他家兄長一生本分,做事亦是規矩。故而他人雖死了,家裏生意往來的賬,卻是不能欠的。萬不能讓他這哥哥死了尚不得瞑目,於地府之中亦受人蔑視!”
“然,那家老爺隨同管家一同出了意外,往來賬冊皆無,這可如何清算是好?最終,他家兄弟於城中貼了告示,令城中但凡與之有生意往來的,自去登了冊。金額往來數額,皆憑良心。”
“然,十五萬兩的往來銀錢,生生的變成了三十萬之多。那史家亦為了補這部分窟窿,終是落得個傾家蕩產的地步。樓老爺,你道,當時那十餘萬去了何處?”
他一句句說著,小妖亦於旁一句句聽著,同時窺著那樓老爺神色,隻見他渾身僵著隻麵如土色卻無絲毫言語,心中霎時便有了幾分底。
那樓老爺僵持了半天,終是問道:“你是如何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