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似人似魔
然未給她太多愣神的時間,她馬上反應過來急道:“那小魔不知去了何處,仔細她再折回來為惡!”
她正待勸那範成速速與她離開,可後者卻不緊不慢的走向牆角,拉起了一處帶鐵環的地門。那門吱呀一聲被拉開,露出下麵一截木梯。
此時天光已暗,那木梯本就處於地下,小妖從那範成身後望去更覺陰暗無比。
隻見他順手於一旁的桌麵上取了燭台,用火石劃出零星火光引了火,燃了蠟燭持著跨下了台階。
他端著燭台的手異常平穩,絲毫沒有上了年紀的抖動。
小妖怕他有甚意外,連忙跟上了他。她再不濟仍是隻妖,總比個年邁的凡人要好上一些罷?
然她忘了剛這年邁的老人,還有片刻被她認作神仙。
木梯不長,兩人隻幾步就落了地。小妖覷了眼睛四望,就隻能看到頭頂破洞之下的一隅之地。
那鐵刺之上尚有未幹的血跡,地上亦有重物拖動的痕跡,那血便沿著那痕跡稀疏幾滴落在地上。
而後範成點亮了牆上的火把,借著光亮小妖一眼便看到了縮在牆角的小翠,隻是她此時竟埋頭抱膝的發著抖,與之前全然不同的姿態!
那小翠聽到了聲音,蕭瑟的抬起了頭,看到她似是愣了一下,而後跪坐起身向前爬了兩步哀求道:“表小姐……表小姐,我怎麽在這?我身上好疼,你救救我……”
她神色惶恐,眸中全然是不知自己身處何處的茫然,和滿麵難以承受的痛苦。那表情,倒真真像是突然醒過神來的凡人。
“這……”小妖跨前一步,還未伸手扶她,卻被一旁的範成拉了住對她搖了搖頭。
小妖看她那淒慘的形容,幾分於心不忍道:“許是那魔見小翠傷的重了,便化作煙跑了?”
此事亦非全無可能,畢竟那日於那丹熏山之中,那幫魔便有不少如此跑路的。
然範成卻仍就搖頭道:“你許不知,他們生性便會偽裝掩飾,探尋人心佯作凡人,本就不是難事。”
小妖微詫,不遠處的小翠卻因失血過多而跌伏在地,隻乏力的抬起一隻手隔空伸了過來虛抓了兩下,痛苦的呻吟出聲:“救我,我不想死……小姐,小姐還沒有人照顧,我不能扔下她……”
她聲嘶力竭的哀切出聲,想到她與姐姐同長,小妖亦頗有些動容。
小妖俯下身去拉她的手,想借力將她拉起來。然她剛握上了那小翠的手指,一把戒尺卻突地抽了下來。
小妖一驚收了手,那尺立時落在了小翠手背上,霎時一陣淒慘哀嚎之聲從她口中衝出!
那叫聲過於淒慘,使得小妖渾身一抖,向後退了一步。
然範成卻不依不饒的手起尺落,不斷打在了小翠身上,直打的那小翠陣陣哀嚎,手腳並用的向牆角爬去。
範成卻未給她閃躲的機會,隻一腳踩在了她的背上,尺子一甩抵在了她脖子上將她壓製於地上。
小妖感同身受般的呲牙咧嘴向後仰了仰頭,卻見那尺子上似是有一排字跡閃過,她湊向近前,就隻看見了抵在那小翠頷下的一個“害”字。
小翠戚戚然的哀嚎閃躲著:“求你、求你不要打我!老人家,求求你……放過我罷!”
範成豪不理會,不過哢嗒兩聲,小翠的手腕上已經被扣上了兩截鐵鏈,鐵鏈的另一頭似是延伸到了不遠處的牆裏,看著甚是牢固。
範成起了身不再壓製於她,那小翠爬起了身卻又被鐵鏈絆坐在地上,滿麵淚痕的哀求道:“你們究竟是要做什麽?小姐呢?小姐她在哪裏?她知道你們這般對我嗎?”
小妖撫了撫頭發,不緊不慢回道:“哦,她險些被你給扔下了懸崖,這會,約是在齊豫的陪同下回了樓家。”
“甚麽?”小翠不明所以的皺眉看她,隨即微有薄怒道:“表小姐,我家小姐一向待你不薄,即便我曾多有失禮於你的,然你又何以如此挑撥離間?我自小便跟著小姐,又怎肯對她不利!”
她似頗為激動的傾身向前,那鐵鏈亦在她的拉扯下窸窣作響。
那範成已搬了把椅子過來坐下,許是年歲大了一番周章之下費了頗多體力,眼下他雙眸半闔,端了杯茶水正用杯蓋輕輕撥弄著。
這時,小妖還尚未說些什麽,他卻似是拿不住杯了般,那滿滿的一杯水頃刻都送到了小翠的身上。
然本就隻是一杯清水,又於一旁閑置了許久,想來無論如何亦是說不上燙人的。可,何以那小翠立時便是一聲慘叫,倒仿若被熱油給淋了一頭臉般的痛苦!
隻是,那水所落之處,立時便有水汽蒸騰而出,倒真仿若開水淋於身上一般。
小妖一驚,又看向範成,卻見他仍就一派波瀾不驚的表情,穩穩的坐在椅上將茶杯放到了一旁。
半響他才開口說道:“你騙得了旁人,騙不得我。說罷,你因何而來?”
小翠隻是一遍遍的搖著頭,囈語般道:“我不知你在說甚麽……”
範成亦不與她廢話,隻是交代一旁的小妖道:“那牆角有處水桶,你且搬來。”
小妖倒未覺被唐突,乖乖地去尋了那水桶,隻是這桶……與其說是桶,實不若說是可洗澡的盆來的恰當!
這範成倒是絲毫不考慮她一單薄女子,如何搬得動此番重物?罷了罷了,好妖不與糟老頭計較!小妖提了氣,一使力提起了桶,甚是笨拙的將其送到了範成身邊。
落地的時候還因她力大,致那水麵晃來晃去的溢出了不少。
範成從懷裏掏出一事物,這個小妖倒是認得的,倒是個銅鈴鐺!
隻是這鈴鐺又與她往常所見之鈴大為不同,它不隻末端有個山字手柄,最重要的是它鈴內並無銅舌,亦不知這鈴倒是如何發音!
然範成不過抬手輕輕一晃,那鈴中似有道音傳出,那小翠還未待如何,小妖倒是先晃了晃身險些站不住腳。
見狀,範成隻得收了鈴鐺,又從懷裏掏出幾枚銅板,那銅錢樣式刻畫皆為不同。他隨手一揚,將銅板擲在了水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