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勿要回頭
這可不大好，保不齊她將那魔吊在樹上之時出些差池，再傷了那凡人她可是顧不上的！
小妖頓了頓笑道：“許亦不是這處，那小鬼予我說房前有棵海棠樹，你瞧這處，倒又不像了。”
然那小翠卻不領情的眯了眼，冷聲質問道：“你耍我？”
你才知？
然小妖心裏雖如此想的，話卻未敢這般說，隻幹笑了幾下回道：“哪會，不過是……”
她話未說完那小翠已然變了臉，雙眸霎時全黑，張了五指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按在了樹上。
小妖呼吸一滯，亦不管甚時機對與不對了，拿了那繩就套在了她脖子上，兩人一時僵持的互相扼喉。她不知的是這魔尚存了幾分顧忌之心，否則她眼下怕是早已如那狐狸精一般了！
就在這時，由半空之中遽然撒下了一張大網，兜頭就罩住了這一妖一魔！不僅如此，那網由網變兜，兜著二人就半吊在樹幹上。
小妖一聲驚呼鬆了繩去拉那網，小翠亦是放了她抬手去扯。然本身一個活人都可被她徒手撕碎，眼下卻是動不得那網絲毫！任她如何作為，那網就仿若貼牆鐵壁般，絲毫未破！
這時從一旁走出個白須白發的老人，一身灰袍，單手撚須單手負於身後，漫步走了出來。
小妖一怔：“範……”
小翠未留意到她的怔愣，隻拽著網怒吼道：“放開我們！否則，小老兒，一會我撕碎了你！”
小妖拽著頭頂的網挪了挪屁股，換了個略舒服些的姿勢，語帶嘲諷道：“我謝謝你，若我是他亦不會放下你了！”
那老頭看了她們一眼，視線隻略在小妖身上停留便負手進了屋，就仿若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吊在樹上與他全然無關般。
“範成！”小妖喊了他一聲，見他停了步雙手揪住網子嚷道：“於婆婆責我問你好。”
那老頭立時轉回身來，動作之快甩的他肩上的發都打了臉。
“她花樣繡的好，送了我個荷包，然我未帶在身上，不然倒可送予你睹物思人。”小妖微笑了笑，換了於婆婆口氣道：“我在陽世有個丈夫，守著我倆那不成器的兒。”
小妖望著他笑，複又語氣溫和道：“她在等你百年之後與你相見，如此……你勿要放下這網，走！立時走，勿回頭！”
話說到最後已成了嚷，那小翠聽了立刻拉了她過去縛住她脖子，伸長了五指順著她頷下掐進去。小妖被她插了幾個血窟窿，立時疼的大叫一聲，亦取了繩子重去勒她。
突地身下一輕跌在了地上，正是那範成鬆了網！
小妖摔在了地上，不及喘息立時大驚，眼見那小翠撲向了範成，想去拉她卻終是慢了一步。
然範成雖年歲已高，動作上卻絲毫不見緩慢，他隻幾步退回門內去關那門。可小翠卻飛身撲過去，以肉身將門撞了個稀碎。
隨即，一聲滲人慘叫傳來！
此時，小妖本該掉頭就跑的才對，然她聽了那叫聲卻又愣在原地。這範老頭的叫聲未免……未免過於**了一些？
聲音高亢而尖細，倒仿若是個女人的叫聲！
女、女人？
莫不成，那慘叫的不是那範成，而是小翠！？
小妖微愕的張了嘴，想著莫不成是自己走眼，那竟是個老神仙不成？
然又一想，不對，那於婆婆尚於地府等他，他若真是個神仙不會這些年連見都亦未見她一麵！
正想著，那範成跨步出來，小妖一僵，聽他喚道：“進來罷。”
小妖於原地猶疑了片刻，最後還是隨他走到門邊看了看。剛探過頭去，就見門內地上破了一處大洞，原這房下麵還有一層！
那小翠此時正躺於這地底之下，落在了一片鐵刺之上，小妖由上向下看去，見她身上紮出來許多血洞，不禁嘶了一聲縮了脖。
一旁的範成開口問道：“你當真見過秀娘？”
“秀娘？”小妖了悟到他說的便是那於婆婆，略斟酌了番詞句道：“我於地府是常客，你可曾聽過黑白無常？那便是我的故交了！於婆婆現今便在那裏……多受照拂。我來之前亦是見過她的，當時她說待你百年後，要同你一道謝我。”
她如此說得，便是暗示那範成，我於你夫人那裏亦是掛著名的，你可切莫傷我！
那範成聽了，神色稍緩，麵上帶了些微笑意道：“倒像是她說出來的話。”
“自是。”小妖連忙順應說著。
範成又問道：“她於地府可好？可有人欺她？”
小妖想了想，實是沒甚好想的，然如此顯得她鄭重些，而後才道：“於婆婆性情良善，自是無人欺的。”
“那便好，我就是看不得她委屈。”他的目光越過破碎的門扉看向遠方，蒼老的麵上掛了絲柔軟的笑意溫聲道：“若不是為了尋我倆那兒，我又何以讓她久等。”
小妖定定的看他，似是能從他那麵上的溝壑之中，尋些兩人間往昔的溫存。
那範成回過神來又問：“你此番上來所為何事，可有我能相助之處？”
“卻是有，這魔……”小妖回身去指洞下的小翠，然卻隻見了鐵刺之上的點點血滴，那小翠的人確已不見了身影！
小妖大驚，一失神腳下踩了塊空板險些就折了下去，還虧得範成拉了她一把，才不至於同與那小翠穿上串。
她抓住範成的手，一閃神間似是看到了甚不同於眼前的場景。
那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一個年輕男子懷中抱著個僵硬的女人，那女人已經死去多時了，他仍是一遍一遍予她擦汗般的撫過她的額間，嘴裏叨念著——
“秀娘你別睡了，天熱地炙，莫烤壞了你。起來罷，歸家我予你做涼糕吃。”
“秀娘，以後我都聽你的，你令我不再管那些事我便不管，他人的死活皆與我無幹。我心心念念著的，不過你和良兒兩人。你、你莫要惱我，日後我斷不會再扔下你一人！”
“秀娘，良兒還小，你令他看到你這個為娘的如此貪睡，羞是不羞呢？”
“秀娘，你起來，起來同我說說話……”
“說一句亦好……”
小妖回神，見到一臉蒼老的範成，實是不知說何為好。她之所見，便是真真孟婆當時所指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