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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落水驚魂

  果見一服飾打扮皆與舞伶不同的女子,正孤身站於高處。她攤開雙臂微微仰頭閉目向天,神色肅穆的似是正在聆聽著甚天外來音。


  而後她突地一腳踏空跌了下來,引得眾人俱皆驚呼,更有那攀住欄杆傾身上前的,正張了嘴微愕的為她捏了把汗。


  而後那神女手腕輕轉,拽住了腰間長帶,隻輕輕一勾便穩住了身形,穩妥的從高處落下站在了船上。


  周圍看熱鬧的人霎時轉驚為喜,紛紛用了力氣的拍手鼓勁叫好。那神女解開腰間束帶,緩步上前,一行一進間盡是千般姿態。


  她一步步踏到船邊,那裏搭了個艞板,直直的伸入水中。


  小妖能感到身邊的人皆屏了息,看著她一步步的踏入了水中,而後竟在水麵上跨出了一步、兩步……


  她整個人如履平地般在水中走得幾步,而後緩緩抬腿起了舞。


  她跳的同那幫伶人又有所不同般,起勢溫婉動人帶著女子特有的柔,而後愈見變幻,竟於陣陣鼓聲中盡展颯爽之姿。


  隨後周思玉為小妖解說,她這支舞為祈福舞,之所以今日為國之盛典,為的便是祈求天佑我國——


  為農,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為民,鳳協鸞和和順安康;為君,戰必勝攻必摧!


  小妖聽了不置可否,隻對她能立於水上起舞頗感興趣。


  突地又想起了孟姝的回憶裏,亦有神女遊街一說。莫非這神女真是天之神女不成?

  當那神女跳到最精彩之時,這玉翀湖上空突地啪啪幾聲響,幾股彩煙飄散在神女周圍,為這一場盛典平添了幾分虛幻之感。


  眾人自是賣力叫好,小妖亦頗感新奇的半傾身探出了欄杆,嬉笑著不時學人叫上兩聲。


  周思玉見了自是幾分好笑的勸道:“你且小心些……”然她話未說完,一聲驚呼整個人便躍過了欄杆直落了下去。


  撲通一聲,周思玉於水中砸出了個水花,隨即衣裙散開隱露了手腳奮力掙紮著。


  她探了頭複又隱去,隻嗆了幾口水連求救的話都未說出,顯不是個會水的。


  小妖見了呆了呆,而後立時於眾人驚呼之中躍身入了水。她紮進水裏,一睜了眼便奮力的遊向姐姐,近身拉住她向水上托去。


  然那不會水的受了驚,自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攀附上施救之人,故而兩人幾番推拉後周思玉又嗆的差不多了才失了力被小妖拖出了水麵。


  而這玉翀湖表麵看來君民同樂,天子與平民皆可同處。實則暗中藏了不知多少暗衛,隨時注視著四下異常。


  故而她們這方一落了水,那方立時便有小舟行了過來。


  小妖拉著對方遞過來的槳,先將姐姐扶上了舟,隨即亦撐身輕巧的躍了上去,如此那暗衛愈發機警的打量了她一眼。


  那周思玉嗆出了水,佝僂著身形趴靠在那裏,不顧貼伏在臉上滴水的發,幾分羞愧幾分駭怕的哭將起來。


  小妖喚了她兩聲她亦不理,於是隻好俯身拍著她顫抖的肩輕聲撫慰著。


  而後見她周身盡濕,雖雙臂前屈在胸前權作遮擋,然那濕衣貼伏在身上愈顯曲線畢露。


  小妖手上一頓,倒是了悟她那羞愧所為何來。


  小妖起身瞪向還在派自問著她們來曆的暗衛,抬手抽了腰間束帶,外衫因失了桎梏而垂落散開,那幾名暗衛不得不側過臉背過了身。


  小妖脫了外衣搭在了周思玉身上,隻聽她幾分失神的叨念著:“有人……推我……”


  小妖細細去聽才聽出了一二,然未待細想那暗衛已將兩人帶到了岸邊。


  小妖自報了家門,說要帶周思玉回船,然那人卻隻置若罔聞的不予理睬。強硬的帶人下了船,聽他那意思倒仿若將兩人當做了細作或刺客般!

  小妖不甚客氣的揮開了他的手,斥道:“拉拉扯扯的作甚?你們不常說男女授受不親嗎?此般無禮又是何道理!”


  她將外衣披在了周思玉肩上,自己亦單薄濕漉的站在那裏,卻不見半分拘謹局促,隻幾分怒意的回瞪著他。


  這一番周折自是驚了山上的人,上麵立時發了話,命人將這落水之人緝了麵聖。


  而這吃官飯的與你百姓做事,派頭自是不同的,哪來的客客氣氣好商好量?

  小妖隻多說了一句為何緝我,那人便上了手來壓她。


  那周思玉尚且幾分淚痕的瑟瑟發抖著,小妖如何能讓?隻竟自揮手打開了他伸來的手,亦不是十分客氣。


  那侍衛下意識的抽了刀,本是存了幾分威懾之心,然那小妖卻怕他傷了姐姐先行擋在了前麵。


  這一動作之間,一個虛攻一個為防,小妖以臂擋刀,衣袖翻飛間見了血。


  周思玉一聲尖叫,那侍衛與旁人對視一眼亦收了刀,另一人上前兩步開口言說道:“此番驚了聖上,兩位姑娘自是要隨我等去複命,莫多橫生枝節。”


  “你說這話倒還有幾分理,不像與你一處的那人。”


  小妖捂了手臂,斜眼看他又瞥動刀之人道:“我道那人都是口出為言,卻不知亦有那口不能言從旁的地方放氣之人。”


  “你!”那人大怒上前一步,刀口亦抽出了一寸。


  旁邊那人壓製住他握刀的手,示意他不可妄為。


  小妖見此亦不再多說,倒是不想他真氣瘋了眼,再在自個身上插上幾刀。


  雖不致命,然那痛卻是實打實的挨著的。


  兩人隨著他們向前走,周思玉擔憂的拉過她手臂去看,然翻開了衣袖卻隻在那一片潔白的手臂上,略看到了一處紅痕。


  “你怎地……”


  “噓!”小妖抬指擋了唇,示意了下旁人,湊過去小聲道:“姐姐莫要擔憂,沒劃到隻擦了過去而已。”


  周思玉不信,又翻她衣袖,那袖子都被劃了開且印有血跡,如何就未傷到人?

  可她手上,又卻是無傷的……


  不及多想多問,兩人便被帶到了山上龍亭。這一年一度的國之盛典被兩隻落水的鴨子給攪了,這凡間的皇帝自是不大高興的。


  但若拿住她們問罪,非說是敵國的刺客或細作,於兩人這落湯雞般的形容亦有些牽強。


  那方樓仕明亦托了人來說和,最後,她二人隻落了個於國之盛典失儀、觸怒了天威的名頭。


  這個名頭說來可大可小,自是先拘起來待關上個兩天再說。


  於凡人來說,這麽兩個閨閣女子,先莫說事後再追究些旁的,隻殿前失儀這四個字,若是家裏無甚大顏麵的,日後於上京之中怕是難擇良家。


  然於小妖來說卻並不在意,隻是她尚且想問上一問,她們無辜墜河卻被拿來是問是何道理?

  然她尚未開口,幾階之上已有人站出了身,對著居於上位的天子一施禮。


  朗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吾皇亦然。此番她二人雖於盛典之上有失體統,然無辜墜河亦非她二人之過。想來驚怕之下已有了教訓,還望陛下開恩,寬恕則個。”


  小妖抬頭看去,那一派溫潤如玉的君子做派,不正是正一宗尉遲遊?


  他怎地,會在這?

  而小妖所不知的,是當今天子以道家為尊。


  他一個皇帝,不隻舉國尊道,甚至自身還沉迷於修煉所謂的長生之術。於宮裏大肆開爐煉丹不說,竟荒唐的自求了個道號。


  而這尉遲遊所處的上清正一宮又為天師府,權利極大,可以建議任免江南各地道教道觀人員,且還可以直接發放“度牒”,即是道士身份。


  授予某人道籙,即意味著正式接納他為本派弟子。


  故而,若真論起來,這皇帝與他尉遲遊,亦是沾了幾分幹係的。


  從而他這話一出口,那皇帝顏麵上即刻便緩和了幾分,又側頭去詢問那國師意欲為何。


  這國師隻上下打量了過來,小妖側身站在了姐姐身前,直直的回望過去。


  那國師亦未多做表態,隻側過身於一旁的皇帝輕聲說了甚麽,片刻之後兩人即被送回了船。


  而後此事亦就此揭過,隻當虛驚一場。


  回了船,樓家眾人自是百般的撫慰不在話下,那樓老夫人亦令樓仕安先行送周思玉與小妖回了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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