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仇人相見
“何方妖孽！？”年長道士大喝了一聲。
那狐妖抖了抖，幾分怯懦道：“道長饒命，奴家為良家女子，因風大亦來避雨，並不是甚妖孽！”她言語間隱有嬌媚，微聳著的肩由那略為寬大的衣領略覷得一二，那雙狐狸眼由下向上微微挑著看向人。
想來，身為男子見此一幕難免平生幾分憐愛之心罷。
小妖恍悟，原來這便是為妖勾人之時應有的姿態啊？再反思自己之前所行所為，不免有了幾分羞愧之心，若不是時機不對倒是甚想與她討教一二。
然，那道士非男也，或者說非普通男人也，他厲聲喝道：“既不是妖，怎知我們皆為道士？”
小妖湊近兩步小聲嘀咕道：“那不剛剛你們自己說的麽？”
那道士豎目瞪了過來，唬的小妖立時退得兩步。
那年輕道士又說了幾分冠冕堂皇之話，大意是勸那狐妖莫要妖言惑眾狐媚眾人。那狐狸精瑟瑟發抖的眼神躲閃，似是懼怕他們直比過來的劍，實則是在覷著漏洞好伺機逃跑。
然小妖卻留意到，她較麵前明晃晃的數把亮劍比，顯然是更為懼怕身後的尉遲遊的，即便他手中的劍隻劍尖指地無甚威脅的樣子。
想來，這尉遲遊倒是幾人中道法最高超之人了。
此時，於這一處破廟之中，除去周思玉一行和尉遲遊一行外，就隻得她們兩隻妖。雖然這狐狸精當初於浮清山曾坑騙於她，然畢竟她二妖才是一界，若眼睜睜看她一隻狐妖被那幾個道士紮成個刺蝟，倒亦是怪於心不忍的。
那狐狸精顯露出些許可憐之相，幾分委屈道：“我雖一人獨身於此，然亦說不得我即是那害人的妖啊，道長實是多慮了。想來我若真是甚妖，又豈會留那一家男女等到道長們來，小道長你說是吧？”
她說著看向那最為年輕的道士，嘴角帶了絲媚人的笑，婀娜多姿地走上前兩步。
然那道士雖年紀輕些，於此時卻甚顯沉穩了，他略一提劍逼的狐妖退了回去，正義凜然朗聲道：“神靈不正為邪，人心癲迷為魔，偏向異端為外道。你身上雖隱了妖氣，然，魔性尤存！且你身上血氣彌漫顯是受了重傷，若為凡人怎可無狀？”
狐狸精臉色幾變，小妖才注意到她氣息一直略有不穩，顯是另有隱疾。
“我本就無意害人，還請道長饒恕則個。”狐狸精歸整了神色，禮數周全的屈身一拜。
然那年長道士卻冷道：“妖即是妖，哪容得饒恕二字？今日我饒了你，他日你可饒得他人？今日，你且速速就擒，亦少些苦楚。”
小妖就覺他這話說的好沒道理，你要降了人家說不得還要除了人家，垂死尚且要掙紮，你還不許人家掙上一掙就要讓你給擒了？
那狐狸精抬起頭冷笑了一聲，卻突然看到了道士身後的小妖，神色立時微妙了起來。
小妖舉起手中握著的半塊磚頭，後知後覺地擋了擋臉，那狐狸精卻幾分媚態笑道：“你們這幫道士，都說我是妖，那她又是什麽？”
那年長道士亦冷笑道：“妖孽，休想引開我等注意！你以為你這聲東擊西的招數，於我正一派正統道士有用？”
“你年歲本略長一些，卻以我身後這俊俏道士為尊，有他在我身後壓製著我，我還能跑了不成？”狐妖引他們看向小妖，妖媚細語道：“你們且仔細瞧，她倒是人是妖？”
幾個道士自是知曉自家師兄的本事，聽她如此說得倒也沒太多計較，姑且半轉身看了過去。
小妖頓得一頓亦轉身隨他們向身後看去，帶動她身邊的周思玉亦轉了身……
“這處沒人！”小妖略捏了嗓子擺了擺手，並不回頭。
幾個道士複回頭望那狐妖，看她倒還有甚好說的！
狐妖愣得一愣，隨即冷哼道：“我說的即是你，你裝什麽裝！”
“我？”小妖這才回了頭，看眾人都看向自己便作小女兒狀理直氣壯無辜道：“我和你且無冤無仇，‘並不相識’，長得且又沒你好看，你何以罵我是妖呢？”
她狀似單純地回望著狐狸精，但盼得她能看出自己幾分人畜無害且欲覷勢搭救她之心。
救，可以，然，且有個但書，勿要拖我下水呀也！
然狐狸精眯了眯眼，顯是未悟得她不計前嫌的心，隻語氣危險地問道：“你說你不認得我？”
“認得呀！”小妖不退反進向前走得兩步，就站於那年輕道士身邊，拍了拍他笑道：“我認得她的，我們鎮外廟裏供的菩薩姐姐，就長的她這般模樣！你們許是錯認妖了，且放了她罷！”
她麵上一派的天真無邪，然心裏卻雙手合十禱告：菩薩娘娘恕罪，我此番妄言亦實屬情分得已，萬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見諒見諒！
既如此那狐妖亦不再多作狡辯，隻冷哼一聲道：“甚正一正二的破道士，還妄稱正道，是人是妖都分不清還修道？”
她話裏說的雖是小妖，然視線卻不再向她看去。小妖微詫，到這關鍵地步，這狐狸精倒是難得地予她留了幾分餘地？
那年長道士卻一聲笑道：“無妨，你既說她是妖，我們且測一測便知。”
小妖心裏咯噔一下，向他看去，隻見他從腰間抽出一尺長桃木劍遞向小妖言道：“妖孽最怕這桃木劍，姑娘無妨何不試上一試？”話說的親和，然神色間易略有打量。
小妖掩嘴笑了笑，斜眼看了狐狸精一眼對道士道：“大胡子道士，剛還覺得你長得不如其他幾位道士好看，人又有幾分凶相。眼下你卻又送我禮物，倒令我改觀幾分了。”
那道士胡子一抽，又遞上前幾分冷淡看她。
一旁的狐狸精抬頭向外望了望天，似一切並不與她相幹般，突地低喃道：“要變天了，莫說妖，又能留下誰來……誰又能……”
四下空曠，她低低的聲音甚是空蕩詭異。
小妖抬手接了劍，在手上墊了墊嫌棄道：“我還以為是甚好東西，這輕飄飄的怕是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