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表妹阿珂
如此到了周家，下了馬車小妖就亦步亦趨的隨在那周思玉身後。周家小姐進得廳房，吩咐管家予她收拾間廂房並對她言道：“阿珂妹妹想是累了，先去吃些東西安頓下來，旁的事明兒再說。”
“我不累！”小妖隻炯炯有神的看她，且有幾分眼巴巴的期盼。
見狀一旁的周管家連忙攔道：“表小姐不累，我家小姐可是累了，且隨我去吧！”
如此隻好各自歇去，小妖被帶回了房本想覷空先去尋尋姐姐閨房何在，然卻被那端上來的膳食給勾了住。約是念她身量小食量不大，隻一碟鹵肉兩樣青菜甚是簡單。
然她於陰間何時吃過甚有些滋味的吃食？頓時，勺筷齊飛左右開張可謂風卷殘雲，那桌子有些大施展不開，故而丫鬟轉身為她端湯之時正見她圖方便蹲在凳上舔了盤子。
丫鬟的手一抖，熱湯灑了些在手上引的她一聲低呼。
“還有湯啊？”小妖笑得一笑順手接了過來。
“表小姐……”
小妖平日實不怎喜喝那清湯寡味的湯水，故而此時幾分飽食墊底，便放下腿坐下優雅了幾分用勺子攪湯，看那丫鬟有些忸怩站在那裏便問：“怎了？”
“沒、沒事……”丫鬟低下頭不大敢看她，扭了半響手複又抬頭局促的問道：“表小姐還吃嗎？”
小妖探她神色了悟自己許是吃相不太雅觀嚇住了她，又念及凡間女子飲食本就素淡寡食，便克製了自己搖了搖頭。
“那、那我撤了？”那丫鬟的手上還拿著上菜的托盤，也不知自個倒是上了些什麽。
小妖見她拘謹，與她溫和笑道：“我這活計好做吧？剛端上來就可撤下了。”
那丫鬟露了個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表情，隻咧了下嘴手腳麻利的疊上盤子端走了。
此時天色已漸黑，小妖無甚心情細去打量屋內擺設，隻百無聊賴的轉圈圈走著。好不容易待到略黑了一些，她扒了門框看四下無人，桀桀笑得幾聲，上了房各處探尋著。
找了半天，終是在一片瓦片之下看到了姐姐，她正側臥在床榻之上睡得正熟。小妖熟練的下了房，沒驚動在外室睡著的小翠，從窗口撬了個縫溜了進去。
她蹲在周家小姐床腳，似是想要確認什麽，又似就隻是看著。
這小妖實是不知她這仿若人間癡漢的模樣，若被這周小姐瞧了去會嚇成何般樣子！
小妖不知，她隻是想看看她倒是有幾分像姐姐，仿若她就那麽看著，不定哪天姐姐的元神就醒過來了也未可知？
她甚至在想，這莫不是那日她求得各路神仙，而哪位有大白所說大慈悲之心的神佛開的恩典？然而卻又怕她一個偶有歹意的小妖，沒得機緣討得這番恩典！
一夜糾結，第二日一早她隻假作剛從自己房裏尋來，與她同吃早飯。周思玉自無甚異議，命下人傳了飯，拉她問了問昨日睡得如何。
小妖被她拉了手坐在桌邊，自是喜滋滋的說好。
兩人坐著說了會閑話，小翠帶人上了飯菜，周思玉親為她布了菜，小妖自是歡喜。
吃了一會，周思玉偶見著她抬袖間細白手腕上一截翠綠，略看了看道：“你這戴的倒是瞧著新奇，可是姨母留給你的？”
小妖嚼了嚼口中吃食，隨她看去後怔了下，隨即放下碗筷單手摘下拉過周思玉的手為她扣了上，笑道：“姐姐若喜歡，這碧玉藤即送予姐姐了。”
周思玉著實一愣，推拒道：“這怎好……”
小妖隻搖頭笑道：“姐姐的東西……自是要戴在合適的人手上。”
周思玉隨她的話像自己手腕上看去，那似蛇似蔓的精致事物戴著自己手上倒也相襯。然即是她母親遺物自己又怎好奪愛，剛待摘下來還予她，外麵小翠的聲音響起道：“小姐，夫人回來了。”
她略使力摘了摘，然卻不如小妖摘的輕巧，便決意待會摘了還她便起身去迎母親。
小妖亦隨她起身，走到門口遠遠的就見周母在人攙扶之下走了進來。周思玉見她神色不明，幾步走向前去迎道：“母親這是怎的了，沒在寺裏多待幾日，這連夜趕回來瞧著氣色亦不大好，可是身體有感不適？”
周母先是搖了搖頭，隨後拉了她的手嘀咕道：“今兒倒是奇了，稍早我乘馬車從北郊駛過之時，隱感有個姑娘入了我的車，還隨著我說了幾句話的。然剛剛下車那齊豫等人偏說未見，弄得我倒是不知是夢還是怎了。隻是那姑娘的模樣我還記的甚清，若說是夢亦未免蹊蹺了些。”
“許是佛祖感知母親心誠，暗中予的隱示？”
“或許吧，隻是為娘愚鈍，倒是悟不出個中由來。”
“母親亦無須過分勞心，許是機緣到了自知分曉。”
“那姑娘穿了件紅色帶花衣裙，模樣清俊還怪好看的。”
母女兩人就周母早上奇遇交談著，然小妖卻見那周母身後確是跟著個紅衫女子的！模樣清俊好看與否她不知，隻知那散亂的發間插的斧子看著甚是鋒利，且蜿蜒而下的血跡倒是和她那衣衫怪襯的……
小妖挪了挪腳，又挪了挪，挪到周思玉身後，盡量目不斜視的隻盯著周母看。
她這一動作之下周母倒似突然發現了她般，側頭問自己女兒道：“這位是……”
周思玉笑了笑拉著母親介紹道：“母親，這是阿珂啊，昨兒回城的時正正巧遇了。她一路尋來亦吃了不少苦楚，我們且回房說。”
周母卻站在原地未動，上下打量了小妖突道：“她怎會是你表妹阿珂？”
小妖和周思玉同時愣得一愣，周思玉看了看小妖又看了母親失笑道：“她怎會不是阿珂？許是母親許久未見不識了罷！”
周母搖頭肯定道：“她這模樣不對，且你表妹小時候素有眼疾，兩眼視物方向不同，眼是對眼兒你且忘了？”
小妖愣了，廢得幾分力氣，自覺練功都沒得那般用心，才一眼看左一眼看向右去。
誰知周母卻又搖頭道：“是往眉心裏看的。”
小妖一頓，又對了回去。
“母親，你亦說是小時候，又不是大病，許這些年約也是如常了呢？”周思玉說著看向小妖求證道：“是吧，阿珂？”
小妖恢複如常擠了擠眼睛緩神，又怕他們問些旁的忙道：“我來的路上墜崖被那石頭砸了頭，旁的都不大記得了，隻記著娘親令我來找姐姐……表姐。”
周思玉一怔，喃道：“可姨母在你幼時就已身故了啊！”
小妖愣得片刻，故作淡定道：“夢中托的。”
“……”
周母將周思玉拉到一邊悄聲道：“看她這形容倒又有幾分對上了，你記得否，你那阿珂表妹少時便是個癡的。後來你姨父通過兩次書信，亦說她這些年忽好忽壞的，有時言行舉止亦像稚兒。”
那方她二人說著，這方小妖不經意一抬眼，卻正對上了那女鬼的眼！小妖一驚，立時挪開看向一旁，然餘光卻見那女鬼竟一步步逼近而來！
小妖側著臉隻作不見，然那女鬼本是緩步而行，卻倏地遽然一近，不過眨眼的工夫那女鬼已然貼近小妖臉龐瞪著死人眼看她！
“啊——啊啊——！！”小妖一聲尖叫跳開了身，而後滿院奔跑大喊：“你不要過來，離我遠些！遠些！”
她這一嗓子倒嚇了周氏母女一跳，周母暗暗點了點頭歎道：“看來，實是你表妹無疑了。”
“這孩子這麽多年受魔症所擾，也實是可憐。”周母歎得一歎又道：“對了，這次出遠門行李可收整好了？”
“都是下人在收整，我亦沒甚想帶的，不過帶幾本書罷。”
周母還在拉著她的手交代著：“到了那須得謹言慎行，樓家是高門大戶於朝廷還掛著官，且那畢竟是你未來夫家，須得禮數周全些給長輩留幾分好感。”
周思玉咬了咬唇，隻低頭輕應：“是。”
“樓老夫人壽辰愈發近了，你還是早些上路以免路上多費甚周折。一應賀禮亦備齊了，近日天好不若明日一早令齊豫帶些侍衛護你前去罷！”
就此，在小妖不知情之下，那周思玉已定了北上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