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拐個伴兒
小妖用手撐著臉看著兩人爭論，結果兩人越扯越遠，連百年前那兔子精掉水裏到底是麅子精還是水妖所為都扯了一通。
最後也沒得出個結果來，小妖隻好又在水塘邊和這群妖留宿了幾日。除了吃的一般，這日子過的倒也閑適。
沒辦法，下水撈魚吧那鯉魚精不讓，說是都是他的徒子徒孫傷不得。進林子打打野味吧，又有不是這個就是那個的妖攔著。
算來算去若想吃個活物，且須是個同他們不同種族的活物，也就隻能吃吃路過的人了！但可惜這深山野地的別說人了，就連長得像個人的事物都不得見。
不過若當真是送上來個給她吃，小妖也是不敢吃的就是了。
於是也就隻好認命的撿撿果子吃上一吃，不過好在那老樹妖倒沒跳出來說那都是他的徒子徒孫不讓吃。
如此過了幾日，幾隻妖的新鮮事都說了個遍，小妖又問起了地府的事：“我若想去得地府，除了自我了斷之外還有無別的法子？”
那老樹妖隻嗬嗬一笑，捋著須子道：“妖友這是真真難為住小老兒我了。”
小妖冷哼一聲，這老樹妖胡講一通的時候就自稱老夫，輪到他也曉不得的時候就又叫小老兒了。
蛤蟆精就著話說道：“不是說中元即至鬼門大開嗎？那且隨著小鬼走不就是可以找到死路一條了？”
小妖周身一寒，老樹妖反駁道：“若是隨便什麽人啊妖啊都可進去，那還了得了？切莫要將陰曹地府當作甚等閑地界，不然啊，就你這些許道行怕是怎麽沒的都不知！”
小妖見再問也是問不出來一二了，便覺得還是要找個對地府相熟的去問問來得好些，可有了去意卻又一時不知道去向何方為好。
一時不禁有了天大地大，不知去路不辨歸途的茫然感。
她去找老樹妖辭行的時候，他正一本正經的對著一眾小妖諄諄教導引妖向善道：“求仙嘛有兩條途徑，其一是‘先煉形為人，既得為人，然後講習內丹，是為由人而求仙’，這是正道，但極其艱苦而又漫長；其二是‘采精氣，拜星鬥，漸至通靈變化，然後積修正果，是為由妖而求仙’，這是外道捷徑，但容易幹犯天律受天譴之責！爾等切記不可一蹴而就……”
小娃娃妖不耐他長篇大論的幹澀言論，興致盎然的打斷他道：“樹妖爺爺，你總跟我們說要修仙，那九重天外的神仙倒是什麽樣子的？”
老樹妖被打斷了也不惱，和藹一笑捋著須子眯縫著眼睛搖頭晃腦道：“神仙神仙，那自是先有神後有仙了。神呢，天生有神力。仙嘛，須後天修習道法仙術，正所謂仙有壽終而神無。話說創世之初，自盤古開天辟地伊始，清氣上升濁氣下沉，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但古往今來啊，天生有神力的神自萬年前神魔大戰之後就愈見少了，許多也歸隱天地大不理事了。”
小妖坐在一旁偷偷打了個盹，醒來見他還在那滔滔不絕的說著。而下麵那些娃娃妖們玩的玩散的散，正聽的沒得幾個。小妖又打了個哈欠等了等，老樹妖見娃娃妖們玩心甚重，便也不再拘著他們任其玩耍去了。
他轉頭看向小妖笑道：“你來啦。”
小妖又掩了個哈欠，趁機湊上前說道：“你那長篇大論的我聽著都覺晦澀難懂，你那幫小娃娃尾巴都還沒收起來呢，你看那隻，就那隻！連個形都還未有，跟個肉球球一樣的，你同他們費那些口舌作甚？”
老樹妖未語先笑，而後徐徐說道：“妖呢和人和仙都不同，像吾等無族群無根基的妖，自是行的更艱難了些。妖生下來便沒有是非不辨善惡，行事呢又隻憑喜好，若沒有人引導啊很容易走了偏路。這許些年，池塘附近的妖有來的亦有走的。我一句句說他們且一句句聽著，說不得哪句就使得他們將來某一天得了這機緣也未可知。”
小妖靜了片刻，想著自己若不是遇上了姐姐又會是個怎番模樣。半響她開口道別道：“樹妖大叔，我要走了。”
老樹妖聞言看了看她問道：“可是要去蜀山妖界？”
“蜀山妖界？”小妖不解的重複了下，納悶道：“那是個什麽地方？”
“天地有六界，神仙人妖魔鬼，當然自是各有各的去處。其他五界不說，隻是妖嘛……”老樹妖故作玄虛的一笑，而後才慢條斯理的捋胡子道：“世間道無所不在，在螻蟻；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也就說世間萬物隻要有靈的皆可成妖，走獸飛禽花草樹木，或是一塊石頭時日久了得些機緣亦皆可成。六界中呢，神仙冥三界皆歸天庭所掌管，規矩甚是森嚴。魔界無生無死無秩序，無欲而無不欲，不在任何人掌控之中，但修道之人出了偏差墮魔的或各位自然而成的魔尊皆自各有方圓。”
“隻我們妖嘛，除了有族群的妖外，像吾等閑散妖精若想尋得個長久去處，不外是蜀山妖界了。那裏不分形態不論種族，群聚而群居，少了遊方道士術士幹擾，倒是個適宜修行的地方。”老樹妖想了想又道：“誠然，你若向東走的話，白帝少昊的東夷部落有百鳥國，那裏也收留一些較守規矩的妖，各方平和相處倒也是個好去處。”
小妖不禁偏頭問道：“說的那般好，你怎的不去？”
老樹妖徐視四周，目光眷戀的緩緩拂過周圍的花草樹木，隻是平淡的說道：“這路途遙遠且充滿了未知，對於老夫來說，實不若守在這裏的好。”
他目光中蘊含的深厚感情小妖不得感悟，但她想如若姐姐在的話她亦是不願遠走的，大體這種留戀就叫有所牽掛吧？
“你要走了老夫也沒有什麽可送你的，這截樹根你且拿去，一則它可帶你出穀，二則日後雕個甚物件且留個念想。”
老樹妖遞過來件巴掌大小的事物，確是一截略顯枯黑的樹根。
那桃樹枝可以辟邪，這槐樹根可以做甚小妖倒是沒聽過，不過老樹妖既然給了她便也就收了。
她轉而去找蛤蟆精告別，雖就幾日，倒和這蛤蟆精相處的也不錯。那蛤蟆精正潛在河邊吐息，兩頰一鼓一癟的甚是有趣。小妖伏在旁邊學了學，沒學出甚麽名堂，索性便坐在一旁撐著下巴等他。
蛤蟆精斜眼瞅了瞅她，又做了幾個周天他才緩緩收了氣，臉頰恢複正常模樣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湊向前有幾分神秘的低聲說道：“今日那鯉魚精不在，你我且去釣上幾隻魚烤了，不過動作須快些，食畢魚骨頭扔的遠些……”
“我要走了，小青。”小妖猶豫了下還是道：“魚烤的酥香些吃完再走亦不是不可以。”
蛤蟆精翻著蛤蟆眼斥道：“你才是小青，爾全族都是小青！”
小妖虛幻了下原身，糾正道：“你看，我是小白啊！你是青色的，不叫小青叫甚？”
蛤蟆精大眼睛一翻不太想搭理她的形容，半響才斜眼睨她嗤道：“你方才說你且要走了？”
小妖點了點頭，他便裝模作樣學人拱手道：“兄台，此番生離死別你且小心，不過此去倒也不必太過掛念，須知吾等終有一日殊死同歸再見之時。”
小妖不若初初之時總細細分析他的話，隻大概聽聽便改口說道：“小青，你不想和我走嗎？”
“和你走甚麽。”蛤蟆精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小妖湊向前一些，勸解道：“你見過外麵是什麽樣子的嗎？”
“外麵那自是……”蛤蟆精揚頭正欲暢言，突地一頓甩了甩手不以為意道：“自是圓不隆冬的天，方不愣登的地，沒甚看頭。”
小妖一愣，道：“都說天地有盡頭，我確是沒見過，也不知倒是圓還是方。不過那地上的人卻有幾分趣味，吃食花樣也多，隻這魚的吃法，清蒸、紅燒、糖醋、水煮、酥炸等等不勝枚舉。我曾經還聽說有一地的魚極其特色，明明是魚卻做的如同鼠樣，佐上人間的調料味道是極佳的。”她說著特意睨視他的神色，抿嘴一笑特意問道：“你許是沒吃過吧？”
見蛤蟆精神色稍有鬆動，便再接再厲又道：“且那人間的女子各個貌美，你前些時日見那狐狸精便覺絕美，豈不知在人間也就不過爾爾。”她作出嫌棄的麵容，又換作幾分向往神色，用他的形容道：“你去了人間，看到那些鮮活的女子，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喪盡天良慘絕人寰！”
“你說的可當真？”蛤蟆精麵有疑色的打量她。
“真真的當真。”小妖煞有其事的肯定。
蛤蟆精想了想倒也痛快，起身交代道：“我去同老樹妖說聲，三兩日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