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蕩魔祖師
“是啊，都昏睡了三天，再不……什麽！？我睡了三天？！”小妖跳了起來打翻了碗，一時也忘了對這個男人的懼怕隻糾結悔恨在自己失了時機。
男人拂手收了一片狼藉，袖手旁觀道：“你一個妖，去過浴佛節？”
小妖六神無主的將狐妖如何哄騙她去佛前求拜的事說了。
“以你這般道行，沒被點化前上趕著要去見佛的妖，我倒是第一次見。”他這話也不知是讚揚亦是嘲諷，而後又為她開解道：“且不說城東寺廟香火鼎盛，乃大勢至菩薩化凡傳法之所，妖邪輕易近不得幾裏。即便你這小妖能頂住灰飛湮滅的後果又跪上千年，但佛家一向講究生老病死皆為自然，萬事因果皆為天定。即便是如來，也斷不會為你亂了自然綱常。”
小妖見得世麵少，雖活了八百個年頭，但所見所聞皆僅小小的一方山頭及一隅城鎮，哪裏聽得出來他直乎佛祖名諱對是不對，又是什麽樣的身份敢於這般直呼。
他又看向重新被戴回她腕間的事物，若有所思道：“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你姐姐既將修為予了你，那便別辜負了她。”
那道士說的有沒有道理小妖不知道，反正後來她是趁他不在逃出來了。她大搖大擺的出了城，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就似乎這八百來年的黴運都趕在了這幾天，小妖含胸探肩的很有垂頭喪氣的樣子。
剛出了城正碰上了有段時間沒見的土地，小老頭倒是蠻客氣的抱了抱拳問候道：“小仙這是打哪來啊？”然後又微微湊近了扯了她袖子細語道：“你姐姐沒提點你嗎？這個時候還敢湊到這附近，怕是不要命了！”
姐姐在的時候兩妖與此往來幾百年，早與這的土地老熟識了。這土地老兒最早可不是這般客客氣氣的，隻是後來被姐姐打了兩次稱呼才由小妖變為小仙了。
沒細說姐姐早已走了，小妖隻是問道：“怎地了？我最近往來怎的不見你？”
“城裏來了尊大神，我正是奉他老人家的命出去辦了點事。”說著還故作姿態拱手往城裏的方向拱了拱，才又壓下聲音來說：“倒是你，最近就別往這處跑了。若被尊神碰見了，一個不快滅了你隻是彈手間的事！也是顧念著你我幾百年的交情，小老兒我才破例勸你一勸。”
“大神沒遇見，倒是碰到了個道士。哦對，忘了問他那隻黑眚怎地處理了！”那日她暈了過去昏睡了三天，確實把這事忘了。
“道士？”土地老沒太在意，隻是囑咐道：“往日你姐妹二妖常與我作聲東擊西之法，我念你二妖有幾分善念不曾禍害黎民百姓，便也許些方便。但今時不同往日，你還是快些走吧，切不要再來！切記！切記！”
小妖見他這般鄭重其事，不免好奇問道：“這是哪尊大神，勞得你土地老這般看重？”
土地老見勸她不走，又怕她真去惹事，平白送死不說總還要連累自己。便幹脆講明白厲害告知她道：“蕩魔祖師的名號你聽說過沒有？”
“沒聽說書的先生講過，顯是什麽不打緊的神仙吧？”小妖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土地老諒她是隻見識短淺的妖，也不同她計較痛快道：“他老人家稱號凡幾，真要都與你細說開來你我二人於此站到天亮也是說不完的。我隻問你，你知道天上的戰神嗎？”
“話本子裏聽說過，玉帝小兒手下……”
土地老一把捂住她的嘴，按著她向四方叩拜，口中念念有詞道：“妖言無忌、妖言無忌！各路神仙見諒、見諒！”
小妖扒開了他的手，土地老在她開口之前吹胡子瞪眼道：“休得胡言！玉帝……吾皇陛下的名諱也可是你等小妖叫的！”一邊說著還一邊和她眨眼示意隔牆有耳。
小妖萎縮的看了看四周，也怕周圍有人，不，有神般張望了張望。她倒也不是口出狂語，隻是那天一個說書先生仿那造反的妖時喚了一句，她無心隨口學了去罷。
學土地老嘀咕了幾句，然後才接土地老的話道：“我聽說書的說三太子哪吒是頂頂厲害的戰神！腳踩風火輪手持乾坤圈，一身的神兵利器，能變化三頭六臂……”說到戰神她是聽說書的說過的，那幾段也是她聽得最津津有味的地方，眼下複述起來自不在話下。
土地老打斷她的滔滔不絕，捋了捋胡須才賣弄道：“天帝手下四位戰神裏，你說的蓮花太子隻能算是最末位的。”
小妖微微驚訝道：“難不成還有比哪吒更厲害的？”
土地老微微一笑解說道：“蓮花太子之上是天蓬元帥，他……”
小妖插嘴道：“豬八戒？”
土地老麵皮一抽，小聲說道：“你這稱呼可不要叫元帥聽到，民間故事與天庭眾仙不盡相同。想那天蓬元帥位列北極四聖之一，現於真武大帝麾下協管北鬥及酆都。元帥鉞斧輕揮，群魔碎滅，神光赫赫，常救護於眾生……”
小妖見他滔滔不絕唾沫橫飛的說著，退了半步道：“你這老兒，現又是不急著讓我走了是吧？快快說完放我離開吧，一會小道士追來了我拿你墊背！”
土地老速戰速決道：“第二位是二郎神，第一便是裏麵這位。”
這小老兒，鎮日一人守著附近方圓土地，許是久沒人陪他說話閑的每每被他拉住總要滔滔不絕講上許多，可這到關鍵地方了反而給簡了！
小妖複又問道：“那倒是哪位啊？”
若真像他說的那般厲害，前幾天那陣勢鬧得那般大，怎的沒見那大神出來？
達到了與人講故事吊人胃口的目的，那土地老笑眯眯的又道：“這麽跟你說吧，你愛聽說書的講故事。那孫大聖打上天庭的故事必是聽過的，誠然，這段也不全然隻是凡人揣測杜撰。話說當年大聖一路打上了九重天，最後單單隻在通明殿被阻，你道當時那與大聖不相上下屢屢將其擊退的王靈官是誰？正是這位的座下。”
小妖不耐他那一關套一關的賣關子，剛要說他土地老就向天一拜手朗聲恭敬道：“尊神三元都總管，金闕化身，萬天法主，統率三十六帥。號稱終劫濟苦天尊，蕩魔統攝三界群邪之神，又稱玄天上帝、九天蕩魔祖師、無量祖師，為北方之神。一柄蕩魔劍蕩盡天下邪魔，‘真武蕩魔’四字一出世間妖邪無不避之不及俯首稱臣，吾神真武大帝是也！”
小妖頓時目瞪口呆如有雷劈，但那土地老顯擺完之後臉色一變又道：“不好，我念了天尊名諱道號，說不得他老人家隨即現身於此，你還是快快逃命去吧！”
我、我和你有仇啊！？
小妖不得細想，憤恨的瞪了土地老一眼，不顧身上的傷使出生平僅有的逃命速度快速離了戰場，不，她這道行隻能叫屠宰場……
天哩個天！她竟然惹上了這麽一尊大神！即便姐姐在的話，知曉她惹了這般禍事，逃命的時候也未必敢帶上她了！
直逃了月餘，連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什麽地方了，見那尊大神沒有追來才略鬆了口氣。想是這大神太大了忙事繁多無暇顧及到她，又或者見她舍生救小娃娃有所感動，決定放了她這隻小妖也不無可能啊！
想到這她寬心的嘿嘿一笑，頓又覺肚腹饑餓難耐。這八百年間修煉初期姐姐倒也抓她的功課抓的緊些，常常督促她要用功修煉，若哪日修成了仙增了壽祿不說，也可食天地之氣免食人間五穀。
但後來看她憊懶，倒也不多加約束了。她便任意妄為，胡吃海喝雜七雜八的糟害。這會一放鬆下來，又想這一路逃亡也沒正經吃些吃食，便四處尋覓著看看有無些山雞類的野物來祭五髒廟。
走著走著突然遠遠的看到了一隻花豹，黃皮黑斑肚腹獨白，毛發黑裏有白黃中間灰，那皮色花紋正正跟她當年走丟那隻是一樣的！
想著這居然能在這樣個地方遇到個故交，小妖甚是高興的向它跑了過去。還一邊跑一邊揮舞著雙手大聲叫著吸引它的注意：“小花！小花~！這裏，我在這裏！”
那小花顯是聽到了她的呼喚，也興高采烈的向她奔來！它四肢刨地黃土四起下盡顯十足力道，矯健的身姿煞是好看。
小妖簡直要高興的哭出來了，如果她會哭的話，一會一定抱住她的小花狠狠嚎上一通的。
眼見一妖一豹的距離越來越近，小妖卻突地停了下來，她發現這小花倒是較分開的時候變了幾分模樣，就連臉上的花紋也大有不同……
“啊——！”小妖一聲尖叫轉身而逃，剛剛距離近的足以她看清那花豹呲開的獠牙，和那垂涎欲滴沾有涎液布滿倒刺的舌頭。
當然，這不是關鍵的，關鍵是她認錯豹了啊！這哪裏是什麽小花，不過是一隻不相識的，且餓得皮包骨般急於吃食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