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二連三
小妖下了樹，垂頭喪氣的本都是要走了，突又想起了城裏馬上要到花燈節了。屆時家家戶戶街頭巷尾都掛起各種花燈，遠遠望去五彩繽紛的漂亮極了。
每年這個時候姐姐在的時候都會帶她來遊街，趁土地老忙不過來的時候，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吃些小食。
她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留下找個地方來再躲一晚，想來是她太懦弱膽小給姐姐丟人了。想她八百年道行，雖就派些偷雞摸狗的用場吧，但加上姐姐千餘年的修行，對付一個小小道士還是足夠的！
大不了……避著點就是了。
想著她沒出息的縮了縮脖子，瞄了個相反的方向打算遠遠避開。這時一股熟悉的危機感襲上脖頸，她汗毛炸立而起迅速轉過了身，瞪著樹木蔥鬱的地方呲牙吱了一聲。
從樹木之下的陰影中漸漸走出一個黑影，一步一步的腳印踏在枯木枝葉上也毫無聲息。來人眼梢上挑微冒瑩光的眼微微眯起，陰邪一笑道：“我就知道你出山了。”目光陰邪聲音也更加陰冷。
小妖渾身一抖，委委屈屈的跪了下來伏地哭喪道：“爺爺。”
來人卻不滿意道：“怎麽，見你爺爺我不高興？”
“高興。”小妖違心的回著，別的妖何等作風如何氣派她不知道，隻知道自己這隻耗子精是真真窩囊。尤其是流年不利的又碰上了這隻貓妖，今晚好好的書生沒吃到卻在道士身上栽了跟頭不說，眼下簡直是給她絕望的夜晚雪上加霜。
“那蛇妖走了後，你就愈發沒個樣子。”貓妖掃了她一身狼狽灰頭土臉的樣子，冷哼一聲問道：“我要你給我抓的童子抓到了嗎，我可告訴你耽誤了你爺爺修行，你爺爺我就吃了你來補！”
小妖在他恐嚇的目光中低著頭瑟瑟發抖，而那低垂下來的小眼睛忽地動了動，抬起頭來抿了抿嘴說道：“抓是抓到了，可守著那童子的小道士我打不過。”
貓妖不屑道：“就你那出息。”
小妖亦是歎息，搖了搖頭嘀咕道：“可惜了，亥子醜月出生的童子，要不是怕那道士我就自己偷偷吃了。”
“你說什麽？”貓妖眯了眯眼看她。
小妖單純的眨眨眼，顯擺般說道：“我說那道士厲害，拿起黃符抖一抖我就怕了的。”
“哼，你還有什麽不怕的？”貓妖冷嗤一聲，複又問道：“你說，亥子醜月出生的？”顯是上了心。
小妖點了點頭，煞有其事道：“啊，就是城西三裏門口有大槐樹那家。我今天去城裏聽戲，路過他家院牆的時候聽到的。說是孩子總體弱害病，說了八字要找人合下。”
“你與我同去。”貓妖眯了眯眼，上前要拉她：“要是讓我發現你說的是假話可有你好看！”
聽他這般說小妖哪裏還敢與他同去，忙不迭的竄後幾步驚呼道：“爺爺不要這般嚇我，我去了幫不上爺爺的忙反添累贅！爺爺先忙，我就在此處哪裏敢跑，就算跑了，爺爺也總找的到我的老窩。”
這貓妖真算起來還要比她小個兩三百歲，但偏偏是她天生的克星就愛以欺辱她為樂。要怪就怪她自己不長進，每次見了麵總迫得她叫幾聲爺爺才免得挨打。
貓妖不領情冷哼一聲：“小耗崽子還想誑我不是？你那浮清山設了結界當我不知！”
小妖欲哭不哭的低訴道：“結界是姐姐設下的，我哪裏有那了得本事。自她去了後……結界也就破了。”
貓妖打量她半響似在衡量她話裏真假，但諒她也不敢騙自己便吩咐道：“你就在這等著，不然等我回來有你頓好打！”
“是是是！”小妖點頭如搗蒜，待確認他真真去了城西後快速奔向城東，搖頭晃腦的嘀咕著：“我隻是笨點，我又不傻！我等你奶奶！”
眼下隻盼那一道一妖殺個兩敗俱傷，她大仇得報倒也落個清閑。若是……
小妖搖了搖頭，加倍小心便是。且等明日她去做了那件大事，還管他什麽大道小道貓妖狐妖！
隻是，那細皮嫩肉的小書生變成了冷峻的小道士，真真可惜……
想來她被打回原形之前摸他那一下，要是動作快點探進衣內去摸就好了，唉，真真可惜啊可惜！
這個時辰凡人都早已入睡，小妖躡手躡腳的走在空無一人的城東街頭，不時躲在房簷下的陰影裏探頭探腦的觀察著四周。
呃，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四周黑漆漆陰沉沉的有點恐怖，總覺著要有什麽妖怪突然跑出來一般！
她打了個激靈，轉念一想她再不濟也是隻妖啊！心裏剛好一些些，可又一想到妖也是吃妖的呢，立覺毛骨悚然！
還是速速找個地方落腳，化為原形窩上一宿才是上策。姐姐說過什麽禍單福雙的來著？她一向奉姐姐話為真理，可是今晚她已經筋疲力竭不想再經曆一次禍事了！
她揉了揉尾巴根躍進了一家不起眼的人家院裏，剛剛被那道士一掌擊出落地的時候傷了尾巴，眼下尾巴是縮回去了但屁股還隱隱作痛。
剛一落地小妖的視線正正的對上了一對小眼睛，隻見一個穿著紅夾襖的光腚小娃娃正趴坐在地上，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她，神色間並不見膽怯。
也是，這麽小的娃娃就相當於剛下的一窩耗崽，還沒開智呢哪裏來的害怕！隻是，這誰家的小娃娃夜裏不睡覺自己爬了出來，大人毫無察覺的被妖怪吃了不成？
小妖看了看半閉的房門被蹭開的門縫，聽了屋裏清淺的呼吸聲和隱隱的呼聲，顯是這娃的父母還不知道娃偷溜了出來睡得安心。
小妖擺出蘭花指挑起發尾斜眼對他陰沉沉一笑低聲嚇道：“再這般看我，姐姐就將你吃掉。”
小娃娃仍仰著頭，還流著口水對她笑了一笑，單邊臉頰隱隱顯露出個梨渦，唔，顯得倒有那麽幾分可親可愛。
小妖有些驚奇的繞著他走了幾圈，然後蹲下來戳了戳他臉上的梨渦。小娃娃受不住力向後仰去躺在了地上，倒嚇了她一跳騰地站了起來退了兩步。
小妖用腳在他身上顛了顛斥道：“你起來，休要訛人。”她想了想改口道：“不對，休要訛妖！”
略等了等悟到那小娃娃太小約莫也說不出來話來回她，正要試著去拉他倏地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戰栗又湧上心間！小妖立時警覺的向四外看了看，咬了咬牙拎起地上的小娃娃就要向屋內跑去。
耗子生性警覺總能預先感知危險，還沒等分辨是那貓妖去而複返還是其他，前腳剛踏上屋前台階，麵前的門砰地一聲自發關緊了。
小妖僵硬的回過了頭，細細分辨見從暗處走出一個黑影。這事物佝僂著腰，有些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站起來有些像戴著黑帽的人，蹲下來又有幾分像犬狼。
不是貓妖，卻似是什麽更恐怖的事物！
直到他站出牆根站在瑩瑩月光之下才得以窺探原貌，那黑紫的嘴唇向外翻著，包不住顯露在外帶著涎液的細長牙齒。周身盈滿黑色戾氣，凹凸的雙眼閃著凶狠的金光，正目不轉睛的瞪著他們！
小妖一驚，險些將手上拎著的小娃娃給扔了出去。
乖乖，這土地老怎地把這東西放進來了！
她是見過這東西的，有一年下山的時候遠遠的覷到過，當時姐姐還說讓她以後見著了遠著點避開。
她倒是想避，隻是眼下腿抖的發軟根本動彈不得。手裏的小娃娃已經昏睡過去，想是跟這妖怪有關。
那怪物桀桀一笑，可笑的比她滲人的多。抬起幹枯的如同爪子般的手，指了指她手上的小娃娃。
小妖顫悠悠的抖著，試著想伸直自己屈起抓住小娃娃衣領的手，但半響隻徒勞無功的顫了顫。大家都是妖，剛想開口說句話緩和一下，那怪想是喪盡了耐心撲了過來一爪子扇飛了她。
小妖不可自抑的順著弧線飛了過去，剛磕在地麵上又瞬時彈了起來向院牆躍了過去。
剛那怪一爪扇在了她臉上，她沒用手去摸但感覺的到火辣辣的疼。沒敢鬆懈，隻提了氣想把這小娃娃帶出去。
但奈何那怪物速度更快的近身上前，勾了她的腰帶將人一把拽了回去，大力的砸在了地麵上。
小妖跌伏在地上咳了一口血，雙手下意識護著自己懷裏的娃娃。那怪物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雙手並攏大力向下砸來，想是要砸漏了她的腦袋。
她抬起單手用微薄的法力支撐著，分神之間不禁想到要是姐姐在就好了。如果姐姐在，總有辦法製服這廝的。
她撐的很辛苦，要不是護腕上姐姐留下來的法力，她想是連這一招也接不下來的。但可惜她也是剛剛知道姐姐留給她的是什麽，根本不會用不說眼下也隻能是強撐個一時半刻而已。
真的，不想死在這裏……
那怪物鬆了手力，開口說了話：“我隻要這小娃娃，識相的，滾！”
小妖眼波閃動，微微動搖了。
姐姐說過，我眼下尚且顧得了你那自是要顧的，等哪日我顧不成了，各走一邊你也怨不得我。
人也好妖也罷，顧得了自己，再想著別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