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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曖昧

  此為防盜章廣告位常年招租包月價格更優惠有意者請聯係太監宮女們見她神色不鬱,紛紛回避。殿門外的侍衛們齊齊跪倒向她施禮,楊玲瓏停住了腳步,負手沉聲問道:“右司承大人呢?”


  領頭的侍衛長道:“啟稟岷王殿下,梁大人剛剛往東震門方向去了。”


  楊玲瓏點了點頭,也不換鑾轎,向東南方向走去。她今穿了一件百鳥朝鳳的煙波裙,做工極為精良,裙擺處綴滿了各色的瑪瑙和水晶,長長的裙裾拖在石階上,在冬日的陽光下閃爍著斑駁的光芒。


  她走得飛快,身後的兩個宮人隻能低著頭亦步亦趨。果然,在不到東震門幾丈遠的地方看到了右司承梁孟甫的轎子。


  楊玲瓏悠然站定,高聲喚道:“梁大人請留步。”


  轎子停了下來,一個穿著深紫色官服的老人從轎中走了出來,快步走到楊玲瓏的麵前,躬身施禮道:“老臣參見岷王殿下。”


  楊玲瓏嫣然一笑,柔聲道:“梁大人無須多禮。”她以手相攙,“梁大人乃三朝舊臣,勞苦功高,本王怎敢受大人之禮?”她的笑容優雅,神色親切,連雙眸中都是溫柔嫻雅之色,分明已經沒有了方才走出鳳儀殿時的慍怒。


  梁孟甫道:“殿下過謙,君臣之儀怎敢偏廢?”


  楊玲瓏道:“梁大人方才在禦前的一席話,叫本王十分地受教。”她紫金冠上的步搖微微晃動,映著她的臉色更加明豔動人,“本王今日才明白,在這世上,男尊女卑,乃經地義之事!”


  梁孟甫微微有些尷尬,沉聲道:“地玄黃,宇宙洪荒,陰陽殊性,乾坤有常。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詩雲: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弄之瓦。載寢之地,明其卑弱,載弄之瓦,明其習勞,此乃女人之常道,禮法之典教,自古以往,莫不如此,並非老臣信口開河。”


  楊玲瓏含笑點頭:“梁大人方才能在陛下麵前出這樣一番話來,倒是有膽色得很。本王佩服。”


  梁孟甫道:“老臣所言,乃人倫大義,即便皇上不愛聽,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祖宗之法豈可違?先王遺策豈能廢?先師遺訓豈敢忘?”


  楊玲瓏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冷意:“然則,依著梁大人的意思,聖上身為女子,卻南麵而王,統禦下,亦是有違倫常麽?”她微微一笑,“梁大人,母上雖然向來寬宏大量,廣開言路,但是,你真的以為她不介意麽?”


  梁孟甫道:“先皇無子,不得已才傳位於帝姬。而今上則不同,皇長子尚在,怎可將皇位拱手交予皇女?即便殿下乃嫡出長女,終究是男女有別,不但臣下不服,百姓亦要非議,隻怕動搖國本,危及社稷。”


  “哦?”楊玲瓏微眯了眼睛,“臣下不服?百姓非議?本王自從重建聚賢堂、禦影堂、光明堂三堂六府以來,除了諸位老卿家,有哪個敢不服?至於百姓,隻要豐衣足食,誰還管子是男是女?況且,不論子是男是女,終於是楊家的下,梁大人的心,也操了太多了吧?”她的凜然的目光在梁孟甫的臉上逡巡,“梁大人對楊瓊真是忠心可嘉,可惜,他謀逆不軌,其心若昭,母上已經廢了他的王爵之位,永貶出京,隻怕這輩子也別想再回燕京了。梁大人,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真的要把梁氏一門的大好前程浪費在一顆棄子身上?”


  梁孟甫道:“皇長子乃聖上唯一的皇子,老臣身為三朝舊臣,不敢有違先皇遺命。況且,當年烏台之亂,頗有蹊蹺,陛下明察秋毫,豈無疑慮?岷王殿下縱之才,更應輔佐皇兄,兄妹同心,才是國之大幸,亦是陛下所望。”


  楊玲瓏此刻已是怒火滔滔,恨不得將梁孟甫這把老骨頭敲碎。她盡力按捺住心中的怒氣,婉轉笑道:“梁大人對大清的忠心,本王自然明白。”她巧笑嫣然,意味深長地看著梁孟甫,“梁大人的長孫今年可已過弱冠?”


  梁孟甫心裏一怔,道:“啟稟殿下,前月方行過冠禮,正要參加今年春闈。”


  楊玲瓏頷首:“想必也是少年俊才。”她悠然道,“母上和父君正要為本王選婿,梁大人明日便將令孫的畫像送進宮來吧。”她頗有些戲謔地盯著梁孟甫,“我既然開了王府,自然要選王君和側君,不論母上最終給本王定下誰做王君,終不會叫梁公子落選。這一點,梁大人盡管放心。”


  梁孟甫的臉色變了又變,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垂下首,恭然行禮道:“老臣謝殿下厚愛。”


  ******

  將了梁孟甫一軍,楊玲瓏心中爽快至極,連唇角都彎起了難得的笑意。身後的兩個宮人忐忑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依舊心翼翼的跟在楊玲瓏的身後,往中宮康乾殿走去。


  轉過幾處回廊,楊玲瓏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身後低頭跟隨的宮人一驚,順著楊玲瓏的目光往不遠處的梅林望去,隻見一片紅紅白白的臘梅叢中,一個月白緞袍子的女子正專注地將地上的花瓣一片一片拾起。身後的粉色裙衫的宮女正雙手捧著錦囊,無意轉過頭,正好看見了楊玲瓏,臉上不由露出惶恐之色,連忙倒身拜倒,大聲道:“奴婢參見岷王殿下!殿下萬福!”


  那個拾花的女子亦轉過身,衝楊玲瓏嫻嫻一笑,福身道:“皇姐萬福。”


  楊玲瓏嫣然笑道:“璿璣,你我姐妹之間何必如此拘禮?”她施施然走入梅花林中,來到楊璿璣的麵前,“怎有雅興來此賞梅?”


  楊璿璣靦腆一笑,輕聲道:“我正想調些梅花九曲胭脂香,便來撿些花瓣做材料。”


  楊玲瓏道:“甚好。璿璣做的胭脂我最喜歡了。”她伸手摸摸了發髻上的花鈿,嫣然道,“璿璣的手就是巧,上回皇祖母壽誕你做的那支鳳釵,她極中意,連母上看了,也喜歡得很哪。”


  楊璿璣垂首道:“不過是一些女兒家的玩意兒,皇姐如果喜歡,璿璣回頭就給皇姐挑幾支上好的步搖送來。”


  楊玲瓏也不推辭,隻是淺淺一笑:“璿璣最近在忙些什麽?本王近日來庶務繁忙,倒不曾好好與皇妹話,父君若問起來,又要責怪本王對皇妹不上心了。”


  楊璿璣道:“不過是些針線女紅罷了。”她微微低下頭,羞澀一笑,“皇姐日理萬機,璿璣不過閨閣瓊樓的富貴閑人而已,倒叫皇姐費心了。”


  楊玲瓏笑而不語,伸手折了近旁的一枝梅花,嗅了嗅,漫不經心地道:“據,璿璣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去上書房了?”


  楊璿璣點了點頭,輕聲道:“璿璣自忖年歲已長,上書房裏多是公侯子弟,自古男女授受不親,內外各處,男女異群,同席讀書,到底不便。況且女子無才便是德,倒不如熟讀女四書,婦德、婦言、婦容、婦工,才是女子立身之本。”


  楊玲瓏卻道:“本王竟忘了,璿璣今年也到了二八年華。”她輕輕轉動著手中的梅枝,目光卻不曾一瞬,緊緊盯著楊璿璣,“明日,本王便向母上稟明,也該給璿璣討個封號了。”她微微一笑,柔聲道,“嶸王如何?岱字也是不錯,不知璿璣喜歡哪一個?”


  楊璿璣臉色微變,拜倒在地,顫聲道:“皇姐,璿璣惶恐!”


  楊玲瓏雙手相攙:“璿璣怎麽了?本王又不曾你什麽?怎懼怕成這副模樣?”


  楊璿璣訥訥道:“璿璣連四書五經都不曾讀全,怎敢與皇姐忝列王爵之位?況且身無寸功而封王,豈不貽笑大方?母上亦不會應允。”她抬起頭,神色無辜而驚惶,“璿璣知道皇姐和大院君向來疼我寵我,璿璣倒是有一請求,不知皇姐能否應允?”


  楊玲瓏道:“真是難得,璿璣想要什麽?”


  楊璿璣再拜道:“我這些日在閨中常讀女誡,嚐聞女子出嫁,夫主為親,夫者,也,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也,故知,婚姻之事,方是婦人之大禮也。璿璣別無所求,但求大院君與母上做主,許我下嫁,從此相夫教子,相敬如賓,便此生無憾了。”


  楊玲瓏微眯了眼:“本王記得璿璣幼時頗有雄心,連母上也曾誇讚過你聰明伶俐。”


  楊璿璣垂首低聲道:“幼時不懂事,也不記得曾過些甚麽。”


  楊玲瓏一笑:“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狼。璿璣難道忘了麽?”


  楊璿璣隻是搖頭:“幼時戲言,哪裏能夠作真。”


  楊玲瓏哈哈一笑,將手中的梅花一拋,柔聲道:“皇妹的心願,本王自然替你達成。春闈在即,自然要選一個少年俊才,方能配成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話。”


  楊璿璣羞澀地低下頭:“璿璣謝過皇姐。”


  康乾殿,也叫坤寧宮,乃中宮正殿,本是皇後起居之處。本朝自□□開國以來,傳位六代,卻已經出了兩位女帝。中宮便不再僅僅指稱皇後,亦指皇君,尊稱大院君,彼時的坤寧宮亦改稱康乾殿。


  楊玲瓏來到康乾殿時,大院君劉南圖正在偏殿射箭。楊玲瓏知道父親的喜好,便屏退了一幹宮人,親自捧著箭簍,恭恭敬敬站在劉南圖的身側。


  劉南圖隻是看了女兒一眼,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弓,一邊瞄準靶心:“據,早朝時,梁孟甫和趙靖毅聯名上書,要陛下接楊瓊回京?”


  “原來父君早已知曉了?”楊玲瓏的眼中閃過一絲戾色,“老匹夫就是多事!兒臣一定找機會收拾了他!”


  劉南圖的一箭正中靶心,轉頭看著楊玲瓏:“你母上怎麽?”


  楊玲瓏道:“不置可否。”她遞上一支箭,“梁孟甫那老家夥在母上麵前大放厥詞,把三綱五常、男尊女卑都搬了出來。母上也隻了句‘愛卿言之有理’,想必她心中定然惱怒,隱忍不發而已。”


  劉南圖道:“梁孟甫雖然觸了皇上的逆鱗,但他的話皇上未必不愛聽。”


  楊玲瓏訝然道:“難道母上真的要把楊瓊接回燕京?”她咬著下唇,恨聲道,“莫非母上真的要收回成命,冊封楊瓊為皇太子?父君!兒臣才是母上嫡出的女兒,您才是大清名正言順的皇君,自古立嫡不立庶,母上怎可如此偏心!”


  劉南圖卻道:“那麽,立長不立幼,有男不立女,玲瓏,你又如何反駁?”


  楊玲瓏道:“我朝自高宗以來,女帝又不止一人,母上自己也是以帝姬之尊即位,她可以,我為何不可以?”


  劉南圖冷哼了一聲,又射了一箭,這一箭直直劈開上一箭,釘在了靶心上。楊玲瓏叫了聲“好”,笑道:“父君的箭法果然下第一!”


  劉南圖的臉上並沒有喜色,隻是淡淡道:“箭法乃我劉氏一族家傳絕技。玲瓏,你且來試試。”罷,將手中的弓遞給了楊玲瓏。


  楊玲瓏的裙裾逶迤,行動頗為不便,然而不敢不從,隻能取了一支箭,拉開弓,卻失了準頭,射在了靶心之外。她頗有些不安地看著劉南圖,幸好並沒有從父親的臉上看出什麽情緒。


  劉南圖接過楊玲瓏手中的弓,一邊開弓一邊道:“玲瓏,你若想一箭中的,決不可操之過急。”他眯著眼睛瞄準百步之外的箭靶,英挺的五官甚為英姿勃發,“然而,當你瞄準獵物的時候,卻不可猶豫不決,須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的話音未落,利劍已呼嘯而出,穿過靶心上箭簇,不出意外,又是正中靶心。劉南圖轉過身看著女兒:“朝堂之上,亦是如此。”


  楊玲瓏垂頭了聲“是”,卻聽劉南圖道,“玲瓏,你可曾真正明白你母上的心思?”


  楊玲瓏道:“父君,兒臣確實有些想不明白。兒臣自受封岷王以來,已逾五年,為何母上遲遲不願冊封兒臣為東宮?兒臣這幾年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夙興夜寐,不曾有片刻的鬆懈。開三堂六府,輔佐母上,事事盡心,並無差錯。楊瓊當年哪有兒臣的半分用心?為什麽母上總是包庇楊瓊,卻不曾看到女兒的好處?”


  劉南圖看著楊玲瓏忿忿不平的樣子:“玲瓏,你連你母上的心思都看不透,如何卻爭這個儲位?”他哂笑道,“你母上絕不會真正降罪於楊瓊,隻要他活著一,玲瓏,儲君的位子永遠不可能是你的。她之所以能封你為岷王,隻是因為太後娘娘,因為我,因為劉氏一族。她不敢失信於武侯的後人,僅此而已。”


  楊玲瓏雙唇微啟,輕輕吐出四個字:“我不甘心。”


  劉南圖道:“楊瓊,是歐陽長雄的兒子,你母上怎會舍得殺他?當年的烏台之亂,滅了多少高門,殺了多少高官,楊瓊還不是安然出宮,在擎雲山逍遙自在?玲瓏,你母上花了多少心思,賠了多少人命來保護楊瓊,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


  楊玲瓏緊抿著唇,默默不語,良久,方緩緩道:“隻要楊瓊死了,便永無後患。”


  劉南圖冷笑:“玲瓏,你不要看你母上的籌謀,你皇祖母都做不到的事,你未必能夠完成。”他又拉開弓射了一箭,“打蛇要打七寸,打草驚蛇隻會把自己陷入被動。你現在要做的,首先是要阻止楊瓊回京。”


  楊玲瓏道:“難道就連太後娘娘,都不能阻止母上的一意孤行?”


  劉南圖將手中的弓一拋,緩步走到案幾旁,拿起一塊汗巾擦拭著身上的汗:“你母上如今對太後和我都存著十二分的戒心,她想把劉氏一族連根拔起,已經不是一兩了。”他的臉上漸漸有了陰仄的神情,“你母上曾經同我玩笑道,如果要將皇位傳於你,便要我先她而死,她才放心。”


  楊玲瓏的臉上露出了極為震驚的表情:“父親!你絕不能答應!”她的聲音顫抖,失聲道,“玲瓏寧可不要皇位,也不能失去父親!”


  劉南圖隻是一笑:“雖然隻是一句戲言,足以叫人寒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二十年夫妻,亦不過爾爾。”他平靜地看著女兒,“你根本不曾領教過你母親的狠心和絕情。帝心如鐵,本就是孤家寡人,又何來深情厚義?玲瓏,從來開弓沒有回頭箭,你若輸了,不但自己屍骨無存,就連你父君,還有你皇祖母,包括劉氏一族,無一能幸免。”


  楊玲瓏冷笑道:“父君,你錯了,母上不是絕情,她隻對一人有情有義,連帶著楊瓊也成了她的心頭肉。從到大,無論楊瓊犯什麽錯,母上從來隻會姑息他。而我卻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差錯。本以為隻要楊瓊離宮,母上就會漸漸發現兒臣的好處,誰知,他卻始終陰魂不散,果真是我命中的煞星!”她握緊了拳,“我就不信他的命就如此硬!”


  劉南圖放下手中的汗巾,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慢慢撮飲著:“玲瓏想如何動手?”


  楊玲瓏道:“兒臣自然不會出麵。這幾年,沈碧秋已經將江南各派瓦解分化,兒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用武林中人卻對付楊瓊,再好不過。”


  劉南圖道:“沈眉不可信,沈碧秋更不可信。沈眉原是歐陽長雄的心腹,最後卻賣主求榮,他的兒子想必也不會是什麽光明磊落的人物。”


  楊玲瓏卻脫口而出:“碧秋對我忠心耿耿,而且他心思縝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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