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憶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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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仔細琢磨,料到沈碧秋是想以此來摧毀他的心智,讓他徹底崩潰。先是失明,然後內力盡失,然後筋骨盡毀,最後意誌消磨,真正成為一個廢人。


  楊瓊心底冷笑,暗暗道,但有一口氣在,如何能叫你如願?

  不知過了幾個日夜,這一日,楊瓊在睡夢中覺得有人在撫摸他的臉頰,那人的手指皙長,舉止間有若有若無的暗香襲來,動作輕柔,如同在碰觸無上珍寶,指尖流連處帶著些許的癡迷。


  楊瓊猛地睜開眼,那人顯然吃了一驚,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楊瓊聽到沈碧秋溫文爾雅的聲音柔聲道:“子修,原來你醒了。”


  楊瓊感覺到沈碧秋撩衣坐在了床榻邊,他瞪大了眼睛,冷笑道:“不必裝模作樣,反正我也看不見。”


  沈碧秋頗為惋惜道:“子修,你怎麽這樣大意呢?”他歎了一口氣,“你如今這個樣子,叫我看了心裏難受啊。”


  楊瓊冷冷一哼,也懶得與他周旋,隻是淡淡問道:“阿北呢?”


  沈碧秋發出一聲輕柔的笑,他的聲音極為好聽,如同上等的瓷器與金屬碰撞發出的金玉之聲。這讓楊瓊無法抑製地回想起很多年前,他與沈碧秋一起在庭前和歌時的怦然心動,然而,此時此刻,這樣的笑聲卻分外叫人毛骨悚然。


  “你已落魄至此,自身難保,卻還念念不忘蕭北遊。”沈碧秋溫言道,“子修真是重情重義。”


  楊瓊緩緩道:“你這又是何苦?我如今是你的階下之囚,你又何必再裝謙謙君子?我隻是沒有想到,你竟如此恨我。”


  沈碧秋沉默了許久,忽而一笑,道:“你不是最喜歡我謙謙君子的樣子麽?”他俯下身,雙唇在楊瓊如玉的臉龐上流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楊瓊的鼻息間,曖昧而纏綿,“怎麽,幾年不見,連口味也變了麽?”


  楊瓊閉目屏息,紋絲不動,仿佛泥塑木雕一般,口中卻嗬嗬冷冷笑道:“沈碧秋,何必自作多情呢?你同我早已割袍斷義,連朋友都談不上,又何來甚麽情義?我早就料到會有今日,如今落到了你們手上,是殺是剮,悉聽尊便罷!”


  “殺你?”沈碧秋坐起身,玩味道,“我如何舍得?我以為關了你這麽久,你會開口求饒,想不到這性子還是如此強硬。”


  楊瓊點點頭道:“是了,你殺了我,皇上若是知道了,自然要懷疑楊玲瓏。倒不如把我軟禁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沈碧秋悠然道:“子修,你向來很聰明。可惜,犯了三個大忌,注定成不了大事。一者,驕傲自負。二者,剛愎自用。三者,不肯委曲求全。你任意妄為,樹敵太多,失勢之時難免樹倒猢猻散,眾叛親離。若非皇帝一心保全你,隻怕你眼下已經屍骨無存。”他微微一笑,“譬如這一次,你若不是太過自負,以你的功夫,又怎麽會中了楚空的血毒,被我所俘?”他湊到楊瓊的耳畔,低聲道,“我花了多少力氣才收買了豐城雙鼠,卻被你輕而易舉滅了一隻,你,該如何賠我?”


  “因為覺得我成不了大事,所以,你才審時度勢,轉而投靠了楊玲瓏?沈大公子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楊瓊冷笑道,“你曾經刻意接近我,討好我,迷惑我,又是為了什麽呢?這五年來,我在擎雲山上思前想後,我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事,竟讓你如此恨我!你不僅背叛我,構陷我,還對我趕盡殺絕,恨不得把我逼成孤家寡人。”


  他睜著無神的眼睛,直直看向頭頂上方,他的眉眼本就生得精致,此刻神色憔悴,卻更顯得楚楚動人,別有一番風情。他正著話,唇舌卻突然被含住,他看不見,隻感到沈碧秋欺身而上,將他摟抱懷中,不住親吻。他此刻四肢無力,又如何掙脫得開?懷抱如舊,一時之間,記憶紛至遝來,曾今的溫柔繾綣如今卻如利劍穿心,叫人難以忍受。


  沈碧秋一邊親吻,一邊低喃道:“子修,你當年向我自薦枕席時是何等青澀?你難道忘了,你你對我情難自禁,倘若我實在無法接受男子,你甘願雌伏?初次時你疼成那個樣子,流了那麽多血,卻一聲不吭,實在惹人愛憐。”他的手分開楊瓊的雙腿,摸到了那處,輕柔撫弄,“這些年來,我總是夢見你在我身下宛轉承歡的模樣。子修,我又怎舍得你死呢?”


  見楊瓊的身上漸漸泛起紅潮,沈碧秋亦不覺情動,他俯身又吻住楊瓊,輾轉廝磨。楊瓊使盡全力,卻也隻能是微弱地掙紮,一霎時竟悲從中來,即便五年前被褫奪王位,貶為庶人時,也沒有如此無能為力的感覺。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什麽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什麽也看不到,眼前隻是一片漆黑,即便是反抗,也顯得無力而可笑。身上已經不著寸縷,雙臂被沈碧秋壓製住,雙腿被大力拉開,他突然前害怕起來,全身戰栗著,然而,隨著一陣鈍痛,他能感覺到沈碧秋緩慢地碾磨著進入了他的身體。他終於不再掙紮,一動不動地默默忍受,溫熱的血慢慢滲出,沈碧秋的興致卻仿佛極高,摟著他翻來覆去折騰了許久,一邊柔聲細語地著調笑的話。


  楊瓊卻隻是閉目不語,任其施為。沈碧秋見楊瓊無動於衷,甚為無趣,便不再言語,隻是欺身而上,口中柔聲道:“子修,我可是想了你整整五年。每每念及,簡直夜難成寐。”楊瓊的臉上露出冷笑,撇過臉去,隻是不屑一顧。


  沈碧秋輕輕呢喃道:“我本來是想殺了你,留你在,終究是個威脅,然而,到底還是舍不得。如今甚好,你便乖乖留在我身邊吧。”他輕柔一笑,“放心,楊玲瓏也罷,楊真真也罷,都不可能找到你。”


  沈碧秋對何晏之笑道:“晏之,你我既然兄弟相稱,何必客套?”他握著楊瓊的手,眼底有無限柔情,“晏之,這位是我的娘子,算來也是你的嫂嫂,過來行個禮罷。”


  沈碧秋的這番話一出口,不但何晏之愣了,所有的仆從下人們都愣住了。何晏之冷聲道:“少夫人不是剛剛過世麽?少莊主如何又冒出一個妻子來?”


  沈碧秋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續弦再娶也不算甚麽大事。”他將楊瓊額前的鬢發理齊,柔聲細語道,“這是我的義兄弟,名喚何晏之,與我長得相似,你以後可要認仔細了。”


  楊瓊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沈碧秋拽在手上,他的神色沒有但多的變化,隻是睜著無神的雙目,微微點了點頭,了一聲“好”。


  沈碧秋的唇角銜著篤定的微笑,他環顧四周,道:“這位便是少夫人了。少夫人的眼睛看不見,你們以後可要心伺候著,不得有失。”


  何晏之微微一笑,道:“但不知嫂夫人姓甚麽,籍貫何處?”他盯著沈碧秋,“沈府雖非官宦之家,但歸雁莊也算是江南武林的翹楚。少莊主娶親也這般神神秘秘,難道就不怕下人笑話嗎?”他的目光又落到楊瓊姣好的麵容上,“嫂夫人這般相貌,想必不會是鄉野女子,然而少莊主這般倉促成婚,豈不是拿嫂夫人的名節開玩笑麽?少莊主為人一向謹慎,怎麽就如此糊塗起來?”


  沈碧秋道:“晏之教訓的是。然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矣。至於什麽世俗流言,我已全不放在心上。”他攬住楊瓊的腰,“我既然娶他為妻,自然是要白首不相離。況且我二人本就是兩情相悅。”見何晏之道臉色越發得難看,沈碧秋的臉上露出了隱約的快意的微笑,“如今有情人終成眷屬,晏之難道不為我高興嗎?”


  何晏之拱手道:“少莊主得償所願,可喜可賀。”


  沈碧秋頷首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晏之,你能夠想明白,便是大好。”他的眼中蘊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我既然認你做兄弟,自然會十二分地對你好,然而,你也要恪守本分。那些本不屬於你的,不要妄想,尤其是人倫大義,不可偏廢,更要顧全大局。尤其是要記得,是非之地當守口如瓶,我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何晏之心裏自然明白他的話外之音。自從那日他擅闖禁地見到楊瓊以來,這位原本溫文爾雅的少莊主便不在自己麵前偽裝掩飾,但依舊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仿佛真的將自己當做了兄弟一般。有時,何晏之不免有些困惑,沈碧秋到底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呢?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慮。


  此刻,他打量著被沈碧秋摟在懷中的楊瓊,那張臉一如既往的清俊絕倫,卻已經沒有分毫的生氣,蒼白而木然,放佛被抽離了魂靈一般。


  你若再遲幾見到我,我就真正成為一個瘋子了。


  楊瓊那日的話在耳邊響起,何晏之感到胸口一陣陣悶痛,無法排遣。他已經在歸雁莊蹉跎半月,卻依舊沒有找到蕭北遊的影蹤,仿佛每都在煎熬。


  隻聽沈碧秋道:“不過晏之得也對。我沈碧秋的婚事豈可草率為之?”他輕輕撫摸著楊瓊的肩膀,“明媒正娶也不是甚麽難事,我便要廣發英雄帖,再召集江南四族八派,還有江南道的道台府台,一齊來觀禮,看看我沈碧秋娶得如此佳人。”他捧起楊瓊並無表情的臉,柔聲道:“你可喜歡?”


  何晏之覺得沈碧秋一定是瘋癲了,竟會對楊瓊出這番話來。可是,楊瓊的臉上卻分明沒有一絲情緒,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是靜靜地聆聽,默默地點頭而已。


  沈碧秋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極為快意,連一貫深鎖的眉頭都舒展開來。他又回頭對何晏之道:“如此甚好。爹正想大宴賓客,宣告武林同道,收得義子。再加上沈某娶親,果真是喜事成雙!”


  何晏之心中靈光乍現,他突然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或許,能夠拚死一搏,救出楊瓊,也未可知。他於是笑著恭喜沈碧秋,卻偷眼去看楊瓊,可惜,至始至終,楊瓊空洞的雙眸都沒有落到自己身上,仿佛置身於外,魂不附體了一般。


  何晏之暗自心驚:難道,楊瓊真的已經被折磨得失了心魂?

  何晏之一哆嗦,臉上勉強維持著笑,心裏卻開了鍋,暗暗咬牙切齒:你這是故意耍著我玩呢?還是料到我不想練了,逼著我學?四千多個劍式,我如何能一下子記全?他頗為踟躕道:“宮主,恕晏之資愚鈍,您的瓊花碎玉劍乃下神功,我怎可能看一遍就全記下來?”


  楊瓊卻不理他,隻是緊抿了雙唇,抖開劍式,如行雲流水般耍了起來。他本就生得極好看,端的是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此時正值初冬,擎雲山山勢高聳,較之山下更為嚴寒,梅花竟也早早地開了,一片連著一片,紅紅白白的,煞是美麗。隻見楊瓊白衣翩然,劍氣如霜,在梅花林中飄忽來去,如影如魅,點點花瓣落在他烏黑的發絲上,暗香襲來,看得何晏之如癡如醉。


  此刻的楊瓊褪卻了一身暴戾之氣,眉宇間從容淡然,人與劍渾然一體,不分彼此,劍招如花落,劍光如玉碎,卻暗藏著雷霆萬鈞的駭人氣勢,叫人心生畏懼。


  何晏之看得目瞪口呆。楊瓊的瓊花碎玉劍他不曾看過全套,如今一看,果真是瀟灑寫意,仿佛任意為之,卻又絲絲入扣,劍法更是神出鬼沒,比之前他學的那套劍法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他心裏暗暗稱奇,不由得想道,若論及武功,那個沈碧秋隻怕絕不是楊瓊的對手。卻不知楊瓊到底看上了那個姓沈的什麽,竟癡情到找一個替身養在身邊聊以慰藉。如此看來,楊瓊是甚為不幸,而他何晏之更是不幸中的不幸,和楊瓊相配,倒也勉強算是同病相憐,一樣傷心,兩種閑愁了。


  何晏之正在胡思亂想,隻聽得楊瓊冷冷的聲音傳來:“怎麽?你都看會了麽?”


  何晏之抬起頭,愣愣地看著楊瓊:“宮主劍術獨絕,我看得眼花繚亂,一時間便出了神。”


  楊瓊倒沒有立刻發作,隻是沉著臉將長劍甩給何晏之:“你且先耍耍看,學會了多少便使多少。”


  何晏之持劍而立,誠惶誠恐地看著楊瓊,手心都開始漸漸冒汗。孰料,越是焦急,腦袋裏卻像裹了漿糊,竟連一招一式都想不起來。眼見著楊瓊的臉色愈來愈不好看,何晏之簡直欲哭無淚:“人緊張得很,還望宮主提點一二。”


  楊瓊怒道:“平日裏練功,也不見得你這般懶散。莫非今日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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