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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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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裏的梨花已經隱隱開了一些。何晏之百無聊賴地靠在窗前,數著窗台下的枯葉。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如地上的漸漸枯朽腐/敗的殘葉一般。日子一地過去,而他卻隻能困居於此,半步也走不出院門。他心裏自然是清楚得很,沈碧秋將他軟禁在此,便是為了逼他交出瓊花碎玉劍的心法,他一不交出劍法,就永遠別想著重獲自由身。


  不過,沈碧秋雖然關著他,吃穿用度卻決不虧待了他。一日三餐,山珍海味,各色糕點,藥膳藥湯,可謂琳琅滿目。至於琴棋書畫、綾羅綢緞,更是每日絡繹不絕。何晏之閑來無事,隻得讀書寫字來消磨時間,然而,這往往卻讓他回憶起在九陽宮中的歲月,楊瓊便也是如此逼迫自已吟詩作賦、附庸風雅,尤其是讓他照著沈碧秋的信臨摹那些蠅頭楷。那時候,何晏之隻覺得楊瓊性情古怪,不可理喻,每抄一行字,心中亦把沈碧秋罵上一回。而今舊事重演,心境卻已決然不同,而那個逼迫他模仿沈碧秋的人,早已經棄他而去了。


  念及此處,何晏之便會呆呆地坐著窗前,整整半一動不動。他不知道自己對楊瓊到底抱著怎樣的感情。照理他應該是恨著楊瓊的,楊瓊逼他做沈碧秋的影子,又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最後還恩將仇報,廢去了他的內力。但是,他卻不能責怪楊瓊,畢竟他的那些內力,本就是楊瓊為了救他的性命而傳給他的而已。如今,他和楊瓊恩怨相消,似乎是互不相欠了,然而,楊瓊的影子卻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底,無法忘懷,反而隨著日子一一的流逝,慢慢地刻骨銘心起來。


  何晏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楊瓊動了情。或許,從第一見到那人開始,便存了別樣的心思。那時節,最讓他詫異驚訝的是,眼前這位高傲清冷、恍若仙人的九陽宮主不隻是要聽他唱戲,更多的,是看中了他的皮相,竟甘願委身人下,逼迫他同赴巫山*。當然,是逼迫也不合情理,很多的時候,自己也是甘之如飴。楊瓊情動的時候最是誘人,何晏之一想起那些旖旎往事,不覺就紅了臉,連身體都燥/熱起來。他在楊瓊麵前最是臉皮厚,甚麽肉麻吹噓的話都得出口,然而,不見楊瓊的麵時,卻連想都不敢想那些畫麵,隻覺得自己要溺死在那溫柔鄉中了。


  他不禁胡思亂想起來。他想到楊瓊同蕭北遊一同走了,現在又去了哪裏呢?是回擎雲山了?還是回山玉虛宮了?他又想到蕭北遊,心裏竟有些隱晦的酸澀。蕭北遊對楊瓊的心思,他旁觀者清,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猜不透楊瓊的心思。楊瓊對蕭北遊自然是極好的。何晏之有些酸澀地想到,楊瓊心裏自然是更看中蕭北遊一些,無論如何,自己如何比得上自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蕭師弟呢?


  何晏之不覺心中悵然若失,而今,最讓他鬱結於心的,卻是自己的身世。二十餘年來,他雖然漂泊涯,卻也自得其樂,然而,突如其來的國仇家恨猶如群山萬壑一般橫亙在他的心頭,淩遲著他的魂魄。他即便不滿沈碧秋的所作所為,卻也無力去指摘自己的親兄弟,他覺得自己被理智與情感劈成了兩半,困居於沈園的這些日子裏,叫他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生死兩不堪”!

  命運讓他這麽多年來忘卻了前塵往事,遠離了仇恨,如今,又將他送回到複仇的漩渦之中,無論他走哪一條路,無論最終的結局如何,他都知道,自已永遠無法重回到昔日的浪跡江湖的心無掛礙之中去了。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卻聽身後傳來那個讓他鬱悶無比的聲音,他聽到沈碧秋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柔聲道:“浮舟,今日心情不好麽?”


  何晏之麵無表情地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同自己長得一般無二的溫雅男子,輕歎了一聲:“少莊主將我軟禁於此,何某每日裏猶如籠中困獸,又如何能高興得起來呢?”


  沈碧秋卻並不在意何晏之的疏離,隻是悠然坐下,自斟自飲。他抿了一口茶,道:“你喝不得冷茶,怎麽又忘了?”他修長的指尖輕叩著桌麵,道,“我給你的那些心法,你每可在用心練麽?曾家的心法與歐陽氏原是一路的,對除去你身上的寒毒有些益處。”


  何晏之神色憊懶地道:“我對武功心法甚麽的,實在沒有興趣,不過就是為了活命而已。如今我連這院子都走不出去,多活一日或是少活一日又有甚麽關係?”


  沈碧秋淡淡道:“你真的不明白哥哥的一片苦心。我留你在這裏,都是為了護著你罷了。”他起身走到何晏之的身邊,目光幽深地看著他,“浮舟,你為何心裏便認定我要害你呢?哥哥對你的一番情義難道你真的不放在心上?還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在你眼裏,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竟還比不上楊瓊這個外人?”


  何晏之靜默地站著,一言不發。沈碧秋繼續道:“你我二人,本應同心戮力,為母親大人複仇,而你卻為了楊瓊與我置氣,連我這個哥哥都不放在眼裏。浮舟,你可明白我心中的痛苦?”


  何晏之卻哈哈一笑:“哥哥心中的痛楚,不過是因為我不肯將瓊花碎玉劍法的心法交給你罷了。你軟硬兼施,煞費苦心,實在是辛苦。”他背轉身去,淡淡道,“少莊主若真的把我當做兄弟,就馬上放我出去,我自然也會敬重你這個哥哥。你若是想逼迫我就範,隻怕沒有可能。我這個人身無所長,卻從來一諾千金,既然答應楊瓊不把心法外泄給他人,自然會守口如瓶。你便是關我到死,隻怕也撬不開我的嘴。”


  “浮舟,你是存心與我作對麽?”沈碧秋的眼中有了暗暗湧動的怒意,他咬牙道:“我並不指望你做甚麽,隻要你將楊瓊的心法交給我,其餘的,一切由為兄一力承當。但你卻推三阻四,簡直冥頑不靈!”他冷笑了一聲,“浮舟,我本不想對你用武。你以為,我會沒有辦法撬開你的嘴?讓你實話的法子多的是,隻不過我顧念兄弟之情,不想讓你受苦罷了。”


  何晏之聽了心中一驚,臉上卻無甚反應,隻是輕笑了一聲:“原來,哥哥是想嚴刑逼供麽?”


  沈碧秋冷笑道:“不止呢。”他附到何晏之耳邊,柔聲道,“哥哥我有許多法子能叫百煉鋼變成繞指柔,連楊瓊這樣硬氣的人都會打熬不過。浮舟,你若不信,要不要試一試?”


  何晏之隻覺得毛骨悚然,眼前的沈碧秋猶如吐著鮮紅信子的毒蛇,將他緊緊困住。那雙與他相似的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陰狠,卻又深深地讓他感到痛苦。他向後退了半步,卻退無可退,隻得靠在窗欞邊,道:“那麽,哥哥到底想怎樣做呢?”他模模糊糊地想起在地牢裏那些橫陳的刑具,還有采綠嘶啞的哭泣聲,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勉強笑了笑,“莫非也要將我做成藥人麽?”


  沈碧秋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手卻撫上了何晏之的臉,輕輕摩挲著,仿佛是愛不釋手,良久,終於歎了一口氣:“浮舟,你時候真的很乖巧。”他的神色迷離而悵惘,“你長大了,浮舟,怎麽就不聽哥哥的話了呢?”


  何晏之一怔,低聲道:“時候的事,隻是朦朦朧朧,我現在想起來,也好似恍若隔世。”


  “那麽,那些血海深仇呢?也是可以煙消雲散的麽?”沈碧秋發出幾聲怪異而淒楚的笑聲,陡然地,他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低低地猶如呻/吟一般地道,“浮舟,你這是在折磨哥哥,你知道麽?地之大,骨肉至親,唯有你我二人,而你卻不信我,有時候,我寧可你死了,也不想與你反目成仇!”他得激動起來,臉上漸漸浮現出不自然的紅潮,連拽著何晏之的手都在微微地抖動。


  “浮舟!”他仿佛是聲嘶力竭般地喊道,“浮舟!你太讓我失望了!”


  何晏之卻露出了驚恐地神色,一把扶住沈碧秋:“你怎麽了?”沈碧秋嗬嗬地笑著,唇邊有一絲詭異的血色,何晏之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焦灼猶如烈焰,揪住了他的五髒六腑,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深處,亦是希望沈碧秋平安無事。


  沈碧秋卻甩開何晏之的手,緩緩拭去唇邊的血跡,踉蹌著朝屋外走去。他的氣息有些紊亂,聲音卻透著森然的寒意:“浮舟,我對你已經一再姑息。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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