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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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哈哈大笑:“楊瓊,你如今不過是喪家之犬,比我秦玉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接過手下人遞過來的佩劍,“你以為,你還是當年一呼百應的岐王殿下麽?”他將長劍一橫,咬牙切齒道,“若非聖上憐惜,你早已經是皇陵中的孤魂野鬼,哪裏還有你耀武揚威的機會!”
何晏之聽聞此言震驚至極,隻是愣愣地看著楊瓊。
他本就覺得楊瓊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知道他身份貴重,卻未曾料到,九陽宮宮主楊瓊竟然就是當今聖上的長子。
五年前岐王被廢幽禁皇陵一案震驚朝野,牽連官員眾多,朝中諱莫如深。稗官野史卻將這位皇長子形容得貪財好色,驕奢淫逸,賣官鬻爵,無惡不作。在何晏之的想象中,岐王要麽是長得獐頭鼠目,要麽就是腦滿腸肥,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神仙似的人物。
他突然一陣惡寒,他想起戲班子曾經編過一個形容岐王殘暴昏庸的折子戲,楊瓊似乎還頗有興趣,總是叫何晏之唱給他聽。而何晏之每每唱完,楊瓊卻陰晴不定,如此想來,自己真是在鬼門關外逡巡了數次,能活到今日,也算是不容易。
隻聽楊瓊淡淡道:“你不必用言辭來激我。岐王的稱號是皇帝給的,也是皇帝廢的,與我沒有半點關係。楊瓊隻是楊瓊,岐王早已埋入皇陵,一個已經消失的皇子,又如何會再出現在世人麵前?”他微微冷笑,“秦玉,你如此口無遮攔,連忌諱都不懂,隻怕這輩子也無法完成你祖輩的遺願。”
秦玉昂頭一笑,道:“我隻知道,隻要將你生擒,岷王自然不會虧待我。”他雙眼微眯,“昔日洞庭湖畔杖責之辱,秦某一直銘記於心,不敢或忘,自然要百倍奉還!楊瓊,你可嚐過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滋味?你剛愎自用,得罪的人多如過江之鯉,早已眾叛親離,否則,沈碧秋又為何在關鍵之時倒戈相向,投入了岷王的麾下?”
楊瓊麵色一沉,眸中寒意更甚,一字一頓地道:“沈碧秋,不過是楊玲瓏的門下狗。而你,隻怕連狗都不如!”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經掠到秦玉的麵前,長劍如電,劍氣縱橫,何晏之隻覺得胸口微微發脹,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楊瓊周身如雷電般剛烈的煞氣。
秦玉閃身一避,然而楊瓊的劍實在太快,變幻莫測卻又勢如破竹,有雷霆萬鈞的氣概,秦玉不敢正麵與之相抗,隻能以守為攻,閃躲之間頗有些狼狽。陸嘯虎大喝道:“兄弟們,一齊上!”手中利斧便已向楊瓊的麵門劈來。
何晏之怒罵了句“卑鄙”,長劍疾送,去格陸嘯虎的斧頭,左右兩邊卻被人截住,他的左肩流血不止,額頭也沁出虛汗,回頭見柳夢龍仍駐在原地,不由地又急又怒,喝道:“傻子!還不快走!”
柳夢龍喊了聲“大哥”,眼淚便湧了出來,他還欲待再些什麽,眼前卻閃過一道白影,定睛一看,卻是那楊瓊,隻見對方麵若寒霜,眼角眉梢俱是怒意,不由地渾身一顫。隻聽楊瓊幽幽問他:“你的步法,是從哪裏學來的?”
柳夢龍訥訥道:“……是大哥……”他的話還沒講完,就覺得後頸一涼,整個人被楊瓊猛地提了起來,嚇得臉麵色慘白。楊瓊麵沉似水,雙唇緊繃,一手提著柳夢龍,一手劍走遊龍,瓊花碎玉劍法連綿而出,招招精妙,劍劍奪魂,逼得一群山賊近不得身。
柳夢龍隻覺得眼前刀光劍影閃爍,劍氣環繞,殺氣逼人,他隻是一介寒窗苦讀的書生,哪裏見過如此場麵,直嚇得牙齒不住打顫,竟連眼淚都留不下來了。他聽到楊瓊冷冷的聲音在耳畔回響:“大哥?”楊瓊冷冷一哼,“可是何晏之?”
柳夢龍一個字也不出來,隻是含混地點了點頭,卻感到後頸的那隻手明顯一緊,痛得他慘叫出聲,然後身子被陡然拋起,竟直直向那些手持利刃的歹人甩去。他驚恐至極,兩隻眼睛直直瞪著楊瓊,卻隻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冷漠的殺意。
柳夢龍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於是閉上了眼,卻被一隻手牢牢接住,他有種光若隔世的錯覺,睜開眼,隻見何晏之受了傷的左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腰帶,肩上還有鮮血緩緩流出,滴落在自己的背上,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血液的溫熱。他不由眼眶一熱,一番死裏逃生讓他激動不已,哽咽道:“大哥……”
秦玉朗聲道:“二公子,楊瓊殺人不眨眼,不如你我二人聯手,將他拿下!方才得罪請勿見怪,我們青鬆嶺和歸雁莊還是一條船上的人。如今危難關頭,更要戮力同心!”
楊瓊死死盯著何晏之,唇角浮出一抹極冷的諷笑:“哦?歸雁山莊二公子?”
何晏之硬著頭皮一笑:“宮主,誤會……都是誤會……”
楊瓊的劍卻已經到了何晏之的眼前:“我同你過的話,你全忘了吧。”
何晏之也不避:“豈敢或忘,隻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為之,宮主可願聽我解釋?”
楊瓊的劍尖竟停了下來,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秦玉卻有些詫異,眼前的種種讓他感覺到事情或許沒有想象的那樣簡單,這個沈硯秋同楊瓊之間也絕非一般的相識,其中原委叫人捉摸不透,而始作俑者,隻怕又是那沈碧秋。
想到此處,秦玉厲聲道:“二公子!我對你們歸雁山莊乃是一片誠意!難道,你們竟私下裏同楊瓊有來往麽?大公子就不怕岷王猜疑?”他的目光甚為陰沉,“原來,他叫我一路阻截楊瓊,也是障眼法罷!二公子,你今若想坐收漁翁之利,我絕不會姑息於你,今日便將你一並擒住,看沈碧秋到時還有什麽話!”
楊瓊哈哈大笑:“秦玉!你今日才看清沈碧秋的為人麽?他的話你也可以當真?”楊瓊意味深長看了看何晏之,又用餘光掃了一圈身邊的山賊,不屑道,“我與這位二公子可是舊相識,交情絕不比沈碧秋差,他的瓊花碎玉劍法亦是得我真傳。秦玉,你且試試,沈二公子到底是幫你,還是幫我。”
秦玉恍然大悟,切齒道:“沈碧秋果真是個出爾反爾的人!”
楊瓊笑道:“他此刻不過隻是想收服江南各個門派,從此一家獨大,在江東坐穩根基罷了。等到時機成熟,便會棄你如敝履。秦大當家,當年洞庭湖畔杖責驅逐之辱,你可想再嚐試一遍?”
秦玉定定站在當場,默不作聲。
楊瓊繼續道:“我如果是你,就會老老實實待在青鬆嶺,那些非分之想,一概不管。”他振了振袍袖,神色怡然,“須知,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秦玉陰沉著臉:“多謝宮主賜教,不過眼下你隻怕自身都難保。宮主既然大駕光臨,我又怎會叫你全身而退?”他對手下的一幹匪眾道,“傳我命令,全寨所有兄弟守住各個山門,一隻蒼蠅都不能放過!”他手捋須髯,嘿嘿一笑,“九陽宮主武功蓋世,今日青雲寨倒是要領教領教。”
楊瓊神色如常,神情倨傲地看著秦玉:“真是笑話!你以為一個的青雲寨能困得住我楊瓊?”他持劍在手,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逡巡,“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我知道,你們都是因為生計所迫不得已才落草為寇,本來不過是性純良的百姓,是朝廷對不住你們,逼民造反!可是,有些人卻心懷叵測,一心隻為自己打算,不把手下人的性命當回事,魚肉鄉裏,中飽私囊!諸位,你們難道甘心為他人作嫁衣裳麽?”
楊瓊的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匪徒本就是占山為王的烏合之眾,這三年來在秦玉的手下也沒撈到甚麽好處,規矩反而比以往多出了幾倍,本就頗有怨言,此刻聽楊瓊的一番慷慨陳詞,不由地麵麵相覷,手中的兵刃也緩緩放了下來。
陸嘯虎怒火衝:“狗賊!你竟敢妖言惑眾,擾亂人心!”他大喝一聲,手中大斧一揮,使出全身蠻力向楊瓊猛砍。楊瓊輕蔑地冷哼了一聲,長劍回刺,遊刃有餘,閑閑出招,頗有些戲耍之意。陸嘯虎幾次劈空,激起的塵土卻又一丈多高,林中風聲呼嘯,樹木抖動,卻連楊瓊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楊瓊笑道:“你們大當家乃大清舊臣之後,世家嫡出塚子,名門貴胄,公侯子孫,又豈會甘願與你們這些草莽之徒為伍?我勸爾等還是早早為自己做打算,待楊玲瓏騰出手來,再不需要江南武林的支持,自然要把各大門派一網打盡。到時候,你們隻怕是首當其衝。”
陸嘯虎手中利斧不停,招招攻向楊瓊的要害,口中喝道:“我等既然認大當家做大哥,自然生死相從,絕不做背信棄義的事!你不必使甚麽離間之計!”他身材魁梧,黝黑的臉膛露出一抹嘲諷之意,“早聞九陽宮主獨步江湖,不可一世,今日一見,不過是個貌若女子、巧舌如簧的人!”他哈哈大笑起來,“孔夫子,唯女子與人難養也,果真如此!兄弟們!大夥兒一起上!他不過一個人一把劍,我們還怕了他不成?”
楊瓊冷冷道:“真是好言難勸該死鬼!”他突然劍招一變,出招如電,輾轉騰挪,猶似鬼魅,一柄利劍如龍似蛟,螣蛇起舞,看得人眼花繚亂,隻在一瞬之間,陸嘯虎發出一聲慘烈的叫聲,隻見他的利斧連同他的右手已被楊瓊一並砍落,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地上的雜草。
秦玉飛身上前,點住了陸嘯虎右肩斷口處的穴位,手中長劍不停,分心刺向楊瓊,一邊大喝道:“一起上!活捉楊瓊!替三當家報仇!”
楊瓊斜睨著眼一笑,袍袖一番,左右兩人手中的武器便被他的內力震飛。隻見他此刻白衣翩然,豐采俊神,在眾人的圍攻之下卻如閑庭信步。柳夢龍不由地看得癡了,覺得眼前這樣神仙般的人物實在是如夢似幻,心中又微微有些酸澀,想自己這樣的俗人自然是連楊瓊的一片衣角都比不上的,又轉念想到世間盛傳岐王殘暴不仁、謀逆不忠、十惡不赦,隻怕也是另有緣故。
柳夢龍正在胡思亂想,那邊的兵器相交之聲卻戛然而止,隻見楊瓊的劍已經橫在秦玉的脖頸之上,那秦玉更是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楊瓊大聲笑道:“大當家,有句話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你自己就這麽點點本事,應該躲在山寨裏運籌帷幄,怎麽能身先士卒,自尋死路呢?”他的手一緊,“秦玉,你早點聽我勸多好?偏偏要到太歲爺頭上動土,還敢覬覦我的瓊花碎玉劍法,真是賊心不死。”
陸嘯虎忍著劇痛,艱難地爬到楊瓊近前:“楊宮主!求你放過大當家!”他重重磕了一個頭,“陸嘯虎願意一命抵一命!”
楊瓊目光極寒:“你的命值什麽錢?”
陸嘯虎想了想,隨手甩了自己一個耳光:“我剛才出言汙蔑宮主,甘願受罰!”
楊瓊不屑道:“我若要割去你的舌頭呢?”
陸嘯虎道:“隻要宮主放了大當家,將我五馬分屍也可以。”
何晏之突然在一旁急聲道:“宮主!此地不宜久留!謹防有詐!”
陸嘯虎轉過臉愣愣看著何晏之,去聽楊瓊冷冷發話道:“不想秦玉死,就叫你的手下統統放下兵刃。”
陸嘯虎大喜,回頭道:“快!放下兵刃!統統跪下,給楊宮主磕頭!”
楊瓊仰大笑,突然將秦玉舉過頭頂,猛地向陸嘯虎諸人拋去。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一把提起何晏之和柳夢龍的衣領,飛身躍起,轉眼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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