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因果，輪回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外門還是流傳著許多八卦，冰靈也仍然像以前一樣，修煉，做任務，也仍然沒去接天峰，沒有見路宵，在路承影又一次問她，為什麽不回去的時候。
她終於不忍他擔心。
“因為我要結極品金丹啊，怎麽能總是不務正業，想著兒女情長，要是我不長進，修煉不成，不是給你們丟臉？所以，我想等到修煉有成，再去找你們，不是更好？隻是到時候，你不要覺得我煩就好了。”
“真的？”
冰靈朝路承影笑笑。
“真的。”
“我怎麽覺得，你在敷衍我。”路承影怎麽想都不對勁。
“怎麽會？”
“還是不對，我差點被你騙過去，你個小騙子，說，築基天劫讓你想起了什麽？把你變得這樣魂不守舍，連你天天掛在嘴邊上的劍尊都拋諸腦後。”
“師兄，你可真八卦，給留點**好不好？”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孩子長大了，要離我而去的節奏？”
冰靈一口靈茶茶噴了出來。
“師兄去凡間了？你看你都學了些什麽啊？”
“身為掌門，怎麽可以輕易下山，我不過是在水鏡中看到的，哦，就是你說的那幾本閑書。”
“嗬嗬，師兄，你可真閑，還有空偷看嫡傳弟子試煉。”
“這怎麽是偷看，你那時候……”說到這裏，路承影忽然意識到，他的思緒好像又跑偏了，於是很是無奈的說。
“我真是怕了你了，我不問了好吧？隻是，不要讓我們等太久。”
路承影還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麽會？我一向又乖又聽話。”
“哼，我信了你的邪！”
冰靈於是正色。
“師兄，謝謝你。”
路承影聽到這話，反而有些不習慣，他渾身不自在。
“說什麽呢！傻丫頭。我啊，就是操心的命，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說完自嘲一笑。
“怎麽會？我沒有師兄不行的。”
“真的？沒有你家劍尊也行？”
“當然，沒他行，沒你不行。”
“我怎麽沒感到高興，反而覺得瘮得慌？”路承影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實在是受不了她肉麻的話。
“好了好了，師兄，你就不要擔心了，我這不是好好的，等我有空就去找你啊，不要太想我。”
說著就推他往竹屋外走“走吧，走吧，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都忙？這要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你這個宗主大人到底有多閑呢！”
“哎？你別推我，我自己走，自己走。”
說完拿著扇子敲了敲冰靈的頭。
“那我走了，有事情不要一個人撐著啊。”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路承影無奈隻得離開，隻是他在離去前，還是回身看了看冰靈回屋的背影。
“如果你的笑容，不是那麽苦的話。”
外門的日子很平靜，雖然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小波瀾，但仍然不能牽動冰靈的心緒，她的心情依然低沉。
在她望著月亮，數著季節輪轉，而樹木又不知多了幾圈年輪的時候，她漸漸想開，日子總是要過去下去的，若是一味的逃避下去，隻會傷害更多關心她的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自怨自艾不是你的風格，勇往直前才能掃除一切障礙，你該振作了。”
冰靈給自己打氣，覺得應該轉換下心情，出門走走，不過，無論要去什麽地方，她的最終目的地隻有一個。
這天，冰靈難得心情很好，走在外門的小路上，她才發現原來又有人在談論那個名字。
“你聽說嗎？那個叫白芷的天才，快要結丹了。”
“是啊，不到五十歲的金丹真人，可真是不多見。”
冰靈冷笑，若不是她從不理會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她都覺得是有人想要看她的笑話。
她仰頭望天“你要引我的嫉妒之心，拜托，換個方式，我保你如願，無聊。”
不過她有一點還是聽進去了，五十年，原來她來到這裏竟然這麽久了，對於她來說，這不過是她生命中的一瞬，但是對於凡人來說，五十年，卻已是他們的一生。
而她卻還在這裏長籲短歎，自怨自艾，真是矯情，此時她到是不禁感慨，凡人尚且能坦然麵對那些生老病死，她還有那麽久的日子，又是何苦，不過是修行不夠。
細細想來，這些年，她一直壓抑自己的修為，說是為了結極品金丹，其實不過逃避罷了，隻不過這種逃避的行為，現在看來顯得有些可笑，要麵對的事，不曾改變，要償還的債，終究逃不過。
她時常會想起，如果築基那天，天道沒有讓她明了一切，那麽現在的她，會不會快樂的多，可是，沒有如果，她終是記起了一切。
不期然，她又記起了從前在凡間的日子，平靜安詳，每天隻想著缸裏有沒有米，家裏是不是要添些柴，而不像現在，平添許多煩惱。
她想她是時候該回去了。
出發的日子跟往常並沒有不同，隻不過是旁邊百草林的楓葉又紅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留下任何話，隻帶著她的劍，就出了宗門，當然，她的劍仍然沒有名字。
她沒有計劃，隻是漫無目的在凡間行走，看著天邊的太陽東升西落，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她身邊經過，聽著街邊的叫賣，聽著孩童的啼哭，恍然發現，原來生活竟如此簡單。
人世匆匆，不過百年，這些人卻仍然努力的活著，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憧憬期待，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
她終於知道，祈，為何願意承受這億萬年的孤寂，也要守護這裏，生命如此值得敬畏，我想他沒有遺憾。
不知不覺間，冰靈走到這裏不動了，看著依然不變的群山，和已經變得繁華的城鎮，她粲然一笑。
那個她曾經呆了十六年的小村莊，早已經變了。
問了過路的旅人她才明了，原來那裏，因為五十年前，出現了一位仙人，國君特地在此修建了離仙城，以示紀念，村裏的人都搬到這裏生活，這些年這裏沒有戰亂，沒有天災，村民的生活很平靜。
“當年的一念之仁，換來今天的果報，天道還真公平。”
冰靈低頭想了想，隨後穿過城門，走在街道上，看著這繁華的景象，頓時有些感慨，當年那條普通的小土路也變了模樣，而那時，誰又能預料到呢？
她走著走著，突然想看看自己曾經住過的院子，雖然知道定然早就沒了，可是她還是想看看。
果然到了這裏，已經沒有了熟悉的景象，隻有一座香火繚繞的祠堂。
聽說，那裏原來是仙人的住所，為了感念她帶給人們的美好生活，修成了祠堂，而他們每年供奉，希望仙人可以保佑他們平安順遂。
冰靈輕笑，搖了搖頭。
“我不過是個修真之人，自己都還未參透，哪裏還能護得了別人？”
心事已了，她覺得她該走了，隻是在她即將轉過頭離開的瞬間，她聽見隔壁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老婦人，手裏挎著一個籃子，還帶著一個小孩，看樣子似是要去買菜。
那老婦人經過冰靈的身邊，卻並沒有看她一眼，隻是牽著她小孫子的手，邊走邊絮叨。
“曾經啊，我和那位仙人，還是鄰居呢，我們一起上過山，砍過柴，對了，還一起抓過兔子！”
老婦人顯得有些懷念，一路上講個不停。可是那小孫子看起來卻有些不耐煩。
“奶奶，您已經說過很多遍啦，我都會背了。”
“哦？是嗎？奶奶不記得了，可是，奶奶真的和她上過山，捉過兔子哦。”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有些聽不見，冰靈才動了一下。
她看著已經成了奶奶的二丫，輕聲說“原來時間是這樣的！”
冰靈不再猶豫，過去已經過去，再逗留也沒什麽意義，就讓一切都留在回憶裏吧。
她於是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城門外走去，隻是突然，她像看到了什麽，頓時停住了腳步。
前麵正有兩個人在一個攤子前挑玩具，他們應該一對夫婦，女人一手撫著小腹，一手拿著玩具，高興的和男人說著什麽，那看起來並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隻是那女子似是很喜愛。
而男人邊回女子的話，邊將女子圈在懷裏，像是護著什麽珍寶，街上的人很多，男人怕別人撞到，緊緊的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此時的男人已經滿頭大汗，那女子看見了似是極其心疼，然後她拿起帕子，輕柔的給男人擦了擦汗，溫柔的說“夫君，我不挑了，這個就很好，我們回家吧！”
男人衝著她笑笑說“好，我們回家”說完兩個人消失在了人群中。
冰靈想要上前仔細再看一眼，可是人太多，一轉眼的功夫，就再也找不見了，她隻得停下。
此時她才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竟已濕了眼眶。
因為她看到了心中的遺憾。
“原來，秋凝和謝玉清真的可以在一起。”
“原來，相愛的人，即是隔著輪回，也仍然會再次相遇。”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希望，那麽我和你，可還會有未來？”
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雪花，街上的人群匆匆，剛才的喧囂仿佛沒有存在過，世界一瞬間變得安靜。
冰靈一個人站在雪地中央，閉上雙眼，仰望星空。
“生命真的很神奇，人世間縱有再多的無奈，再多的困苦，也無法摧毀一個人幸福的喜悅。”
“而人類縱使渺小，縱使脆弱，也仍然憧憬著無限的未來。”
而她不會知道，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雪白的身影，佇立在那裏，默默的看著她。
一顆圓圓的小珠子，飛到了那人的身邊，小聲的說“尊尊，冰冰在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