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覆水難收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周雲越這才停下手中的羊毫筆，低頭看了眼整晚寫下的種種批文。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今天的朝堂上還有一場硬戰要打。
“陛下？”劉英微微抬頭看向至今還穩坐在案前的皇帝，試圖性開口道。
聽到他這一聲，周雲越轉過頭看向他。“嗯？”
“陛下，該上早朝了。您……”說著劉英將視線轉向至今還隻套著一件外袍的周雲越身上。
接收到劉英的目光之後，周雲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換好上朝該穿的那一身繁瑣的冠服。況且現在也不是往後他能說一不二的朝堂……
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在心中歎息了一聲。
好在劉英辦事利索，早就準備好了一切，隻待衣服的主人出現。
“進來吧。”
劉英剛說完這句話，便有抱著衣冠的宮女太監魚貫而入，周雲越走至一旁偏殿，等待換上衣袍。劉英也跟隨而入，晃眼間便看到了案前周雲越寫了一夜的奏章。
心下隻道，“大周有陛下或許還能再延續下去。”
是了，實質上大周現在的狀況也實在不容樂觀，它幾乎兼具了所有亡國的要素。上一任皇帝昏聵無道，前朝官員也一個個醉生夢死，搜刮民脂民膏。
但是劉英不知道的是，他麵前的這位年輕帝王早就已經從失敗的結局回到了現在，一切還都隻是未知數。
又或者一切都在按照著規定好的軌跡前進。
……
“陛下，江山社稷為重，望您廣納後宮。”
“臣等諫言。”
……
周雲越還未將在皇椅上坐上一刻，滿堂的文武百官便開始勸諫起他廣納後宮來。
他隻覺得可笑，也不知道他們都是這麽想的，他一個才十五歲的少年便開始催促起他的婚姻大事。這群人就不擔心遇上前朝一樣的事情嗎？
周雲越的父親獨寵一人，導致近十來年整個皇室隻他一個皇子存活到了如今。
他們是看他年輕，再加上想送自家女兒進宮吧，早日留下皇子以供他們“挾天子以令諸侯”吧。
不過很可惜，前世他們沒有做到的事情，今生也不可能做得到。
周雲越正想張嘴回絕這一提議之時，恍然看到在殿前一閃而過的溫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看的那般清楚，清晰到看到她嘴角掛著的嘲諷的笑意。
她昨晚到底在哪？為什麽又忽然出現在此？
他的眼神追隨她而過，直到轉過一個轉角，他的角度再也看不到溫顏的身影。
“陛下？”劉英眼見著周雲越這般神遊的模樣，不由得憂心忡忡。
周雲越這才回過神來，他輕咳兩聲，這才接著道。“此事容後再議，孤聽聞南方近日洪水泛濫，不知諸位有何解決方案。”
周雲越記得很清楚幾乎就是從洪災開始，往後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艱難，洪災往後又是大疫，死傷無數。再往後又是連年的旱災，底下的平民生活本就堅信，但都城的官員皆不以為然，甚至還加重賦稅。
直到有規模的起義軍一茬接著一茬的時候，他們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慌不擇路的投靠了那個……最得民心的人。
朝堂之上的群臣聽到周雲越的話，沉默了好一瞬這才有人上前道。“陛下從何得知此事的，臣等從未聽聞此事。”
周雲越皺著眉頭，看向眼前的人，昨夜整理回憶的時候他記得很清楚，洪澇災害便是這個時候。
這群人是真不知道，還是看他年幼裝不知道？
“哦，是嗎？”周雲越反問道。一個問句被他問出抑揚頓挫之感，顯然的是懷疑他們的語調。
“陛下，臣等真的從未聽聞此事。”
麵前的人被他突入而來的反問給嚇到，畢竟上一任皇帝已經許久未曾上朝，他們這群官員也許久未直接麵對著皇帝上奏了。
他們本以為周雲越也不過十五歲的少年，隨便敷衍兩下便了事。
哪成想對方甫一開口便提及了困擾南方許久的洪澇災害。
“既然是這般，那孤是怎麽知道的？”
又是一個反問句，許久未曾領教過帝王之威的群臣，個個皆是兩股戰戰。
坐在上首的周雲越心中都隻道氣笑了，這便是他大周的官員，一個個的皆是這般，亡國才是正確的。
但是他不能讓大周滅亡，即便將來依舊是那樣一個結局，他也要改變給所有人看。
“明日我要知道南方究竟是有沒有洪災，順便一道將解決方案呈上。”
“今日就到這裏吧，退朝。”
周雲越下了這樣一番指令，便抬腳離開了宣和殿的前廳。
身後是劉英尖細的聲音叫喊著“退朝”二字，以及瞬間就有些鬧哄哄的前廳。
要真正去改變大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周雲越此刻才發現這一點。大周像極了那早就被蛀蟲蛀空了的樹幹，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況且他的對手那邊跟隨的人他也都知曉，皆是能人異士。
或許他能不能嚐試將對方的陣容拉到自己這邊來？
思及此，周雲越忙喊道劉英，讓他前往宣和殿的後殿。
周雲越坐在案前，將能夠回想起來的那人的追隨者一個又一個的寫至紙上。
“陛下，您喚奴所為何事？”劉英很快便到達後殿，見周雲越不知在寫些什麽，隻好等待對方將筆停下之時，再出言詢問。
“你，去替我將這份名單上的人都找出來。”周雲越將撰寫好的名單交給劉英，隨即又囑托他道。“要快。”
“是。”劉英接過名單，便退出殿中。
劉英其實有許多疑惑，但他深知不該問的事情便要少問。
此刻殿中空無一人，隻餘周雲越一人，他心中有幾分忐忑，不知道那份名單上的人能有幾人能為他所用。
“你做不到的。”不知何時，溫顏忽然出現在此殿中，她在一旁看過了周雲越的一舉一動，便知他心中所想。
周雲越此刻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被溫顏的這一聲喚回現實，他有幾分不解又有幾分怒意。
“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