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愛與被愛對等
安文竹伸手拿起了那個文件袋,前後看了看,卻始終沒有打開。
“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他陡然問了一句,側過頭看向了言肆。
言肆被他問的一愣,遲遲沒有開口。
“現在的人對好人的定義是什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是情感細膩優柔寡斷,對什麽都想要去感化?”安文竹翹著二郎腿,像一個威嚴的長輩,把手裏的袋子放回了桌上。
言肆垂著眼簾,雙腿與肩同寬,雙肘撐在大腿上,似乎是真的在思考他這個問題。
不知道為什麽,安文竹看著這樣的言肆,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之前安文竹也叫人去查過言肆,那種刨根究底的查,隻是到底,也隻是查到了言明沒怎麽給過他該有的關愛而已,反倒是把言律寵的不行,而且對於這個言律,他清楚的並不多。
言肆是一個極其聰明也極其冷傲的人,根本不可能因為別人說些什麽,就改變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也是一直在認為自己不算是個好人。
但是在所接觸的這段時間來看,言肆從來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舉動讓人厭煩過。
“我接觸社會比較早,做事就比別人更果決一些。”言肆難得會把話說的委婉,“但是安安不一樣。”
“她確實不一樣。”安文竹認同了他的話,“但是並不是兩個人是極端的不一樣,就代表兩個人是好人跟壞人的兩個極端。”
“……”
“如果言律是跟你一個家庭出生,一起長大的親弟弟,就算這次你是為了諾諾而不得已殺了他,我也會猶豫要不要讓諾諾跟你在一起。”
“……”
“如果言律是你的家人,而你從來都沒有跟他好好談過,就直接把他送上了絕路,我就絕對不會讓諾諾跟你在一起。”
“……”
“但是言律這個人的出生和習性,我都有所了解,包括你。”
說著,安文竹看了言肆一眼,“雖然知道的並不透徹,但是我也並不瞞你,我確實是調查過你,畢竟我不放心我自己的女兒。”
言肆點了點頭,對於他的做法沒有任何波瀾,也是覺得在情理之中。
“一個本身就活的烏煙瘴氣的人,沒有資格去說把自己的日子過的井井有條的人,是個壞人。”安文竹喝了一口茶,緩緩站起了身,“好壞之分,接觸了才知道。”
所以他才會接納言肆,才會帶著於莉回國,才會想要給言肆一個機會,讓他們成為一家人。
如果言肆真是像是外人所說的,甚至像他說的那樣,冷血無情,陰狠毒辣,那他不可能有現在的位置,安諾也不可能愛上他。
隻是他包裝了這麽久,裝的自己都信了。
言肆靜靜的聽著安文竹的話,心裏有種不知名的情緒湧了上來,交握著的雙手逐漸收緊,指尖都有些泛白。
“你跟安安的事情,再說吧。”安文竹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文件袋,“現在你可能需要先休息一下,昨天沒有受傷就是萬幸,年輕是資本但是不能算是本錢,過度疲勞還是耗不起。”
“……嗯。”
“安安的房間在樓上右轉第二間,有些話,還是你們好好聊聊比較好。”說完,安文竹就動了動手臂,“我就先出去了,辦點事。”
看著安文竹離開的背影,言肆才緩緩起了身,黑眸裏帶著濃濃的情緒。
或許是這麽多年,沒有一個長輩這樣跟他說過話,也或許是因為,在安文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份陌生的溫暖。
有這樣的家人,真的會很幸福。
言肆打開安諾的房門的時候,她正坐在床上,抱著一個玩偶在發呆。
房間裏的空調開得很足,她靠在床頭上,腰間搭著一條薄被,筆直的雙腿露在外麵,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聽到開門聲之後,她才突然回過了神,看到是言肆後飛快的拉開被子下了床,大步跑到了他麵前。
“你剛剛去幹什麽了?”
“沒什麽。”言肆彎了彎唇,“跟伯父在樓下聊了一會兒。”
“哇……”安諾咂了咂嘴,感歎了一句,“你跟我爸有什麽好聊的啊……”
之前言肆出去之後,安文竹就跟安諾說讓她先上來休息一會兒,等言肆回來了讓他歇著,畢竟一看就能看出來他精神不太好的樣子,結果她一等就等了半天,靠在床上發呆就呆過去了。
言肆看著她不可置信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講,他們聊過的事情,隻是看到安諾之後,更加堅定的自己要娶她的決定。
安諾也沒有多問,拉著他坐在了床邊,隨後整個人就撲過去摟住了言肆的脖子。
反正她向來都不知道矜持為何物,尤其是在麵對言肆的時候,更何況,現在他們都已經是未婚夫妻啦。
言肆都已經求婚了,自己就沒必要故作矜持了嘛。
畢竟,她是真的很害怕他出什麽事。
言肆一動不動的抱著她,指腹輕蹭著她的肌膚,所有的溫暖都在這一刻襲來。
安諾不喜歡房間裏過於明亮,所以一般自己回房間呆著的時候,都會把窗簾拉上,打開燈,這樣會讓人平靜下來,也會顯得更加的溫馨一些。
而這一刻,言肆也確實感受到了溫馨。
“昨天,很害怕吧。”他低低的在安諾的耳邊問著,卻不知道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自己。
“有點,但是也不算。”安諾撇了撇嘴,“就是第一次被綁架,有點小緊張。”
“……”
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言肆真的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以前也是因為她總是不分時候的開玩笑,明明一個很嚴肅的話題,總是能被她輕易轉過去,他才會那樣的惱怒。
但是到了現在,他是真的惱不起來,因為安諾總是在用這樣的一個方式,在讓自己或是對方安心。
“不過你來的時候,我真的差一點就沒命了。”安諾突然悶聲悶氣的說了一句。
言肆一瞬間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雙手掐著她的腰將兩個人拉開了一些距離,直勾勾的看著她,“怎麽回事?”
安諾看著他眼底的擔憂和害怕,本來想說一句沒事給搪塞過去,可是想到昨天的那一幕,自己也是有些腿軟。
“言律知道你來了之後想直接殺了我,但是我躲開了。”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遍,“我被綁在椅子上不好動,用了所有力氣才翻到了一邊,當時陸晨曦在旁邊,被椅子劃傷了她的手臂,但是言律沒打中我。”
那一幕,是真的讓人心驚。
所以樓下的言肆才會聽到槍響,才會聽到尖叫,而進去之後,才會發現安諾倒在地上。
言肆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跳,渾身都在顫抖,本來就不太好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
安諾感受到了他的不對勁,立馬湊了過去,撒嬌似的在他的脖間蹭了蹭,“我敏捷嘛,都已經躲過去了,沒事啦。”
明明有性命之憂的人是她,現在卻還是她反過來安慰他。
言肆眼睛有些發紅,驀然伸手緊抱住了她,那種力度,像是要將她融入骨血之中。
“幸好你沒事。”他的聲音有些喑啞,“幸好……”
“嗯,我沒事。”安諾笑了笑,“我雖然沒殺過人,但是我開過槍啊,所以我反應也不會算太慢!”
“開槍?”
“對啊,小時候我經常去靶場,手槍機關槍我都玩兒過。”提到這個,安諾小小的得意把心裏的後怕都給蓋過去了。
好像隻要這麽抱著言肆,就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安全了。
言肆怔住了片刻,才垂了垂眸。
本來以為安諾跟言未晚沒什麽兩樣,除開她從小不出現在外人的視野裏,不被別人提起之外,過的生活都是一樣的,至少是養尊處優,頂多就是玩玩遊戲逛逛街,沒想到她也會跟著進入靶場。
不過也幸好,她碰過這些,才沒讓她昨天太過於緊張和害怕。
言肆很慶幸,微微低頭在她白皙的脖間吻了吻。
他的唇上冰涼,落在她肌膚上的時候,安諾整個人都顫了一下,像是被撓了癢癢似的,不自在的扭了扭。
“太冰了。”她微微皺眉,嫌棄的看著言肆,“你先說清楚今天早上為什麽不在這裏,不然不準親我!”
“……”
這是秋後算賬來了?
她一臉趾高氣揚的樣子,言肆輕笑著摟緊了她的腰,“有些事情,我沒有想好。”
“什麽事?”
“我們之間的事。”言肆頓了頓,“這次的事情,太過於驚險了,我怕你以後還會因為我……”
沒等他說完,安諾就打斷了他的話,“你什麽意思?就因為這個,你就不準備見我了?還是說昨天你救了我之後,你就準備兩清了?”
安諾對於這個話題太敏感了,或許是因為之前兩個人都失去過,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觸及到這些問題,始終還是有些敏感。
她的臉上明顯的有些一絲怒意,甚至是委屈,但是眼神卻很平靜。
平靜的過於緊繃了些。
“沒有。”言肆皺眉,“隻不過是有些害怕,我現在,真的有些患得患失了。”
安諾直勾勾的看著他,癟著嘴不說話,但是緊繃的身體也算是緩和了一些。
言肆看著眼前那張精致明豔的臉,心頭微動,突然變得有些感性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出了事之後,我該怎麽辦。”他似乎對於這個話題很不想提起,卻又是真的害怕,抱著安諾的手明顯的顫了一下。
“那你就別讓我出事啊……”安諾咂了咂嘴,聲音都軟了下去。
她想說現在的言肆真的是想的太多了,曾經的他從來都不會把這些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可是感受到他的輕顫之後,卻又怎麽都說不出口。
愛與被愛對等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感同身受了。
就像她那麽堅定的相信言肆會來一樣,言肆也真的不顧一切的來了。
“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言肆低低的說著,手掌按著她的後腦勺,讓她貼近了自己,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嗯。”
“我剛剛,跟伯父說了。”言肆沉默了片刻,還是把之前跟安文竹說的話提了起來。
“什麽?”
“我想娶你。”言肆定定的看著她,那雙黑眸裏像是閃著光亮,映出了安諾的倒影,“我會變成你想要的那種人。”
安諾眨了眨眼睛,雖然對於他說的話很感動,但是還是有些疑惑,“我想要的……哪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