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我不敢
還在廚房的安諾和言肆皆是一愣，大步走了出去。
剛走到客廳，就看見了迎麵而來的容紹，白色的襯衫衣袖被挽上去了半截，領帶也被扯的歪歪扭扭的掛在脖子上，一張臉上滿是驚愕，看到走過來的兩個人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就爆發出來一聲低吼。
“媽的！言肆，你他媽當爹了？！”
容紹眼底的驚喜，搞得像是孩子是他的一樣，把安諾都嚇的怔住了。
言肆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嗯。”
看到他散漫的樣子，容紹一時語塞，竟然說不出話來，低低的罵了一句。
難怪那天晚上言肆突然說要讓他去買幾本書，看到書單的時候容紹是愣了片刻，但是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孩子都生下來了，之前最大的猜測不過就是以為安安懷孕了而已，還被黎若給否認了。
結果今天好不容易他有空了，跟慕南通了個電話，慕南才一拍腦袋，想起了這個事情，粗略的跟他講了一遍。
過來的這一路上，容紹又驚又喜，就差開著飛機飛過來了，有一種當爸爸的人其實是他的感覺。
“不是……”容紹抓了抓脖子，冷靜了下來，“你這怎麽說當爹就當爹啊，讓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安諾看到他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幹嘛啊？你想準備準備，給他孩子當後媽？”
言肆睨了她一眼，有些無奈。
“我當後爸還差不多。”容紹撇了撇嘴，話音剛落就感受到了一陣淩厲的視線，連忙改了口，“不是不是！幹爹……當幹爹……”
安諾無奈的笑了笑，扯著言肆的衣角，拉著他往裏走去，順便朝容紹招了招手，“進來坐著呀。”
容紹是被這件事的衝擊力給衝暈了頭了，現在愣是有些雲裏霧裏的，就算是慕南給他講了之後，他還是不敢相信，現在過來看到言肆跟安諾的態度，更覺得自己是在夢遊了。
如果言肆真有一個幾歲的孩子了，他怎麽還穩如泰山，坐著動都不動？
容紹現在真的是越發的搞不懂了，喝了一口水之後才靜坐著理清了思緒，把慕南跟他說的話都一一歸位，才轉頭看向安諾，“你們真有一個孩子？”
他還是需要再確認一遍。
安諾抿著唇，點了點頭。
“……”容紹滿臉複雜，“慕南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他小聲咕噥了一句，才繼續問道，“你之前怎麽不說？像我們這種明辨是非的人，如果言肆真做過那種事的話，我絕對第一個幫你殺了他。”
容紹說的話不假，言肆也明白，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因為他的話而被人結束了生命，那容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跟他做兄弟了。
隻是，他也是被蒙在鼓裏的那一個。
“怕你們為難。”安諾實話實說，“畢竟，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其實她有很多機會可以說，也可以不顧一切的說出來，但是自從回國之後，一直來找她的不僅僅有言肆，還有他們那一群人，就算她裝作不認識她們，也無濟於事。
所以安諾才更加的不想把言肆和她之間的事情牽扯到別人，既然很多事情她們都不知道，還還不如就這樣瞞著更好，最後哪怕是兩個人之間鬧得在難看，也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罷了。
“那你也不能委屈著自己啊。”容紹有些不平，咂了咂嘴，“一個人帶孩子，多辛苦。”
言肆猛然抓住了安諾的手，手心裏有著一層細汗。
安諾側過頭去看他，他卻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薄唇微抿著，像是在思索著什麽事情。
他始終沒有說一個字，不知道是在逃避還是太過於激動。
“還好啦。”安諾朝容紹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那……孩子呢？”容紹試探著問了一句。
言肆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卻在他問完之後，握著安諾的手，微微的顫了顫。
“國外。”安諾淡淡的答道，“我爸媽陪著他的。”
“現在多大了？”
“剛滿三歲。”
“哦……”容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眉頭卻越皺越深，“三歲！？”
這是她離開後的第四年的年中，往前推三年，第一年的年中生下了孩子，還也就意味著，安諾是在還沒走之前就懷上的。
那個時候……也沒覺得她像是懷孕了啊……
“嗯。”安諾點了點頭，“他是早產。”
她的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來任何情緒，就像是在說著一件很平淡的事情，可是卻讓在座的兩個男人，心跳都漏了兩拍。
這件事，在容紹來之前，安諾就在跟言肆說了，可是現在聽到了之後，還是抑製不住的心疼。
“早產啊……”容紹訕訕的重複了一遍，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了。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容紹輕咳了一聲，又抬起了頭看向安諾，“那他現在還好嗎？你怎麽樣？”
早產不僅是孩子有危險，對母親的危害也很大。
“挺好的，聰明懂事，活蹦亂跳的。”安諾揚起了一抹笑容，“我也活蹦亂跳的！”
她的語氣輕鬆，卻聽得容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轉頭看了看言肆，他除了握著安諾的手之外，從始至終一聲不吭，還不為所動。
看到他這個樣子，容紹沒來由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怒火，“言肆，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以前對人家不冷不熱的，現在安安都給他生了個孩子了，居然還是這個態度？
“說什麽？”言肆終於像是回過了神，轉頭對上容紹的目光。
容紹快要被他給氣死的，看著那一臉的平靜，他反而更加的憤怒了，“人家給你生了孩子！你就這態度嗎？不聞不問的！”
被他說對了，言肆對孩子這件事，真的是不聞不問，從來不會自己主動提起。
安諾抿了抿唇，心裏也突然有些發悶。
言肆靜靜的看了容紹很久，他明白容紹生氣的點在哪裏，也很厭惡自己現在無動於衷的態度。
可是他不知道怎麽辦，現在他好像就是在逃避，卻又不願意再繼續逃避下去了。
言肆眼底的愁緒和無助逐漸變得濃鬱，最後，竟然多了一絲悲戚。
他緩緩低下了頭，握著安諾的手也漸漸鬆開了，整個人看上去蕭索又落寞。
“我不敢。”
——
最近幾天R&A在準備發布會，但是黎若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後，也不算太忙，中午吃完飯之後準備睡個午覺，才接到了君以辰的電話。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說的就是這幾天，剛剛把安諾的事情處理完了，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君以辰就馬不停蹄地的飛了國外，解決公司的問題。
明明半個月前，他和葉歆依還在外麵旅遊度假的！
“我媳婦兒今天有台手術，這個點了都還沒完，你給她買點東西打包過去。”君以辰在電話那頭交代著。
“午飯都沒時間吃啊？”黎若皺起了眉，愁容滿麵，“醫生這麽辛苦啊……”
“是啊！”君以辰一想到這個就是氣，“都怪沈煜那孫子，慫恿著她去做什麽白衣天使，下次回去我得好好讓他好好跟白衣天使相處相處。”
“哎喲，你還怪沈煜呢？不要臉。”
“……”
“行了你忙你的吧，我會照顧好你媳婦兒的~”黎若輕笑著掛斷了電話，出門開著車去找了一家飯店，給葉歆依打包了飯菜送到醫院。
到的時候葉歆依還沒有下手術，黎若把飯菜放在了她辦公室之後，就在走廊上轉悠了一圈，正無聊的往回走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幾歲的小姑娘。
她看上去悶悶不樂的，有氣無力的低著頭，一步步的往前緩慢的走著，餘光看到了一旁的長椅之後，才轉身爬上去，坐了起來。
黎若好奇的看了一眼，才發現這小姑娘臉上還有著沒幹的淚痕，這周圍也沒有大人。
“小妹妹。”黎若走到她麵前蹲了下來，擔心她是跟家人走散了，“怎麽啦？”
小姑娘嘟著嘴，眼裏還閃著淚光，抬頭看了黎若一眼，又垂下了頭。
“找不到爸爸媽媽了嗎？”黎若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安慰著她，“我帶你去找他們吧？”
“不是。”小女孩終於搖了搖頭，悶悶的說了一句，“他們不要我了。”
“什麽！？”黎若大吃一驚，現在還有人說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的？
而且這小姑娘長得挺水靈可愛的，就這樣把她丟在了醫院？
看到黎若臉上的驚愕，小女孩癟著嘴，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媽媽懷了弟弟，他們說有了弟弟就不會要我了。”
“……”
黎若愣了兩秒，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氣，原來不是被拋棄啊……
杏眸裏有了些許的悲涼，可是小孩子哪兒看得出來這些，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黎若才笑著把她臉上的眼淚擦幹，“誰說的？你是爸爸媽媽生的，他們怎麽會不要你呢？”
“叔叔阿姨說的。”小女孩一提起這件事，似乎就覺得委屈，又掉了幾顆眼淚出來。
黎若趕緊給她擦了幹淨，“別聽叔叔阿姨的，他們騙你的。”
“真的嗎？”
“真的！”
“姐姐，爸爸媽媽真的不會不要我嗎？”小女孩眼底滿是期待。
這一聲姐姐叫的黎若心神蕩漾，那一抹愁緒也隨之消失了，再過兩個月她都27了，現在還有小姑娘把她叫姐姐，簡直是，天使！
畢竟聽小祈叫了兩年的幹媽，黎若都覺得自己人老珠黃了，連男朋友都還沒有，就給人家當了幹媽……
“嗯！”黎若重重的點了點頭，“姐姐有個朋友，她也有個弟弟，長大了之後弟弟對她可好了，又能保護她又能給她買好吃的，多好啊。所以以後不僅是爸爸媽媽愛你，還有一個弟弟也會愛你的。”
安諾和安栩的感情，真的是一萬個人裏麵都很難找出來兩個像他們這樣的姐弟感情，家庭也是，外人羨慕不來的。
聽到黎若的話之後，小女孩的情緒才漸漸的好轉了起來，隨後起身跟著黎若一起下樓去找她的父母。
剛走到電梯口，就遇上了慕南。
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電梯裏，看見黎若手裏牽了個小姑娘，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莫名的突然想到了安諾的事情，這麵前這個小姑娘看上去不過也就三四歲的樣子，難不成她們閨蜜幾個，還帶相約一起生孩子的？
“你怎麽在這？”
“這孩子是誰？”
兩個人突然一起開口，黎若看了看身側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慕南。
他皺著眉頭緊緊地盯著自己身旁的小女孩，似乎根本沒留意她問的是什麽。
“她迷路了，我正準備帶她去找她爸媽呢。”黎若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不為所動的慕南，伸手按住了電梯，“你還不出來？”
聽到她的話之後，慕南突然鬆了一口氣，一瞬間恢複了正常，“哦，我是來找葉歆依的。”
“……”這個問題，好像是她上一輪問的了。
黎若無語的看了一眼慕南，他卻不以為然，往後退了半步，“進來唄，我跟你一起去。”
黎若：“……你不是來找歆依的嗎？”
“剛進來的時候問了一下，她們說葉院長還沒下手術。”慕南眉頭微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兩個人把小女孩送下去的時候，她家裏人正著急的在到處找她，看到黎若和慕南把她送回去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感激的連聲道謝。
黎若被他們謝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連著說了好幾遍不用客氣，才拽著慕南趕緊離開了。
兩個人在等電梯的時候，慕南才轉過頭來問她，“你在這裏幹嘛？”
“給歆依送飯啊。”黎若聳了聳肩，“怕她做完手術，沒時間吃飯。你來幹嘛？”
慕南撇了撇嘴，“來給言肆拿點藥唄，他又不樂意來醫院換藥，也不想讓安安跑一趟。”
於是這個跑腿的任務就落在他身上了，本來慕南是可以讓其他人過來拿的，但是仔細想了想，還是自己過來比較保險，畢竟現在還沒有人知道言肆受了傷。
“還算他有點良心……”黎若嘟囔了一句。
電梯終於升到了他們這一層，裏麵還站著兩個人，看到黎若和慕南之後，下意識的給他們讓了一個位置出來。
黎若進電梯的腳步頓了頓，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電梯裏麵的女人，眉頭微皺，還是走了進去。
電梯停在了七樓，站在黎若斜前方的女人被旁邊的人攙扶著正準備出去，黎若突然出聲叫住了她，“等等。”
慕南一臉不解，轉頭看向了黎若。
前麵的女人腳步一頓，整個人都像是石化了，站在她旁邊的人一臉莫名其妙的轉頭看了一眼黎若。
黎若大步走到了她們的前麵，打量了一眼麵前的這個女人。
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樣子，臉色有些憔悴，但是眼底的緊張，讓她更能確認了一些。
剛剛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黎若就看見了她額頭的疤痕，進電梯的時候多留意了一下，就看到了她脖子上明顯的紅色胎記，跟當初給安諾做手術的那個醫生的位置，一模一樣。
“請問一下，您以前是做醫生的嗎？”黎若還不能確定，出於禮貌，還是溫聲問了一句。
大概是她也認出來了黎若，控製不住的緊張，連話都沒能說得出來，站在她身側的女人麵色不善的看了一眼黎若，“是啊，幹嘛？”
“那既然是醫生，怎麽現在還來別的醫院看病啊？”黎若扯著嘴角笑了笑，一臉無害的樣子。
“關你屁事啊！”她身側的女人煩躁的想要伸手來推開黎若，“醫者不自醫沒聽過嗎？而且她以前是婦科的，現在來找其他醫生看病，礙著你什麽事了？滾開！”
慕南皺著眉頭上前，一把把黎若拽到了自己的身後，視線冷冽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大概沒想到身後這個男人會突然過來擋住，訕訕的收回了手，臉上卻還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慕南不知道黎若怎麽會突然攔住這兩個人的去路，但是她也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尤其是對著陌生人，更沒有必要。
“天合醫院婦科的，是嗎？”黎若往旁邊走了半步，從慕南的背後挪了出來，小巧的臉上笑容漸漸變得冰冷。
站在對麵的兩個人皆是一怔，一個是被認出來了之後的害怕，一個是不知道為什麽黎若會知道這個，而且在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的時候，沒來由的有些心虛。
“去給安安打個電話。”黎若從身後扯了扯慕南的衣角，聲音變得小了些，“讓他們來醫院一趟。”
慕南皺著眉看了她一眼，又轉過了頭，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
這兩個人看上去沒什麽戰鬥力，但是黎若要是一個人的話，也說不好會吃虧的，尤其是旁邊站著的那個女人，虎背熊腰的，嘖。
“沒事的。”黎若看出了他的擔心，推了推他，“去給他們打個電話。”
“嗯。”慕南這才點了點頭，轉身往旁邊走了過去。
黎若站在電梯口跟裏麵的人對視著，她看上去溫柔和善，這個時候氣場卻比對方高出不少，之前想要動手推她的人，現在竟然也沒了膽子。
“還認識我嗎？”黎若突然輕聲問了一句，“幾年前，我們在你手術室裏見過。”
話音剛落，對方的一張臉煞白，腿一軟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小姐……”她顫抖著聲音，“我……”
“別害怕，我又不會吃人。”黎若朝她笑了笑，看上去純潔無害的樣子，跟當初衝進手術室一身戾氣的女人判若兩人，“隻是想問點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