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是我

  安諾推門走了進去,辦公室裏光線敞亮,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正埋頭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文件,脖子上那條藍白條紋的領帶,是她買的。


  言肆頭也眉頭,任由她注視著自己,手指卻不自覺的微微收緊。


  “言少爺,我今天來,一半為公事一半為私事。”安諾扯著嘴角,笑著開口。


  聽著她淡漠的語氣,言肆才緩緩抬起了頭,黑眸緊盯著她。


  她終於承認他們之間還是有私事了?

  “什麽私事?”


  “最後一次以夏久安的名義,站在你麵前。”安諾輕笑,慢慢靠近了他的辦公桌。


  言肆看著眼前明眸皓齒的女人,這三年仿佛就隻是磨去了她的棱角而已,卻又渾身長滿了刺,讓人無法靠近。


  在她自己說出夏久安這三個字的時候,言肆清楚的聽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甚至像是要跳出來一般。


  他忽然起身站了起來,麵色上的寒霜褪去,兩個人中間隔著寬大的辦公桌,相視而站,漆黑的眸底漸漸多了一絲喜悅。


  “能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嗎?”安諾看向他,語氣輕柔。


  言肆幾乎是想也沒有想的,就把自己手邊的手機遞給了她。


  安諾抬頭朝他笑了笑,接過了黑色的手機,看著鎖屏的密碼,下意識的就輸入了0921。


  開了。


  安諾的手指頓在了半空中,不由的抿了抿唇,沒有抬頭看他。


  既然都已經做得那麽絕情了,怎麽還用她的生日做密碼?

  言肆站在原地沒有動,隻是深深的看著她,一舉一動都落入他的眼底。


  安諾點開了他的社交軟件,找到了自己當初用的那個號碼,親手按下了刪除,反正那個號也不用了,而且,早就把他刪了。


  他的相冊裏照片不多,隻有幾張她的,還有幾張小久的,小久長大了,剛撿來的時候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奶貓呢,現在都長成一個球了。


  他居然沒有丟掉它,還會給它拍照。


  安諾看著他手機的相冊,突然笑了起來,幾分輕鬆幾分嘲諷,手指動了動,落在了那幾張自己的照片上。


  “安安。”言肆突然開口叫她,聲音低沉動容,帶著些許溫柔。


  安諾眨了眨眼睛,沒有回應他,而是手指長按住了屏幕,選中了自己的幾張照片,刪除。


  她把手機放回了桌麵上,伸手推給了言肆,“我自己留下的東西,就由我自己處理。”


  言肆低頭看了一眼桌麵上還亮著的手機,相冊的界麵,隻有前段時間未晚拿著去給小久拍的照片了,那個對著鏡頭笑的燦爛,神情搞怪的照片,沒有了。


  “你什麽意思?”言肆猛然抬頭看著他,有些慍怒。


  “是我大意了,既然消失就該走的徹底,不該還在這裏留下印記,讓人拿去做把柄。”安諾冷笑,“私事就是,夏久安這個人,徹底從你生活裏消失了。”


  憑什麽?

  她突然闖進了自己的生活裏,現在說徹底消失,就徹底消失?


  言肆攥著自己的手機,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到泛白,麵色清冷的拿起手機,繞過桌子走到了安諾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我的東西,你憑什麽動?”


  家裏關於她的所有東西,他都沒有動過,一直都在細心保存,憑什麽她今天一來,就刪掉了所有自己的世界裏關於她的東西?

  安諾在他麵前顯得有些嬌小,卻渾身帶刺,毫不畏懼的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神,“可是這些東西是我留下的,我有權利處理。”


  “言大少爺這種隻手遮天的人,總不至於沒了這些東西,就想不到辦法對付我了吧?”


  “對付你?”言肆皺起了眉頭。


  “或許這也是言總處理事情的方法之一,但是我也不是個任人宰割的人。”安諾頓了頓,“如果言總為人坦蕩,那就去按著過去的印記查,再往我身上潑髒水也不遲,拿著我留下來的照片來對付我,你不嫌缺德嗎?”


  言肆眉頭緊皺,有些聽不懂她說的話。


  什麽叫對付她?什麽叫潑髒水?他為什麽要去潑髒水給她?


  “私事就是我以夏久安的名義,刪除掉了有關於她的痕跡。而公事就是,不管你言陸兩家有多麽大的能耐,我都不是個好欺負的人,你大可以把以前那些我恬不知恥的事情爆出去,我無所謂。”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


  言肆驀然捏住了她的肩,把她拉到了自己麵前,低頭危險的看著她。


  “我當然知道。”安諾直視著他,並不閃躲,“言總可以去告我侵犯隱私,私自刪除你手機裏的照片,但是事情關乎名聲和利益,我總得有個對策不是?”


  說著,安諾突然勾起一個動人的笑容,湊近了他,“你能用夏久安留下來的東西去幫陸晨曦分流,我當然也能用夏久安的名義刪除掉對我不好的東西。”


  她驀然的湊近,帶著熟悉的氣息和味道縈繞在了言肆的鼻息之間,麵色清冷的男人半眯著黑眸,腦子裏麵空白了片刻,才將她的話聯係了起來。


  刪掉他手機裏的照片,是因為他用夏久安的東西去幫陸晨曦分流?


  言肆一手握著她的肩,一手飛快的拿起了手機,點開網頁查看了最新的內容。


  安氏財團繼承人的秘密、夏久安搖身一變踏入豪門、夏久安到安諾道路上的故事猜想……


  白底黑字赫然映入眼簾,關於安諾的討論幾乎是越來越離譜,甚至有人說她是因為沒能傍上言肆,但是又癡心妄想的要嫁入豪門過上富人的生活,所以不擇手段的勾搭上了安氏財團的董事長,要麽是吹了枕邊風要麽是認了關係不當的幹爹,才會有今天這個位置。


  不得不說,這些人對於一件事情的想象力,還真是無窮無盡的。


  自己的親爹被說成幹爹,她要是真的想過上豪門的富裕生活,那當初就跟著父母出了國,享受著眾星捧月的生活,而不是在這S城裏為了言肆把自己折騰的遍體鱗傷。


  “不是我。”言肆聲音喑啞,低聲向她解釋著。


  那些所有通稿的配圖,關於夏久安的照片,都是那張曾在他手機裏保存著的自拍照。


  “不是我。”他又重新說了一遍,將手機放到了桌子上,雙手握著她的肩膀,目光深沉,帶著一絲急切。


  “嗯,不是你。”安諾輕笑,“是手機自己看我不順眼,把照片生成了稿件發了出去。”


  這張照片,始終就隻是僅僅的存在於他的手機裏而已,連她自己都沒有。


  “言總,暗的玩夠了,我們就來明的吧。”


  她還叫夏久安的時候,家庭背景被他查的詳細,並沒有任何漏洞,而現在的安諾,卻漏洞百出。


  安氏財團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個長女?一直以來被外界所知道的安栩為什麽不是接班人?安諾出行總是帶著保鏢難道不是因為心虛嗎?


  言肆看著她冷淡的樣子,徹底慌了神,猛然把她按進了懷裏。


  “這不是我做的。”他做事光明磊落,而且怎麽會用她的清白來做新聞。


  言肆有些顫抖,緊緊的抱著她,生怕她溜走了一樣,但是安諾卻一言不發,任由他抱著,沒有動作。


  陸家確實這次受了大挫,鋪天蓋地的黑料都壓了過去,也一直在尋求他的幫忙,家裏父母的意思也是不能熟視無睹,但是那些事實證據都擺在眼前,又怎麽可能壓得下去。


  他確實是想過分流,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要用安諾來分流,就算這件事情是安氏找人查出來的,可是背後的東西都是有證據的事實,又為什麽要去責怪她?


  言肆的手一下下的摸著她柔順的頭發,目光突然變得冷冽。


  之前陸晨曦來找他的時候,他剛剛從安氏回去,帶著滿心的煩躁和怒氣,根本沒有心思去聽她說話。


  她說陸家是被陷害的,安氏的目的是言陸兩家,想要用謠言造勢,一步步的擊垮他們,而且她已經27了,陪了他這麽久,也該有個名分了,如今這樣的情勢,他們兩個訂婚的話,不但能力挽狂瀾,還能給安氏一個反擊。


  但是言肆沒有答應。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陸晨曦訂婚,就連留她在自己身邊,讓她任性妄為,也不過是看在一起長大,而且她心思單純,當初因為自己的衝動,有損名聲罷了。


  “言總。”安諾聽著他的心跳,險些失了神,從那個溫暖的懷抱裏掙脫了出來,有些空落落的感覺,卻還是勾起了唇角笑他,“你這一言不合就上手的習慣,會讓我誤會的。還是說,對言總的話,美人計比較好用?”


  “你在這裏等我。”言肆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目光冷冽的看著前方,帶著憤怒和戾氣,拿起了手機和外套,大步流星的離開了辦公室,把安諾一個人留在了這裏。


  在這裏等他?


  安諾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笑了一聲。


  會心甘情願留在這裏等你的,隻有夏久安,但是她也不會一直留在這裏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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