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失控
焮天鑠地的火焰從黑狗的嘴裡噴薄而出，火焰覆上了巨怪的臉，炙熱的火像原本就長在它的臉上一樣撲都撲不滅。
吃了痛的巨怪張著兩隻手瘋狂得拍打自己的面部，甚至還推翻了那塊被翹起來的地面直接砸進泥里，巨大的體積摔落到地面時還把周邊的地面都砸裂了一個口子，一直裂向三人在的加油站。
白若吃了一驚，她原本扶著牆想爬起來的，但是這一下子直接將她又震回到地面上，甚至還被從天而降的石灰打了一臉，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加油站更是支離破碎得連風都擋不住。
林願仰面躺在地上，他怔愣著望向火紅色的遠方，那隻巨怪在地上瘋狂得滾動，那股火焰卻依然粘附在它的臉上無法撲滅，甚至還蔓延得越來越廣。他吸了吸鼻子，一股有點焦的烤肉味已經掩蓋住那些硝煙的惡臭味了。
林願回過頭看了看卓穆安，又直勾勾得看著白若，眼睛瞪得像一雙大銅鈴。
「怎麼回事？他們又是電又是火的……我呢？我還沒開發完畢嗎？」他好像受了挫折。
卓穆安皺著眉看向外面的黑狗，這種從體內發出的火跟他借天力的招式是不一樣的，而且，那個火看起來並不能被撲滅。
白若兩隻手在自己的臉上頭上輕輕地拍打，將淡淡的石灰拍開，但是那隻巨怪瘋狂得在地上扭動實在是令人困擾，因為地動山搖得太厲害了。
她勉強睜開眼睛，睫毛上還是覆蓋了一層淺淺地粉末。
「.……噴火的狗……黑色的.……這是禍斗啊。」她呸了兩聲把嘴裡的石頭子吐出去。
林願就沒有白若的精細了，他只是粗糙得抬起胳膊把手臂上的布料隨意地往臉上抹了一把，留下又黑又白的印子在臉上，他眯著一隻眼睛有點無語。
「那個什麼計蒙.……這個什麼？禍斗？叫這些聽不懂的名字就會有超能力嗎？」他小小聲得嘟囔，但是白若卻看著他愣了一下。
超能力？這算超能力嗎？
白若看著卓穆安，她思考了一下。
「最近招過雷嗎？」她翹了翹下巴。
林願也隨著她的視線一起看向卓穆安。
卓穆安是最懵逼的，兩隻大狐獴被地面的晃動震得一盪一盪的，但是那四隻眼睛的好奇是一點都不含糊，像閃著亮晶晶的星星一樣看著他。卓穆安稍微有點不太適應，他握住拳頭豎到嘴邊咳了一下。
「……沒有。」
……
巨大的火焰席捲了那一小片地方，原本不至於出現這麼大的後果，但是那個巨人實在是疼得慌，它趴在地上像條擱淺的鯨，瘋狂得拍打著地面，它的五官早早得被火焰燒蝕得出現了焦黑的痕迹。
火紅色的烈焰像迎面而上的士兵，倔強得不肯罷休，無論是巨大的塵霧還是粗糙的石頭板塊，那火只要是碰到了，就會愈來愈烈直到把所有的一切都燃燒殆盡。
白若看著那火，心想要是被它燒到天上，碰到雲的話是不是會把臭氧都能點爆。
滾滾的黑色煙塵逐漸形成了一片濃霧，瀰漫著徘徊在這個小區里，就連加油站都無法避免，他們三人捂著嘴往車子跑，突發的災難把這裡的人都給打得措手不及，估計也沒有人會在意他們了。
巨人的哀嚎聲從幾分鐘前就已經消失了，不是它死去了，而是它只要一張開嘴巴就會把這場大火引進嘴裡，他的嘴巴已經被燒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骨齒，林願遠遠地看著都覺得巨人咬緊的牙關應該比保險箱還要嚴密。
巨人的眼眶也被燒掉了皮膚，裸露在外的眼珠子不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血絲，鮮紅色的血液像雨水一樣滴滴答答得淌著臉流到地上。
烈焰已經無差別燃燒，跟著巨人的腳步燒盡了基地里的這一片區域，但是更大的怒火在巨人的心裡轟鳴，它什麼都不看不見，但是它趴在地上蠕動著將火帶往更遠的地方，巨大的手掌推倒了一切能觸及到的建築，膝蓋也在地上刨出一道巨大的像水渠一樣的坑道。
……
「抱歉老闆，火沒有收住。」
女人低著頭在男人面前，她渾身都髒兮兮的布滿了灰塵，臉上也黑一塊白一塊的，眉毛不安得皺著像一個做了錯事去找大人領罰的小孩。
男人沒有馬上安撫她，只是帶著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甚至還伸出手在空氣中揮了揮驅散毋需有的灰塵。
「……人呢？救回來了嗎？」
「只救回來3個，其他的……去晚了……」
女人的頭更低了，如果再加多幾個失敗的任務，她一定會把腰折起來，將腦袋埋進肚子里的。
「巨人呢？怎麼還沒死？」
男人感受到腳底的震動還是這麼大，而且一陣陣悶悶地低吼聲也快要接近這裡了，那股巨大的硝煙混雜著烤肉的味道也飄到了這裡，房子里的小空間已經在一瞬間充滿了巨大的油煙味。
他對女人沒有好好地完成任務還不覺得煩躁，但他聞到這房子里充斥了這麼濃烈的油煙味后他是徹底反胃了，皺著眉甚至想吐一下，男人不耐煩地走出房子來到外面。
隔著一條街區，熊熊燃燒的火焰像火焰山一樣包圍了隔壁，不出半個小時，那場火一定會燒到這邊來的。
男人抬起手朝著後面勾了勾手指，女人馬上恭恭敬敬地跑上來，只是那腦袋還是像個罪人一樣低垂著，只能讓人看到她的後腦勺。
「把火收了。」
男人咳了一聲，他覺得喉嚨已經被這股味道嗆住了，就連咳出來的氣都是那種味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吃掉那巨人了。
女人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溜煙衝出去，一邊跑一邊轉化回那條巨大的黑狗狗。
……
「我們沒油了怎麼辦？」
林願捂著鼻子站在後車廂清點物資，衣服幾乎沒怎麼用，但是吃食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最誇張的還是那兩桶油，一滴都不剩。
卓穆安走過來站在他身邊，拉過油桶看了兩眼，真的空蕩蕩的連油漬都不剩。他看向濃煙包裹著的地方，那個巨人趴伏在地上任由火焰從他的身上燒到環境，巨大的疼痛把他燒得不停地痙攣，害得他們也被搖得微微震動。
巨人整個身子都隱沒在濃煙和火焰裡面，任何人都看不見他的傷口和目前的狀態，只能看到他兩隻蹣跚著戰戰的大腿，巨大的腳丫子陷進地里摳起了一整塊地皮。
白若也在看著那邊。
「我們的車子被發現過，他們沒拿，也不好奇裡面的東西……」她說「……所以他們一定有更多的物資……而且啊，那男的還穿著乾淨整潔的西裝，你們發現了嗎？」
林願點點頭「早就看見了，那樣子跟哪裡來的大老闆似的。」
卓穆安眯著眼睛，計算著他們的計劃，油沒有了是一定要找的，吃食這些還能稱一段時間，如果條件允許就一起也找了吧，要是不行，那就拿到油就馬上走。
「我們去他們的總部看看吧。」
卓穆安看著巨人突然出聲。
白若和林願一點都不驚訝，能想到的，如果不是走一趟總部，還能去哪找到物資。
「但是先躲起來，有人來了。」
卓穆安突然嚴肅起來，一左一右拉著兩人的胳膊像提溜孩子一樣把人拽著就走，絲毫不費力，轉眼間白若就覺得自己天旋地轉得被塞進了一個角落裡，三個人腦袋抵著腦袋，膝蓋也頂著膝蓋艱難地朝外看觀察那個巨人的地方。
一個高速移動的黑影像一塊石頭般一瞬間就飛進了濃煙裡面，不用猜也能知道就是那條大黑狗了。
「那個女人來幹嘛？」
林願低聲問他們，白若和卓穆安都不知道，前者搖搖頭，後者甚至都懶得回答。
……
腐爛的熟肉冒著滾燙的煙霧，又腥又臭的臉上還裹挾著本應該有點誘惑力的烤肉味，但是混進了濃重的硝煙味后居然只剩下令人感到反胃的惡臭。
禍斗的指甲接觸到硬邦邦的石板地面，像小動物一樣發出踢踢踏踏的動靜，巨人也察覺到了，應該說當禍斗高速朝著這邊移動時它就發現了，臭狗子的存在感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掩蓋住的。
但是巨人還是無法出聲，他繃緊的牙關已經布滿了獻血，火焰在骨齒上有點難燒，只是單純把這些牙齒烘得像剛煮乾的石頭，如過巨人臉上還有肉，這時只要碰到那顆滾燙的牙齒一定會一瞬間就把肉烤熟了。
禍斗雖然沒有巨人龐大，但是現在一站一趴的地位讓它居高臨下地俯視巨怪，黑狗的鼻腔又在冒出黑色的煙霧了，巨人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聞不到，它並不知道甚至還有星星點點的火花早狗子嘴裡。
巨人伸出一隻手，慢悠悠地朝著黑狗抓去，火焰把它的指頭燒剩骨架，禍斗沒有逃，它只是站在那裡準備著自己的下一輪攻擊。
很快，那隻骨架手臂已經掄到黑狗身上了，但也只是拍出了一股勁罷了，它連握拳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根骨架僵硬地在黑狗身上顫抖，它這一勁兒打過來甚至連力氣都沒用上，禍斗毫髮無傷。
……
又一股火焰從濃煙里升起，巨大的火焰碰到了巨人的皮膚，像狗搶到了骨頭死死地咬著不肯鬆口。
「現在走。」
卓穆安率先一步彎著腰沖了出去，在他後面緊跟著的還是白若，三人像一個豎列隊形一樣緊密地結合著快速移動，趁著那條大黑狗還在找那個巨人的麻煩，那他們就趕緊速戰速決吧。
一路上三人都豎起衣領子擋住口鼻，因為這股大火的味道真的太難聞了，如果再久一點，說不定白若就要當場窒息了。
「總部的人應該不多，加上剛才看到的倖存者還有那個西裝男……不多於5人。」卓穆安分析著接下來可能會遇上的事情，他有點擔心，還不是很清楚那個西裝男有什麼能力呢。
突然，轟的一聲在三人身後響起，巨大的熱浪把他們直接撞翻了，如果沒有卓穆安拉著，白若覺得她能直接被炸飛到海里，雖然很誇張，但這爆炸的熱浪太恐怖了，像個燃氣灶，直接把他們三人給點了。
「怎麼回事？」白若扶著額頭，她的腦袋被餘波炸得嗡嗡作響，但是不止她，那兩人也一樣難受，只是他們能忍著罷了。
林願搖了搖頭，眼前的視線也青青白白的，差點就直接影響到視網膜了。
「點到加油站了。」
卓穆安更像一隻大狐獴，他單膝跪地挺直了腰桿，下巴微微抬起正遙遠得望著熱浪的中心，紅色的磚瓦和更加細碎的玻璃片子，就是那個加油站。
「快走吧。」卓穆安率先往前跑出一步。
三個人鬼鬼祟祟得來到了住宅小區的深處。
……
衝天而起的熱浪相較於海上的綠色房間，這裡完全就是一個紅色的蒸拿房，但是禍斗毫無影響，那個巨人一頭都是血和汗混雜在一起的淡色液體，沿著被燙到的水泡和已經燒掉了的皮肉骨頭脈絡流淌，給他留下了刺刺的痛覺。
禍斗有點頭疼，沒想搞這麼大的，怎麼回事，加油站怎麼還有油啊……
很奇怪，居然能從一條狗的臉上看到無奈和妥協的表情，它低著頭走向一邊，然後突然張大了嘴巴，上頜和下頜撕開了一個巨無霸的大小，一陣從只有輕微空氣流動的空間里突然出現的氣流在禍斗的嘴巴里產生，不是向外，是向著它的肚子開始往裡面送，燒在外圍的火焰正以肉眼可見的高速通通鑽進了禍斗的肚子里。
它的身後一片寂靜，似乎巨人已經休克或是死去了。
「真是煩啊，全都失控了，這爛攤子得忙死……還要換基地。」
幽幽的嘆氣聲從禍斗的腦子裡飄出來，像深閨怨婦死後得不到超聲的怨鬼的低語，尖尖細細的聲音把所有的哀怨都一次性爆發了。
突然，巨人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它伸出左手一把扯斷了右手的骨架握在手心，空洞洞的骷髏臉卻準確無誤得找到了禍斗的位置，破空的聲音從禍鬥頭頂傳來，像閃電一樣劈向它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