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巨人
「他們順著我們來時的方向到小區里了。」
女人的聲音從大黑狗的頭顱里傳出來，像一台無線電一樣，這些異獸的說話能力目前還是沒有人能想出個所以然。
男人抱著手臂看著那群黑壓壓的人影，手臂交疊壓在手肘上，指尖輕輕地在肌肉上敲擊，嘀嘀嗒嗒得像計時器，但是卻沒有聲音。
「回去等吧，他們會來找我們的。」男人笑了一下，微翹的嘴尖帶著點陰謀的味道。
……
「我們現在是去哪？」白若攤開地圖，手指順著誤闖進倖存者基地時的方向摸索，剛剛那群黑壓壓的人影在的地方，應該是十字路口，雖然地震把那片地方早已破壞得像一片廢墟，但除了那裡沒有哪個地方離加油站近了，更何況還要容納成百上千的人。
卓穆安沒有照地圖的路走，他握著方向盤完全在靠自己的感覺行事。
「這裡是小區，地圖上沒有精確到連小區內部圖都標清楚的地步，我先找到出去的路吧。」他左右搖腦袋觀察外面的環境，地震后的高樓早已坍塌的坍塌，裂開的裂開了，如果換成以前，他或許還能靠感受找到方向，現在看著這些磚瓦碎片，好像進了迷宮，到處都是一樣的。
「鐵網，那邊！順著鐵網找出去。」林願一直在看著窗外，這時讓他在這片小山一樣的廢墟里看到了歪倒的鐵網，按照他的記憶里，這些小區的外牆一般都是鐵欄杆圍著，這個鐵網看起來就像那種欄杆。
車子行駛在坑坑窪窪的水泥石頭路面上本就難以行駛，稍有不慎可能還會爆胎，這時要離那面只露出冰山一角的鐵網過去著實有點困難，不說車，就是人都不好走，太多裸露的鋼筋了，只要粗心一點，絕對會栽倒。
白若坐在後車座上煩惱得看著車外的路況，這實在是太糟糕了，她第一次覺得坐車相比於走路居然會變成一件麻煩的事情。
「能開好嗎？」白若降下車窗把腦袋伸出去看了兩眼。
卓穆安沒有說話，應該是注意力太集中了反而無法說話。花了幾分鐘，這輛越野車總算開進廢墟裡面，雖然一顛一顛的讓他們就快吐出來了，但是好在那塊卡在石頭裡的鐵網就是那種小區內的鐵柵欄。
卓穆安停下車子思考了幾秒，最後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提醒白若和林願扣緊安全帶，然後自己掛了低速檔把車子順利衝上坡頂，碾著石頭和鐵柵欄直接破牆而出，雖然早就沒有牆了。
白若趕緊抓著地圖辨認方位，依照指南針和周邊環境分析，這一塊應該是小區外的馬路了，雖然破破爛爛的，但是她還是看見起伏顛倒的畫有斑馬線的石頭了。
「可以！順著這條馬路直接北上吧！我們就快要離開這個破爛基地了。」她高興得伸出手指著前擋風玻璃外的石頭。
……
「他們走到哪了？」
男人回到最初他休息的地方，坐在沙發上整理資料，他面前的桌子上攤開了一整面的白紙，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報告和手寫的痕迹，他聽到外面傳來走路聲，頭也不抬得問。
女人整理著自己的服裝，理了下衣擺才邁進客廳，她站在男人身後。
「他們說車子已經過了小區了。」她扣上外套扣子，低著頭慢悠悠得整理。
「不錯，就是順著馬路走了是嗎？」男人點點頭。
突然，一陣稀稀拉拉的電流音從女人的腰間傳出來，她把手塞進兜里拿出一個對講機，路面滋滋啦啦得夾雜著電流講了一大堆，女人聽完后就直接乾脆利落的掛了。
「是的，他們剛剛說車子正好駛上了馬路。」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腕。
男人笑著搖搖頭「真是不聽話，跑得這麼快，想給他們提個醒都不行。」
……
「我們……這就是離開倖存者基地了？」林願看著外面呼嘯著掠過車子的樹影，像一個個藝術品一樣橫七豎八得歪扭著，有的還直接從水泥石頭板上冒出來，乍一看到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風景。
白若抓著地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是挺快的……」她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窗外的風景「有點，不安啊。」
卓穆安沒有說話，他緊皺著眉頭專心致志得開車，按道理，那兩人被耍了的話，應該會追上來吧，既然要把他們困住，為什麼不做的徹底一點直接來綁人？好像是簡單了一點。他琢磨了一會，還是想不通其中的緣由，但他也覺得心裡就是隱隱地不安。
車子往前大概又開了十多米，突然，他一腳剎車踩下去拉出長長的一串鳴音，白若和林願因為慣性差點撞到前面的遮擋物，他們懵了幾秒才提起精神。
林願直接變成貓將軍的樣子，兩隻手伸著長長的利爪橫在胸前，他警惕得環顧了一圈四周「怎麼了？出事了嗎？哪個方位？」他緊張得甚至還鬆開了安全帶抓著門把手正要破門而出。
白若則扣緊了安全帶像個鵪鶉一樣窩在椅子上一動都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出。
卓穆安打了R檔突然開始倒車，退了十多二十米后才開始掉頭，身邊的兩人都一臉莫名其妙和疑惑得看著外面。
「怎麼掉頭了？走錯了嗎？」白若小小聲得問他。
卓穆安抬頭在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那兩人沒有追上來。」
「嗯？有問題嗎？」林願好奇得回頭看了一眼「那我們就直接走不就好了嗎？」
白若伸出手支著下巴，手肘抵著膝蓋，她看著面前那張皺巴巴的地圖擰了下眉。
「馬路盡頭是個兩面環山的山路，確實，是個埋伏的好地方……他們不追上來估計是前面有詐……是這個意思嗎？」她問卓穆安。
卓穆安點點頭「我不知道前面的路況怎麼回事，但是他們這麼安靜一定有問題。」
車子掉了個頭一路往回開，這次他們都無法說話了，前後夾擊的困喪感讓這幾個人受了挫折，明明一開始什麼都好好的。
突然，地面開始產生輕微的震動，像小小的餘震一樣，白若抓著窗沿張望外面的環境，她猜測可能是哪個地方突發地震后對這裡產生了微小而不易被人發現的影響。
「地震嗎？」她屏住了呼吸側著頭去感受，真是難為她了，車子顛簸得就像在海上遇上了暴風雨的小貨輪，這麼劇烈的外在影響居然還能讓她清晰得捕捉到這點小動靜，而且還要仔細得去感受。
林願學著她的樣子也抓著窗沿，把身側靠著車門去分辨兩種很明顯不同的震動。
「……不像……這個有點頻率……」他閉上了眼睛，幾乎消耗掉了他這輩子的耐心去感受和分辨，在這層層疊疊的顛簸中，他清晰得感受到了一下一下帶著點停頓有點頻率的小震顫。
林願總覺得有點不詳，他睜開眼睛換上了金燦燦的貓瞳，一瞬間，就連白若都能清楚得看見他渾身炸起來的寒毛。
看著他那副樣子，白若也忍不住豎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怎……怎麼了？」她顫著聲音問林願。
林願看著背後，剛剛他們掉頭前的方向，咕嘟一聲咽下了一大口唾沫。
「……那個居然是腳步聲……」他感到有點口乾舌燥。
……
「怎麼樣？現在呢？」
男人倚著沙發靠背，手裡拿著一小疊資料查看，視線依然粘在紙上，但心早就跑到外面去了，他伸出手揉了下鼻樑。
女人兩手交疊背在身後規規整整得站著，聽到男人的話馬上拿出對講機問了幾句，在男人身後，嘰里呱啦的噪音在這個安靜的空間內就像白盤子上突兀的油漬一樣膈應，你來我往了幾句后女人終於掛了對講機，她猶豫了幾秒然後輕咳了一聲。
「他們掉頭……把巨人引過來了……」
「嘖。」男人把資料摔到桌子上。
……
「這個世界壞掉了吧！」林願趴在車窗上，驚訝又興奮得望著外面，距離越野車幾千米外是一個十多二十高的巨人，通體散發著不正常青灰色，像發霉后的磚頭，如果這玩意就這樣趴在旁邊估計他們還會以為是一個小山而已。
白若也感到有點驚奇，這個巨人就像盤古一樣，躺下的話估計很快就能脊骨為山，血液成河了，但是它的五官卻非常不友好，兩顆巨大的獠牙從下顎爆漲出來直指天空，上面還佔著不正常的深紅色，是個吃人的玩意。
卓穆安舒展了五官，如果一直猜測前面的危險他反而不舒服，但現在直面了這個危險之後他反而放心了，巨人嘛，七個頭的巨蛇都打過了，不缺這點挑戰了。
「這玩意都藏在哪啊，這麼大的估計藏哪都不好吧，一眼就看到了，我們怎麼會看不到啊……」林願張著嘴，還是對那個笨拙的巨人感到了格外的好奇。
白若被巨人的腳步力量和車子在破爛的水泥路上產生的顛簸給顛得幾乎從椅子上飛起來，她壓下了胸口湧上來的噁心感，還揪了下安全帶。
「藏在山裡……那邊，估計是個臨河的森林……」她吞了口從胃裡湧上來的酸水，燒得她喉嚨火燒火燎的。
「你怎麼知道？」林願看著她。
「……太難受了……」白若小聲得嘀咕了一句「……這是鑿齒，山海經的巨怪……要小心，它應該還會有矛和盾……」
林願轉會腦袋看著外面的巨人，矛？盾？這麼大的巨人？要拿什麼當這兩玩意？誰幫他做？自己嗎？太賢惠了吧！說個實在話，他覺得現在就像在看5D電影一樣，太玄幻了。
越野車一路疾馳著衝進小區里，油表上的指針快要貼攏到紅色的標杆區位裡面了，卓穆安利落得將車子徑直駛進小區里一個三角區內，這樣就算來點什麼不可控的突發因素也至少能保住這輛車。
三人摔上車門鬼鬼祟祟得趕緊鑽進一幢建築裡面，他們也不敢深入，只是蹲在建築樓道里聽著外面的動靜，乍一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讓白若的大腦抽了一下疼。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時輕時重的腳步轟隆聲和震動越來越近，過了十幾分鐘，他們的頭頂鋪滿了一層灰灰白白的石灰，幾人的肩膀上也被砸了幾塊小石頭，而那個巨人也終於來到了，不出意外的，果然被踩爛了幾個已經坍塌了的破房子。
「來了……」卓穆安抱著白若，把女人護在懷裡。
三個人大氣都不敢出，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得僵持著，白若兩隻手交疊捂著自己的口鼻，明亮的大眼睛在昏暗的樓道里卻帶有一層微弱的亮光，布了一層靈性。
巨大的震動把這間破敗的爛房子搖的幾乎要坍塌了，好在他們事先找了個樓梯間躲著，哪怕真的坍塌了至少保證是個三角架，不至於把人壓死。
鑿齒邁開巨大的腳丫踩進小區里，鋪天蓋地的石頭稀里嘩啦得砸了一地，甚至還起了一層巨大的沙塵暴。
三個人躲在距離最近的地方，能清晰得看到和聽到一切動靜，就連鑿齒長途奔波后發出的喘息聲也能清晰得聽見，白若甚至還產生了錯覺被這個巨人的口氣噴了一臉，因為那聲音實在是太大聲了，看來鑿齒的移動和動作確實是很吃力，它受到的阻力太大了。
……
男人走出客廳，站在房子外面，從剛才開始他就已經感受到不尋常的震動了，現在走出這個房子都不用靠近就能看見那個巨大的怪物。
「嘖……它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說好了要待在山裡嗎？」
男人抱著手臂不耐煩得抱怨，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巨人，青灰色的皮膚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女人站在他旁邊，從兜里又掏出了對講機，側過身在一旁交流了一通才回到位置上，她畢恭畢敬得靠近男人。
「那邊說它餓了，太久沒吃到東西了。」
「山裡沒有野獸嗎？來這能吃什麼。」男人煩躁得眯起眼睛，他看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那三個人的影子「就這樣吧，讓它繼續砸，把那三個人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