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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截肢

  「你這可能是骨裂了,要用到正規點的機器給你拍個片子再檢查一下才行。」醫生拿把剪刀將林願的袖子剪斷了一截,露出了一塊又青又紫還腫起來一大塊的小手臂,從旁人的角度看去,這截手臂軟綿綿地一個地方凹起,另一個地方深陷進去。

  林願也看到了,他沒想到這麼嚴重,雖然很疼但他咬著牙一聲不哼。

  卓穆安和白若兩人站在旁邊,男人手裡拿著一個深色的小棕瓶子給白若上藥。聽到醫生的話后兩人都探出了腦袋好奇地看著林願的手。

  「哇,你這程度,很嚴重啊。」白若嘖嘖嘖地晃了下腦袋「估計要做手術了,上鋼釘之類的。」

  醫生也點點頭,他看著林願的臉色斟酌著說出口的話。

  「如果再不做手術,就要截肢了……」

  林願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算什麼?還什麼都沒做呢,就要截肢!」

  「……有人因為手指破了個小口也要去截肢,更何況你這種的……整個手臂都快壞死掉了,裡面估計有碎掉的骨頭碎片扎進了你的血管里。」醫生轉過腦袋,挑著眉試圖用輕快點的語氣來說出事實,但是他又怕極了會遇到醫暴事件,只好不去直視這個士兵的眼睛。

  這裡也只是一個剛經歷過地震破爛不堪的露天體育館而已,別說好一點的醫療設備了,就是普通的醫用口罩、醫用手套、紗布都沒有,外面的傷患也只是拿著僅有的資源竭力成就最大的利益罷了。

  白若環視了一圈,最後看著卓穆安的腿陷入了沉思。

  醫生看這三人都各自思考著,雖然沒有什麼過多的接觸或是交流,但他總覺得自己在這有點礙事,尷尬的圈外人存在感,他硬著頭皮簡單地給白若看了點皮外傷就直接走了。

  「……我真的要截肢嗎……」林願問。

  醫生走掉后,體育館一度陷入了寂靜,但也沒有在林願問出這個問題后這麼安靜,卓穆安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向來不擅長這些東西。

  白若則是思考著有點跑神,連林願說了什麼都不知道。林願得不到回應,他抬起頭看了眼這兩人後頹喪著臉色又垂下了腦袋,他輕輕地說出一句話,就像氣音。

  「……知道了……」他說。

  ……

  地震后抗震效果還算不錯的消防局大廳,躺了一地哀聲連連的傷患倖存者,在這個大廳最裡面的消防辦公室,一個站著一個躺著的兩個人正在交談。

  「那三個都是軍人嗎?」

  鎮長躺在一張剛被人們從廢墟里挖出來的沙發上,這張沙發雖然已經破爛得連棉花都沒了一大半,釘子木架什麼的都暴露在外面,但這已經是這個窮困可憐的小地方僅有的好東西了。

  醫生站在鎮長旁邊,他想了一小會然後用力地點頭。

  「是!我看過那個名牌了,還有他們那身軍氣,百分之百!」

  「那個女人也是?」

  女人?醫生皺著眉儘力回想,白若給他的感覺是挺幹練的,但那身蒼白的皮膚和稍顯單薄的身子骨,不是很像呢。

  「無所謂了!你有問他們為什麼在這嗎?」鎮長用力地揮了下手打斷了醫生的沉思。

  「他們說只是路過而已。」

  「咳咳……咳……路過?不太像,上一批經過這個地方的軍隊我知道,可沒有他們幾個人……而且,我當時從一個關係比較好的士兵口中聽說了,上頭有個重要人物在海外,他們會不停地派人來找那位的……」鎮長咳了幾聲,鮮艷的紅色順著他那乾癟脫皮的下唇淌到下巴上,他用力瞪大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盯著醫生,神情有點瘋狂。

  醫生被他嘴唇上的血嚇了一大跳,他抖著手快步上前給老人家拍著背部順氣。

  「好好好,您不要激動了,有什麼事情我會處理的。」他將老人用力地按在沙發上,倔強而固執地一遍又一遍給老人順著脊背,又從旁邊拉過一張髒兮兮的外套蓋在老人身上。

  老人抬起一隻手擋了一下,那張外套就順著他的手掉到了地上。

  「好了!你別管我了!你再去找找那三個人,如果他們也是接了這個任務的士兵,那一定會有人來接應他們的,到時候無論是下跪還是割地賠款,我們都要求他們帶上這群村民……」

  鎮長激動地抓著醫生的手腕,渾濁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滲出來,流到下巴上,淚水衝散了臉上的灰塵留下一道清晰的印子。

  醫生敷衍地點頭,心裡想著還割地賠款呢?就這地?誰要呢?他抬起眼迅速看了眼這個房間,更不屑了。

  「知道了,知道了,您先休息……」

  「快去!」

  老人抓著醫生手腕的手用力地甩出去,哪怕是一個病重垂危的老人,但他曾經也是一個背影高大的成年男人,這一下力道將醫生直接推了個踉蹌絆在石頭上差點摔了。

  醫生晃了兩下皺著眉一邊點頭一邊走出去,他煩躁地撓了下腦袋,就算人家真的有接應的軍隊,但誰還會在這種世道帶走這麼多累贅啊,他看了一眼大廳,少說也有幾十個缺胳膊少腿的。

  「哎!不管了!」

  醫生跑出消防局,但是卻沒有去體育館,他去了探索倖存者的地方幫忙搬運石塊,比起給那幾個年輕人下跪,他認為救人的事情更需要他。

  ……

  體育館里一片寂靜,三人都若有所思地發著愣,外面不停地傳來搬運石頭牆板的吆喝聲和撞擊聲,無論外面有多嘈雜,但在他們的耳朵里,這些動靜就像棉花掉在了頭上,什麼感覺都沒有,什麼都沒有聽到,直到外面摔碎了一塊巨大的石板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他們才回過神來。

  白若眨著眼睛看著林願的手。

  「……別看了,這裡能截肢嗎?他們連截肢都處理不好吧。」林願喪氣地遮了下手臂,他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輔導,決定要放棄這隻手臂了,如果是以前在戰場上,別說一個手臂了,腦袋都保不住的。

  白若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想安慰下這個頹廢的男人。

  「我有另一個方法,但還是缺了醫療設備。」她說。

  但很明顯安慰不起作用,因為這種話完全無法讓人提起幹勁,也沒辦法讓人感到希望。

  白若想的是利用卓穆安的治癒能力提純一個血清給林願也植入全新的治癒基因,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說不定卓穆安已經成為一個移動的治癒疫苗了。

  「辦法再多有什麼用,不都是缺醫療設備嗎?」林願不知道她的辦法,但聽到設備不足還是很喪氣。

  白若看了他一眼,深呼吸了一下,她還想到了另一個方法,這方法可能會比較令人難受,但也不委實是個好方法。

  「……實際上,我還有一個不需要任何醫療設備的方法。」她說。

  白若用眼睛點了點卓穆安,林願神色茫然地眼珠子左右轉動看這兩個人,最後看到卓穆安的眼睛時才煥然大悟。

  「你想讓少將把我的手砍下來?確實是個好方法……」但是他不想這樣呢,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點抗拒。

  白若笑了一下。

  「噢?我倒是沒想到這個方法,不過確實不錯。」她的笑容有點惡劣,好像惡作劇一樣。

  卓穆安坐在旁邊,他其實已經知道白若想做什麼了,還不等白若說完他就已經將自己轉化成計蒙的樣子了。

  「你等等!」林願抬起完好的一隻手擋在卓穆安面前,然後眼睛炙熱地看著白若「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的不是這個方法?那是什麼方法?我這隻手臂還能救嗎?」他著急地往白若挪了幾步,這一次他是真的找到希望了。

  白若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卓穆安。後者非常自覺,抬起一隻龍爪就在手掌心上劃下一個極深的口子,血液爭先恐後地淌出來,卻又在幾十秒后癒合了。

  情況太過匪夷所思,林願和白若反而愣在了原地。

  林願張著嘴巴看向白若,發現後者跟他一樣懵逼。

  「他想做什麼?你也不知道嗎?」他問。

  「不是……我只是被他的口水治癒過……我……」白若嚇了一跳,她沒想讓他用血啊。

  林願像看神經病一樣用著怪異的眼神盯著白若的臉。

  「你想讓他抱著我的手臂舔?那我還是截肢吧……」

  「用血。」卓穆安走上前,他又給自己的手心劃了個口子,然後動作迅速地把血抹到了林願的手臂上「我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但它確實有治癒作用。」

  「難怪……難怪你每次受傷都好得特別快,我還以為是你身體素質強……你這是……什麼物種奇迹嗎?」林願目瞪口呆,舌頭都打結了。

  白若圍上去,先伸出手抓住卓穆安的手掌拉到一邊,然後再看著林願的手臂。

  「先別急著划,就算癒合得快也會疼。」她抬起頭瞪了林願一眼。

  三個人頭湊著頭圍在一起,那一瞬間讓白若想到了小時候她和卓穆安兩人腦袋碰著腦袋蹲在地上看搬家的螞蟻時的景象,她看了眼林願和卓穆安的腦袋,這兩人認真地看著中間的手臂,就和那時候一樣,可愛極了。

  白若的臉色很好,嘴唇還微微上揚,正好被卓穆安看見了,男人抓了一下兩人交握的手掌。

  「怎麼了?」

  白若搖搖頭。

  林願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

  「什麼怎麼了?我的手怎麼了?有效果嗎?看出變化了嗎?」他問。

  白若抿了下嘴巴清了清嗓子。

  「問我們幹嘛?應該問你。」

  「……我就是什麼都……等等……啊啊啊!」

  林願轉了下手腕,連動的經脈一下子扭到了手臂的傷口,那一瞬間好像有人把他的手臂抓著像扭毛巾一樣扭了一下,巨大的疼痛一直延續著,從他的手臂疼上了心臟。

  「好……好疼啊……我的心臟都不舒服了……」他的臉都漲的通紅,脖子上爆出幾根粗大的青筋。

  白若被他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大步,卓穆安皺著眉,伸出手抓住了林願的手臂,這一下子把林願疼地直接跪到地上,膝蓋磕在石頭上發出一聲悶悶的清脆聲。

  林願掙扎著想拉回自己的手臂,但是男人抓得死緊,如果他自己動了反而疼得更厲害了,白若退後了幾步,她看見卓穆安的另一隻手伸出尖銳的龍爪了,腦子裡已經隱約猜到男人想幹嘛了。

  卓穆安抬起手臂,指甲貼著林願的手臂上腫得老高的位置劃過去,慢慢地越來越用力,指甲陷進了皮肉里,深深地劃出一個看得見骨頭的開口,那個醫生說得沒錯,骨頭確實裂了。

  林願跪在地上,高舉著手臂,這個角度讓他恰好能看見卓穆安的所有舉動,他似乎也能猜到卓穆安想做什麼了,於是他放棄了掙扎,臉色青白一點血色都沒有,滿頭都是從心底滲出來的冷汗,他那隻受傷的手臂因為疼痛在微微地顫抖,林願動了一下,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全身都在顫抖。

  白若看向林願,這個男人雙眼無神視線都已經失去聚焦了,手臂上的血倒流著染紅了半個肩膀和上身,甚至還在源源不斷地流淌。

  卓穆安鬆開林願的手,白若強忍著噁心衝上去扶著,這樣才能讓卓穆安徹底放心地鬆開。男人伸出一隻手掌放平在傷口上方,另一隻手在那隻手的掌心用力地劃下一個口子,鮮血流出來滴滴答答地流進林願手臂上的開口裡。

  幾十秒癒合后又再次劃破,來來回回重複了幾次后白若才看到明顯的癒合狀況,林願被劃開的傷口裡,那些經絡皮肉正在蠕動,把斷裂掉的骨頭碎片推出體外,而那根殘缺的骨頭斷口就像被硫酸腐蝕了一樣滋滋啦啦地生長,這就像當初卓穆安長出新的肢體時的樣子,而這才是真正的疼痛。

  果然,下一秒林願就像發瘋一樣躺在地上痙攣抽搐,嘴巴不停地嘔出白沫,他貧血得太嚴重了,而且體內的治癒基因不屬於他,原本就不夠了甚至無法支撐他的身體。

  卓穆安走上前將手心又劃破一次把血滴進林願的嘴裡,白若跌跪在旁邊,靜靜地守著這兩人,她的手心全是林願或是卓穆安的血,燙手得讓她連握拳都不敢。

  「你們……又……救了我一次……」

  林願昏迷前,含著一嘴的白沫看著卓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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