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手表

  直到那一天，肖衫破天荒地來學校比之前遲了一些，放自行車的時候意外碰到了伊欣，隻見她精神有些恍惚，似乎是因為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放車的時候不小心將她所在的那一排帶倒了，肖衫連忙過去幫忙扶住，才避免了所有自行車都被撞倒。


  “啊，對不起對不起。”伊欣反應過來之後，趕忙把剩下的自行車一個個放好。“你沒事吧，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是昨天熬夜學習了嗎？”肖衫看了眼她鼓鼓囊囊的書包，臉上的黑眼圈很是明顯。


  “謝謝你啊，快上課了，先去教室吧。”伊欣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放好車之後，就向著教學樓跑去。


  肖衫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也加快了腳步。見肖衫急匆匆進來，沈夢連忙讓出了一條道：“你今天怎麽來的這麽遲，馬上就要上課了。”


  肖衫擺了擺書的背影，聳了聳肩。


  下午體育課的時候，沈夢正和一群同學聚在一起說著什麽，聽了一會之後，肖衫自覺有些無聊，便找了個借口退了出去。


  在操場上麵漫步的時候，發現伊欣正坐在一棵樹下，手裏還抱著一本教材，看上去很認真。


  她頓了頓，還是在伊欣旁邊坐了下來。“體育課都不休息一下嗎？”見是肖衫，她遲疑了一會，還是把書放了下來，表情認真道：“今天早上謝謝你啊，不然我可能會因為整理那些倒下的自行車而遲到。”


  “你為什麽不和她們一起玩啊？”肖衫指了指草坪上坐著的一群女孩：“來了新班級這麽多天了，你好像還沒什麽朋友。”


  伊欣不再看書，而是轉過頭來看著肖衫，眼睛裏閃過幾絲悲傷和失落：“我”


  見她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肖衫笑著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無害一點：“沒事啊，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說，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吧？”


  “朋友？”伊欣不停地觸摸著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我也有朋友了嗎？”


  “對啊，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啊，不隻是我，班裏很多人都可以做你的朋友的。”聽到這話，伊欣愣了一下，笑了起來：“謝謝你啊，願意做我的朋友。”


  說到這裏，她突然把手上的手表摘了下來，輕輕放在了樹下，就站了起來，打著手勢，示意肖衫和她走。


  肖衫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照做，起身看了一眼被放在樹下的手表，還是搞不明白伊欣要做什麽。


  兩人一直走到操場另一端的一課大樹下，伊欣才徹底放鬆了下來，招呼著肖衫往旁邊坐。


  “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想這樣的，我也不想天天抱著書看，隻是我沒有辦法。我媽媽讓我好好學習，沒有必要交朋友，隻要成績好就行。為了確保我真的在認真讀書，她給我買了手表。”


  肖衫點了點頭：“就是剛剛你摘下來放在那棵大樹下的那個嗎？”伊欣點了點頭：“那手表是我媽媽花大價錢買來的，可以實時監控我，甚至可以聽到我的對話，也能知道我都在做什麽，要是讓我媽媽聽到這些話，估計又會“發瘋”。”


  “發瘋是什麽意思？”伊欣苦笑著，語氣卻是波瀾不驚，好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就是字麵意思，她會像瘋了一樣打我，罵我，什麽話都說的出口，甚至不讓我吃飯和休息，把我關在小房間裏，裏麵隻有一張桌椅，上麵擺放著紙筆和題，讓我不眠不休地學習，直到她消氣。”


  那是伊欣還上小學時，她因為多應承了幾句同學的俏皮話，回家時總是惴惴不安，直到看到媽媽在校門口有些發黑的臉色，心下一沉。


  媽媽在和善地和老師打過招呼之後，便把她拎回了車上，一路上開得極快，能感覺到她的怒火在不停地上升。


  “媽媽”伊欣怯懦而小聲地帶著試探喊了一句，立馬被婦人嗬斥住：“別叫我媽媽！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伊欣被嚇得眼眶通紅，想哭卻又不敢，隻好硬生生地憋回去。車裏陷入了沉默，直到回家之後，媽媽又把她踹到了客廳裏。


  “說！你今天犯什麽錯了！”婦人氣的眼睛都紅了，伊欣渾身顫抖：“對不起媽媽，我不該和同學們說與學習無關的話。”


  “你知不知道，隻有你好好學習，以後有出息了，我們家族才能重煥榮光，我們才不用在這麽個小地方生活！”


  婦人越說越氣，揪著伊欣的領子，把她領到了廁所旁邊的一個小房間裏：“你進去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伊欣意識到了媽媽的目的，連忙哭著哀求道：“不要媽媽，我不要去小黑屋，求求你了，我以後一定不做任何與學習無關的事！”


  可是無論伊欣怎麽道歉，婦人都無動於衷，將房間用鑰匙打開之後，便把她關了進去。


  “不！媽媽求求你，放我出去！”伊欣瘋狂地敲著門，但是婦人隻是用更大聲的怒斥製止了她：“安分點！要是在裏麵還不知悔改的話，你就別出來了！”


  說著掂了掂鑰匙，表情冷漠地走遠了。伊欣滑坐在地上，背靠著門，卻不敢再發出任何哭聲，隻好拚命用手捂住嘴，看著這裏一片黑暗，無助和害怕瞬間席卷了她。


  伊欣隻好摸索著找到燈的開關，昏黃的燈光安撫了她一些，伊欣平靜了許多，在地上發了一會呆之後，門外又傳來媽媽的怒罵：“怎麽！現在給你臉了？進去之後不學習發什麽呆！是嫌我關你的時間不夠長！”


  伊欣被嚇得一激靈，連忙擦幹眼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開始答題。燈光有些昏暗，不過是幾個小時的時間，她的眼睛已經有了澀意。


  困意也漸漸襲來，但是看著手上的手表，伊欣不敢打盹，隻好強撐著讓自己看題。


  至今說到這個事情，伊欣還是忍不住泛起淚光，她轉過身對肖衫說：“其實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可能是我確實有些撐不住了吧，所以你一問我，我就想告訴你，我不明白我們所謂的家族榮光是什麽，我隻知道我必須要每時每刻都在學習，這樣我才能看到媽媽的笑容，才不會被關到那個可怕的小黑屋中去。”


  肖衫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伊欣，怪不得她見到伊欣的時候，心裏總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從我記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在學習，成績必須要超過同齡人，這樣媽媽才能向其他人炫耀，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麽朋友，因為性格和學習的問題，我必須無時無刻不在讀書，有媽媽的監管，也被孤立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