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緣由（三）
自從上次被關在門外睡了一晚上後，笑瞬經常動不動就想著自殺，小衫心驚膽戰地看著笑瞬嚐試著割腕，上吊等種種方法。阿姨當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看著從笑瞬房間裏檢查到的碎瓷片，上麵還帶著血，阿姨終於忍無可忍了：“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是想著拿自殺來威脅我嗎？好好學習，別天天想著一些有的沒的！”
笑瞬木然的看著媽媽走出了房間，已經好幾年了，媽媽對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好好學習，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關心過兒子的想法了，“所以，對媽媽而言，我的作用就隻有好好學習是嗎？”正當笑瞬還在出神地想著什麽時，阿姨再次走了進來，看上去怒氣衝衝：“老師說你最近狀態不對，怎麽，在家裏任性也就算了，去了學校還要丟臉給別人看嗎！”
笑瞬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媽媽說這樣的話，確切地說，媽媽已經很久沒有對他溫柔地說過什麽了，可是聽著剛才那番話，笑瞬還是覺得像是有一雙大手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痛苦到甚至開始表現在他的身體上，他突然感覺全身像是被人重重打了好幾拳一樣，難受的彎下了腰。
阿姨看著笑瞬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更加氣不打一處來：“我說我又沒打你，就說了你幾句，你在家裏還裝什麽裝，來勁兒了是吧！”說著將還蜷縮在地上的笑瞬拖起來，“既然這麽愛裝，去樓道裏清醒清醒！”
看著狹小而又安靜的樓道，笑瞬感覺輕鬆了不少，至少他短時間不用因為聽到媽媽那傷人的話語而變得痛苦不堪，他靜靜地坐在樓道裏，看著小窗外的天色慢慢變黑，想起之前在樓道裏時那種害怕的感覺，卻沒由來的生出一種輕鬆之感。樓道裏的溫度已經逐漸降低，笑瞬看著緊閉的房門，空洞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決然。
“喂，您好，是梁笑瞬的家長嗎？最近您兒子表現正常了不少，看著也變得積極陽光了，您是帶他去醫院看了是嗎？啊，好，沒有抑鬱症就好，之前還擔心這個孩子因為學習壓力過大抑鬱呢，嗯，打擾您了，您放心吧，笑瞬一直是第一名，沒事沒事，好，再見。”笑瞬的班主任微笑著掛斷了電話，看著和昨天判若兩人的笑瞬，班主任放心地點了點頭。
很快就到了高考查成績的日子，笑瞬上次在樓道呆了一晚上後，人就已經恢複了正常，看上去開朗很多，成績也一直是第一名。可小衫知道笑瞬每天晚上哭的更加厲害了，有時候還會控製不住地用筆劃傷自己，小衫很是不安，但還好在白天的時候，他一直表現得都很正常，除了要費心去遮蓋自己的傷痕。
“嗯六百五十分，考得很不錯，沒給媽媽丟臉。”阿姨查詢完成績後，第一次對著笑瞬露出了笑容，笑瞬一陣恍惚，媽媽上次對他笑好像還是爸爸意外去世之前。“好了，之後的事情你就別管了，媽媽給你處理，你可以想玩什麽就玩什麽了。”媽媽心滿意足地出了房門。
笑瞬仿佛卸下全身力氣一樣癱倒在床上，他空洞的望著前方，臉色突然變得蒼白，扯出一絲微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笑瞬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了，他看上去稍微有了點精神，從床上爬起來後，就走到書桌前整理東西，像是很久之前媽媽給他整理一樣，緩慢而細致。
“快出來吃飯了。”阿姨的呼喊從廚房傳出來，笑瞬拿書的手頓了頓，停止動作，走出了房間。“來，媽今天做了魚，咱們已經好久沒有吃到好的了，你也補補。”說著阿姨夾了一塊魚肉放到了笑瞬的碗裏，笑瞬感到有些受寵若驚，卻露出一絲悲涼的笑，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說了一句：“媽，你忘了嗎？我吃魚會過敏。”
阿姨停下了動作，不自然地笑了笑：“啊，我忘了，將就吃吧。”笑瞬點了點頭，還是生硬地吃下了媽媽給夾的那塊魚肉。伴隨著一股窒息感，笑瞬放下了碗筷，悄悄地進行著深呼吸，笑瞬看著似乎沒有發現他身體不適的媽媽，失望地搖了搖頭。
“媽，我出去一下，買一些本子，有用。”正在客廳看著電視的阿姨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媽，照顧好自己。”在以很低音量說完這句話後，笑瞬出了房門，阿姨沒有看到的是，兒子穿的格外整齊，還是最近一次新買的衣服。
站在高高的天台上，看著樓底下一個人都沒有，遠處是一條條道路，車燈就像是明亮的星星，一片繁華景象，笑瞬吹著寒冷的夜風，突然沒由來的感到一陣輕鬆，他不怕死，與死相比，他更怕的是看到媽媽憤怒的臉，傷人的話語。想想馬上就解脫了，笑瞬仰頭笑了笑，閉上眼睛，張開了雙臂，去迎接另一個新世界。
“有人跳樓啦，有人跳樓啦！”一陣驚慌失措的叫聲從樓底下傳來，阿姨也趕忙去樓下查看。“這不是老梁家的孩子嗎？怎麽跳樓了呢？”“唉，太可惜了，這孩子聽說今年剛高考完。”“是啊，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伴隨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阿姨慢慢地走進了人群，她不自主的顫抖著手，看著麵前的屍體，兒子的血流的和他爸出車禍時一樣多。
她呆呆地站在兒子旁邊，看著笑瞬一動不動的身體，“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你不是說出門買本子嗎？為什麽？為什麽？”可惜笑瞬不會再給她回答，她呆呆地跟著車進了醫院，看著笑瞬的屍體被蓋上了白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家的，腦海裏隻有兒子趴在地上血流成河的畫麵。
小衫看著阿姨呆滯地在家裏走來走去，習慣性地要進兒子的房間，卻始終不敢開了房間門，顫抖著手，最終坐回了沙發上。接下來的幾天裏，阿姨幾乎不吃不喝，隻是呆呆地望著前方。終於，看著笑瞬的房間，阿姨下定了決心，走進了房間。
笑瞬的房間要比平時的幹淨，什麽東西都整理的井井有條，因為很久沒有人來過，房間裏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桌子上放著一個綠色的信封，阿姨慢慢地打開，是一張全家福，阿姨輕輕地摩挲著，上麵三個人笑的是那樣開心。阿姨輕輕地翻過照片，映入眼簾的是一句“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