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心底輕視
洛冰妍站在洛家的門口，深呼吸，深呼吸，握緊了手裏的包，終於邁進了大門。
院子裏，正在井邊打水的洛媽此時佝僂著身影，才六十不到的年紀，卻已經蒼老的很厲害，她的臉上，手上都是風霜洗禮後的痕跡。
“媽媽！”她以為心裏很堅硬，可是看到那個養大她的老人的一刻，她還是哽咽了聲音，心靈深處的一個角落就跟著柔軟了下來。
正打著水的洛媽聽到聲音抬頭，錯愕的一愣，突然就驚叫：“紅帽兒！紅帽兒回來了！紅帽兒回來了啊！”
洛媽丟下手裏的桶，手在圍裙上擦了一把，就神色複雜的疾步走了過來，眼底很快紅了起來。“紅帽兒啊，你真的回來了！我的孩子啊”
原來不是沒有感情，原來不是不關心，隻是因為擔心太多的事，讓最真摯的情，變得有了雜質，而即使有雜質，在一起那麽多年，母女還是母女！不會因為發生了什麽而改變，她還是想念她的媽媽，這個世界，唯一承認的母親，就是她的洛媽媽。原來，洛媽媽也想念自己！
洛冰妍站在那裏，視線複雜地跟洛媽的視線對視，歲月無情，忽然心底浮現了幾個字，看著媽媽那滿臉的滄桑和擔憂，淚頃刻間就順著臉頰而下，不知道是不是想念，不知道是不是自責，心底唯有怯怯的對著自己述說，媽媽，我回來了！
或許，早該回來，隻是害怕麵對！原來不是不懷念！原來滿懷的憂傷和無奈，並不是隻有自己有，媽媽也一樣！
“紅帽兒啊，媽媽好好看看你！”洛媽走進了一些。
“媽媽”洛冰妍終於忍不住地哽咽著聲音喊：“媽媽，我回來了！”
“孩子，你的身體好了嗎？”洛媽上來扳住她的肩膀，左看右看，伸手幫她抹掉眼淚，也紅了眼圈：“孩子，你看起來不好啊！”
洛冰妍覺得心裏酸楚的不得了，想起上次離開的時候，是跟家裏吵架的！前一次也是，不是吵架，是洛爸和洛媽對她的失望和責怪。
“你還記恨我呢啊？”洛媽神色複雜地說了一句話。
“沒有！媽媽，沒有！”洛冰妍慌忙搖頭，這個世界，她最無法責怪的人，遲雲，洛家，她沒有資格責怪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你爸這陣子也想你呢，周周家的那孩子來了幾次，說你過的很好，可是我怎麽看著你一點不好啊！”洛媽看著這個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卻被自己養到十六歲的孩子，說不疼是假的，畢竟有感情，說疼吧，她十六之後，就真的有了芥蒂。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這心裏的東西，因為周澤佑的幾次到來，還真的瓦解了不少！如今看著娃兒臉上疲憊的神色，她這心裏一下就難受起來。“你看你這小臉都菜的沒樣兒了，以前多水靈啊！”
“媽，我沒事！”洛冰妍搖頭，她忽然發現，這一次回來，洛媽對她好像不一樣了！又回到了十六歲以前！“媽媽，我給你買的蛋糕，爸爸呢？”
“誰知道去哪裏了！你爸最近抽煙抽的凶了！周家那孩子來了，給抱了兩箱說是好幾百一條的煙，你爸就跟見到他親爹一樣親的不行，走哪裏揣著兩盒，見了誰都分，說是女婿給買的好煙。自己更是沒命的抽，好似再不抽明天就死了沒得抽一樣了！”洛媽又絮絮叨叨的講了起來。
“有人嗎？”突然加入的一道男聲讓洛媽和洛冰妍都驚了一下！
洛冰妍回頭，就看到陸少銘站在門口，而他身後，是神情有點不自然的亓雲峰。
洛媽有點訝異，看向門口，兩個小夥子可真高啊，手裏還提著好多禮品，洛媽很樸實，就笑著問：“你們要去串門吧？去哪家啊？說了名字我認識的，這村裏我都熟悉！”
洛冰妍瞪大眼睛看著陸少銘，他的視線深邃，瞥向洛冰妍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複雜。這才轉向洛媽，陸少銘是訝異的，同時也是震驚的，這個中年婦女看起來年歲不算大，可是卻看起來就像是老年人，尤其是站在洛冰妍的身邊，更顯得洛媽蒼老土氣。
陸少銘這一刻是驚愕的，他很難想象自己未來的丈母娘會是這樣的一副樣子，衣服穿的跟五十年代似的，典型的農村小老太太，腰上係了個圍裙，那圍裙上的油汙跟地麵一樣的顏色，甚至看不出布料原來的顏色！
這個女人，將來他要喊“媽”嗎？他覺得他喊不出來！
一時間，陸少銘愣在了門口，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洛冰妍看到陸少銘那個表情，頓時明白了什麽，她本就是個敏感的女孩子，跟早熟敏感的禪兒一樣，其實很多時候是會感受到的，陸少銘在看到她媽媽的一刹那，那眼底的震驚，輕視，糾結，都是為了什麽！
是啊，他是大領導，家又是B城的，屬於大城市的人！她在雲海那個小城還湊合，氣質還可以，那是遲雲的訓練，不然她也隻是一個傻啦吧唧的土氣妞，沒有什麽氣質可言！而當她讀了幾年書改變之後，卻也改變不了家人，更重要的是，她覺得沒有必要改變！爸媽就是爸媽，樸實也好土氣也罷，至少不悅都寫在臉上，開心也寫在臉上，擔憂也是，不會像陸少銘這樣的人一樣道貌岸然，而他眼底看著自己媽媽閃過的一抹糾結和輕視，深深地刺痛了洛冰妍。
見立在門口不說話的陸少銘傻愣愣地站在那裏，洛媽笑了笑，又問了一句：“你們這是去誰家啊？說了名字我才能幫你們指路啊！”
陸少銘還是說不出話來。
倒是旁邊亓雲峰看著情形，局長的震驚，覺得尷尬，趕緊解釋道：“阿姨——”
這時候，陸少銘回神，沉聲打斷了亓雲峰的話：“我們就來你們家！”
“啊？”洛媽瞪大眼睛，“我不認識你們啊！你們是不是找錯了地兒？”
“我就過來看您！”陸少銘又說。
洛媽再度錯愕了一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陸少銘。
“媽，他是我們局長！”洛冰妍終於忍無可忍，還是壓低了聲音，跟洛媽說了一聲。“我們領導，要來買山雞蛋！”
“啊？你們認識？你們領導？”洛媽有點意外，看向洛冰妍。
洛冰妍表情有點複雜，點了點頭。
洛媽小聲在洛冰妍耳邊嘀咕：“紅帽兒，不是都給領導拿東西，領導了來了咋還提著東西？”
洛媽心裏有點接受不了，給領導送東西還差不多，咋這領導拿著東西來他們家了啊？這東西是提著來，再提著走的吧？洛媽這麽想之後也沒那麽糾結了。趕緊爽朗的一笑，把他們請進來：“妍妍領導來了啊，領導您快進屋，喝杯茶吧，天熱了，您累吧？”
陸少銘一下有點接受不了老人家的熱心，隻能笑著：“還好！”
洛冰妍看看他們，提了蛋糕進了屋裏！
洛家的院子很大，不算幹淨，也不利索，跟洛冰妍住的公寓一點不一樣。
房子隻有三間屋，另外一間廚房小一點，還有一間東廂房，說是東廂房實在是太矮小了，倒像是倉庫。
進了客廳，就是堂屋，發現三間屋通著，左右各一間，好像是臥房，床上的被子也沒有疊，亂哄哄的，屋裏桌子是老樣子的八仙桌，兩把破椅子擺在一旁，正堂屋牆壁上掛了兩幅照片，好像是遺像，看起來像是洛家祖先，條山脊上擺了香爐子，像是供奉祖先的！
一進去，洛媽就指著兩個主座說：“領導，請上座！”
“您不用客氣！”陸少銘輕聲道。
亓雲峰覺得很不好意思，道了一聲：“阿姨，您別客氣，我們局長很平易近人的！”
洛媽有點拘謹，趕緊說：“家裏亂，不及你們城裏人幹淨，莫嫌棄，莫嫌棄，我去泡茶！我去泡茶！”
“不用忙！”陸少銘說。
洛冰妍也拉住媽媽：“媽媽，不用忙了，我們領導應該不喝咱們家的茶！”
從進院子到此刻，陸少銘一聲尊稱都沒有，即便是陌生人，也該稱呼一聲吧，何況他還有目的！洛冰妍自嘲的想，原來不是自己心狠，真的是不可能，這一刻她是多麽慶幸自己遠離了這個男人！一個不尊重她家人的男人，就算再優秀，又怎樣呢？更何況這個男人步步為營，欺騙了她這麽多次！
亓雲峰把買來的煙酒茶什麽的放在桌上，桌子上一層灰，倒顯得那些精致包裝的禮品更上檔次了，真是山雞窩裏猛然出來的金鳳凰，顯得更紮眼了。
“局長，我先出去檢查檢查車，您有事打我電話！”亓雲峰已經看出陸少銘此行的目的了，不敢再打擾，就找理由想躲開。
陸少銘沒說話，亓雲峰已經明白，這是要他走的意思了，不明說而已，他立刻對洛冰妍的媽媽說：“阿姨，您有時間去城裏玩，去了我請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