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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回到原點

  清晨,鳳如江輕輕地推開承玉殿的門,走了進來。坐在梳妝台前的龍如霜聽到聲音,回過頭,笑著道,“如江姑娘起得好早。”


  “我來看看你。”鳳如江緩步到她身側,言道,“水憐和辛禾相繼出事,你身邊也沒個婢女伺候。若是往日還好,但今天是入分門的日子,衣著打扮馬虎不得,我不放心,就趕過來。”說著,她看向梳妝台上放著的釵飾,見她穿得有些素,便拿起一個鎏金的攢珠釵簪了上去。放上後,鏡中的龍如霜,看著,也多了些貴氣。


  “說起這件事,我還要去找你們呢。”龍如霜略有嚴肅的說,“昨日我去了地獄門,見了水憐,本想是入修煉山洞之前,問問她關於刺殺的事情。可沒想到,追問之下,她說了其他的事。”


  “哦?!”鳳如江從她櫃中拿出一件宮緞素雪絹裙給她穿上,言道,“她說了什麽?!”想來也不是小事,不然龍如霜也不會特意提起。


  “她說,自己的確是受了安連成指派,才刺殺於我。但有些事,與她無關,不是她做的。”龍如霜思慮半晌,言道。


  “不是她做的?!”鳳如江挑眉,“那是誰做的?!”


  龍如霜暗自施法,用靈力顯出水憐當日顯給她的那個鈴鐺,將她拉到一旁的茶桌前坐下,輕聲言道,“昨日我去前,曾獲家中來信,信中說,自我被刺殺之後,他們便想辦法去安家探問。可沒想,安家那邊探問到什麽,卻出乎意料地拿到了劉家的消息。他們同我說,水憐的父母因朝中之事,雙雙去世。她沒有什麽兄弟姐妹,也沒什麽治家的能耐,所以偌大的家產全都落到了她的叔父手中。她叔父也不會管家,所以縱然表麵上這家是由她叔父管著,但實際上,是由她叔母在後頭拿捏。她叔母自進了劉家,就一直不喜歡她。她叔母掌權後,對她很不好,而且還一直在外頭嚼舌根,說她是個災星,家裏之所以落難,都是因為她,到處敗壞她的名聲。為此,安家同她的婚約,也岌岌可危。好在,安連成對她還算不錯,所以這婚約才能撐到現在。可如今,安連成死於非命,她同安家的婚約自然也就沒了。我家人計算著,劉家這些年不得朝中重視,家道中落,她叔母縱然再不喜歡她,但眼見安連成喜歡她,自然也想攀上安家,好謀個前程。可現在這種情況,她們的打算,都落了空。為此,她家人氣得要命,早早地就放出聲,說等她從寺廟回來,便要在族譜上劃去她的名字,去了這災星。”


  鳳如江聽著這些事情,有些不可置信,“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家?!”


  龍如霜歎息一聲,“我得到消息後,來不及同你們說一聲,便趁著夜色,去了地獄門,將這些都告訴了水憐。她當下就崩潰了,我一問,她就說出了全部的事。她說,她叔母對她一直不好,正因如此,她也不想在這家呆著。就在這時,安連成同她說,隻要她肯入雲樓給他做探子、放消息,他就能穩住她母親。待三年之後,他再打點一下,讓她從雲樓撤出來。出來後,他立刻與她成婚,到時,她就是安連成的嫡妻,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


  鳳如江了然,“我說呢,她一個世家小姐,怎麽就肯紆尊降貴,到咱們這江湖門派,做個婢女,而且一做就是這麽多年。原來,這裏頭,藏著這麽多事。”


  “是啊。”龍如霜感歎,“其實,她也是一個可憐之人。昨日我去時,她跟我說了不少。隻不過她說,所有的事情她都認,就連打暈辛禾這件事,她也認了。隻是她始終不肯承認,何彩雲複活與辛禾被刺殺之事同她有關。她還說,安連成在她入樓時,給了她不少的寶物。其中有一樣叫澄明石,這東西,給它施法後,它便能給人重現當日的情形。她告訴我,辛禾那件事出了之後,她就覺得不對,便用這澄明石看了看她在打暈辛禾之前,屋中到底出了何事。結果她發現,那假玉牌,其實是辛禾一早就從外頭帶進來的。”


  “若真實這樣的話,那辛禾此人,一定不簡單。”鳳如江神色凝重。


  “我瞧她言辭懇切,不像是作假,就想著,不如讓她回到我這裏繼續做婢女。這樣,不僅能打辛禾一個措手不及,也能給她一個震懾。現下我就要入地獄門了,虹林樓的事情沒人照看,裏頭隻有辛禾一個人我也不放心。而水憐現在,已是無根無落之人,將她放進去,剛好可以牽製她。如江姑娘,你覺得如何?!”龍如霜偏頭詢問道。


  鳳如江想了想,也覺得這個辦法好,一舉兩得,不過,“這件事還是要問問大姐。樓中之事素來是她掌管,且,這辦法雖好,也需要有人在旁看著。不然,許也會出別的岔子。”她抓起放在一旁的流珠披肩,給龍如霜披上,言道,“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大姐,問問她的意見。”


  承玉殿離主殿不遠,走幾步便到了。推門進去時,她們發現,七朵金花的其餘人,早都聚在這裏。鳳如江帶著龍如霜進來後,便將這些事情都說了出來。許華聽了之後,也覺得這辦法甚好,正要答應,一旁的程陽卻有些不願,“不行!一個背主棄恩的人,不發落已算好了,豈能就這樣放過她,還要讓她回到霜兒姑娘身邊做侍女?!哪有這樣的道理?!”


  “六妹,我知道你關心霜兒姑娘。但我先前已經說過了,婢女之事由她自己做主。何況,水憐雖然殺了何彩雲,但她從頭到尾,卻並未做傷害霜兒姑娘之事。現在,她無家可去,正是需要人收留的時候。咱們把她收下來,給了這份恩,她自然要投桃報李,為我們做事。這也是雙成之事,不是嗎?!”許華勸道。


  “可她刺殺何彩雲,畢竟是違背了七姐的意願。就這樣放過她,也太便宜了她吧。”程陽怎麽想都咽不下這口氣,忿忿不平。


  風雁兒輕笑一聲,走到她身側,調侃道,“這還不好辦。等她做了虹林樓的婢女,你再找法子,多罰她幾次,出出氣便是。霜兒姑娘,你說呢?!”


  龍如霜也跟著話頭,言道,“自然了。程陽姑娘要為江兒姑娘出頭,我也不會阻攔,到時,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隻要掌握好分寸,別搞得太大,就行。”


  “那說好了啊!”聽她這般說,程陽的臉色也好了許多,言道,“到時,我定要多去虹林樓,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能攔啊!”這樣也好,她也可以借著這由頭,躲開大姐素日給她安置的那些修煉的功課。


  “姑娘放心。”龍如霜笑著作揖,殿中人看她這番可愛模樣,一時也忍俊不禁,都笑了起來。


  “隻是這樣一來,這局麵,就回到當初,七妹將水憐分到虹林樓的時候了。”蘅離感歎道。


  說到此處,龍如霜也想起些事,言道,“昨夜,我從地獄門出來的時候,水憐告誡過我。她說,辛禾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想出計策,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又聲淚俱下地描述自己的慘狀,為自己洗清嫌疑。這樣的人,定不簡單。她同我說,這樣的人就是個禍害,留在身邊並不妥,還是早點除去為好。”


  蘅離沉聲道,“這幾日,我一直在思考,當日何彩雲,究竟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假死的。大姐曾經說過,當日咱們拿到的銀針,或許就是那人在何彩雲身上施了針灸之法,才讓她陷入了假死之態。那個時候我就有過疑惑,據我所知,針灸之法大多都是在相對安定的環境下,才能實施。而且此法的落針極為講究,隻要一處不對,那此法就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更甚者,還會傷害到他人的身體。可那日,何彩雲刺殺之後,殿中的氛圍並不算好,她也一直在婢女的桎梏下掙紮,這樣的環境,如何能施針?!就算是施了針,那從施針到收針,速度也必是極快的。不然,周邊的婢女一旦發現有人給她施針,必會稟報。到時,豈不是兩個人都要暴露。這種四麵楚歌的境地,還要救人,其針法一定不俗。”


  風雁兒也跟著說道,“是啊,當時這問題,我也想過。辛家隻是皇商,雖然掛著皇家的名頭,但說到底,她們家也是從商的。可這樣準的針法,這樣的醫術,據我所知,就算是江湖中的醫術世家,也未必能做到。更何況,一個皇商之家出來的私生女,豈能做到呢?!這種手法,若不是常年聯係,是不可能有的。”


  “對。那個時候,我們還懷疑著辛禾。所以,我就派人去京城那邊,查探此事,看看能不能查到些蛛絲馬跡。說來,也是趕巧,昨夜霜兒姑娘去見了水憐,水憐不認這件事。今日清晨,我的人也回來了,他們不僅帶回了消息,還帶回了這個。”蘅離從袖中拿出一枚細小的銀針,放在茶桌之上。眾人湊上去一看,發覺這銀針好似隻有一個針線般粗細,它也很輕,拿起來後兩指一捏,都感覺不到什麽重量。且那針頭處,似乎鐫刻著兩頭攀交的蛇,看著有些詭異。


  “這是什麽?!”夜棠問道。


  “這是九轉巡回針。”蘅離解釋道,“你們沒看過醫書,或許不知道。九轉巡回針,是上古醫仙留下來的神針,這種針被驅動後,便可靈活地鑽入人的衣物中,精準地刺中人的穴位。”


  “竟還有這樣的東西?!”許華驚歎。


  蘅離接著言道,“仙落世後,大多的神物都被龍族和鳳族處理,隻有一些遺漏的留了下來。這九轉巡回針,便在此中。”


  “二姐,這針難用嗎?!”程陽饒有興趣地拿著這針,邊把玩邊問道。


  “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蘅離伸手,用靈力將針喚回後,心念術法,屈指一彈。這針即刻落入一旁的茶杯之中,攪動起來。過半晌,她的指尖再度一動,那針便離開茶杯,朝一旁的侍女而去。那侍女還來不及躲避,這針便精準地插入她背後的穴位,讓她登時定在了原地。


  “哇!”眾人震驚。


  蘅離笑著走到那侍女身後,替她解除穴位,再度說道,“這針驅動起來並不難,但要輔以醫仙留在醫書中的術法,才能真正發揮它的效用。我有幸,曾見識過這本書,將術法記了下來。今日,正好給你們露一手。回歸正傳,據我的人帶回的消息說,辛家曾到處派人尋找流落在世間的神物,那時,便讓他們找到了這針和醫術,帶回了族中。雖然我的人沒能查出他們大肆尋找這些東西都是為了什麽,但好在,我的手下找到了先前幫他們找到此針的人。”


  “那人現在在哪兒?!”許華問道。


  “他是男子,不便來女主樓。思前想後,我將他放到男主樓那邊,托人帶話,讓霜兒姑娘的哥哥幫我看著了。”蘅離回道。


  “這並不能證明什麽。”龍如霜沉聲道,“以辛禾的能力,就算你找到了這人,她總還有一同可扯。”


  “是啊,當日她言之鑿鑿,將所有的事情推到水憐身上的時候,我還信了不少。”蘅離輕歎,“誰能想到,那聲淚俱下的一幕,不過是她在做戲。現在想來,我都覺得驚心。”


  夜棠冷笑一聲,“你們啊,是沒有見過外頭有些妾室的做派,才這麽容易信人。想當初,我得義父指派,去某富貴之家做探子的時候,可是親眼見過那家的妾室。那說起話來可憐兮兮,嬌羞抹淚兒的模樣,別說男子,便是女子看了,心裏,也會生出一絲憐憫。若不是當時我早知此人心思惡毒,做事不擇手段,或許,我還真會信了她。從那時候我就知道,有些人,慣會做戲,是不能全信的。”


  許華思慮半晌,朝外頭喊道,“禾沐。”


  禾沐走進來,言道,“奴婢在。”


  “你去通報地獄門,就說是我說的,免了水憐的罪,將她放回,重新侍奉霜兒姑娘。至於位置貶了她的藍金珠冠,罰下做銀珠冠。告訴她,在姑娘進地獄門的這段時間,讓她好好地盯著辛禾,一舉一動都別落下,一有不妥立刻報給我。若她做事盡心盡力,能在此事上立下不小的功勞,霜兒姑娘便讓她升回藍金珠冠。”許華吩咐道。


  “諾。”禾沐稟報道,“姑娘,奴婢來時,各分門派人來說,今日樓主有事,分門儀式往後推遲兩個時辰。奴婢瞧著現在已是吃早膳的時候了,便吩咐人傳膳了。”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許華催促道。


  “諾。”禾沐應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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