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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釋惑

  龍如霜長歎一聲,走到她身前,用九轉環的治愈之能將她的傷恢複後,便轉頭問道,“誰是蘇落姑娘的婢女?!”


  她落下話,等了很久,都沒見廣場上有人回答。辛禾走到她身側,提醒道,“姑娘,蘇落姑娘不是世家子弟,她是前些年樓嶽門主從外頭帶回來的。”


  沒有家世,就不派人伺候了?龍如霜挑眉,言道,“那你幫我將她送回她的住處吧。”


  “諾。”得了指令,辛禾將蘇落扶起。站起身後,蘇落仍不願離開,執著地朝龍如霜問道,“你是怎麽解我的歃血陣的?”歃血陣是樓嶽親創的陣法,這麽多年,都沒有人解開過。莫說這個陣法本身便詭異莫測,單說創立陣法的人靈力便不低。龍如霜既與她靈力相當,又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解開她的陣術。


  龍如霜回過身,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嚴肅。輕笑一聲,她回道,“你這,根本就不是歃血陣。”此言一出,廣場上即刻炸開了鍋。


  “不可能!”蘇落斷喝,“我曾是樓嶽門主座下的親傳弟子,這麽多年,我勤學苦練,好不容易才把這歃血陣學到手。一年前,我被門主出來,是因為我已學會了門中最難學之物,他沒有更多的東西再傳授於我,才讓我出門,下山曆練。但我總是懷念在地獄門的日子,所以才留到了現在一年過去,我就盼望著能再以這歃血陣,入門修習。我鑽研這麽久,你一個剛來樓中數日的弟子,既不知這歃血陣的關竅,靈力又不高,豈能這樣妄加揣測!你知不知道,現下樓主與門主都在,堂下子弟眾多,你所言的短短幾句話,就能磨滅我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修習和鑽研!”她艱難回過身,望向台上坐著的樓嶽。那雙眼星亮含淚,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是想要得到他的應合或是認同。


  可樓嶽,隻是瞥了她一眼,仍舊,一語不發。


  龍如霜沉下心,她本因考慮到蘇落的感受,不想多說,但她如此追問,現下不說,她也不會善罷甘休。罷了,多說一些,讓她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你說的沒錯,無論是從資曆,還是靈力來看,我的確沒有這個資格。但我是親身經曆過,並且破了此陣的人。從這個方麵來說,我認為,我還是有能力,對這陣的真假,做一番評價的。還是說,蘇落姑娘覺得,你修習這麽久,你的靈力和對陣法的熟悉度,還不如我一個剛入樓的弟子,所以,我才能這麽快,將你的歃血陣給破了呢?”


  “絕不可能!”蘇落斥道。


  “這就是了。我剛入你陣中時,也以為這是歃血陣。但當我在陣中抵擋了一陣後,便意識到,你這陣,有個致命的缺憾。”


  “是什麽?!”蘇落聲音輕顫,龍如霜看著她有些崩潰的神色,沉吟許久,方才答道,“沒有陣眼。”


  嘩!這四個字,讓場下弟子紛紛議論起來。


  “任何陣法,即便是相重的,也應該有陣眼。可這位姑娘的陣法,卻沒有陣眼。這”


  “沒有陣眼的陣法,還能算作陣法嗎?”


  “不可能!那是你無知!沒有能力探到陣眼!”蘇落辯駁道,“我這是雙重陣法,兩個陣眼相合,自然”


  “那你告訴我,陣眼在哪裏?”龍如霜輕聲問道,“若你現在不想說,也可以示意於我,私下告知。我既能破你第一次陣,就能破第二次。既如此,你這陣法於我而言,也是無用。所以,即便你告訴我成陣的最終秘密,也不會對你的陣法,造成任何損害。若你擔心我泄露出去,我也可再次立誓,這眾目睽睽之下,有堂下眾人佐證,若是日後,你的秘密被泄露了,所有的責任,我獨自承擔。”


  蘇落聽完這話,更是心亂如麻。陣眼在哪裏其實她也不知曉,這雙歃血陣煉成後,她已是十分開懷,也從未懷疑過這陣法的合處難道

  思量間,龍如霜突然探出右手,用靈力,幻出了她體內的紫珀寶石。


  “你幹什麽!”蘇落頓時慌了起來,試圖搶回寶石,卻苦於沒有力氣,一動身,便遭到了靈力的反噬。


  “蘇落姑娘不必慌張,現下樓主和四大門主都在,我如何會行那等小人行為。”她將紫珀靈石放於半空之中,言道,“我隻是想告訴你,為什麽你潛心修煉的雙歃血陣,最終,會得不倫不類。”話音落,她將靈力置於指尖,雙指合攏,朝那紫珀寶石的周身畫符。兩符過後,這寶石突然光芒大放,劇烈顫抖。


  散出的光芒,一下便遮住了堂下眾人的眼,他們避過身去,並未看見這寶石褪色的一幕。可蘇落身在其中,自是避過光芒,看得一清二楚。


  她親眼所見,在那兩道靈符之下,紫珀寶石褪去了原有的紫色,變成純白。這純白一顯,那光芒頓時回縮,很快,待光芒盡數回溯消散後,這寶石也因無力支撐自己的身形,而落在了地上。


  “這是白斑石。”褪去了絳紫色的寶石落於地後,蘇落在辛禾的攙扶下,顫抖地走向前,將那寶石拿起。她細細地撫摸著跟隨自己依舊的寶石,瞧著它身上斑駁崎嶇的紋路,落下了淚。


  龍如霜長歎一聲,將自己右手手腕處的衣衫挽起,那細小的劃痕,便毫無遮掩地顯在蘇落麵前,她柔聲解釋道,“蘇洛姑娘,我並不是什麽靈力高強,通曉百書之人。初次麵對歃血陣,我剛開始也是手腳慌亂。當時,我隻知道,這歃血陣中的白霧和刀刃,一旦刺傷自己,那便是萬劫不複。所以剛開始,我也是很小心地避開。可千防萬防,還是沒能放過你的攻擊。刀刃劃過我手腕的時候,我本以為,這歃血陣會將我死死纏住。可沒想到,它卻沒有一點反應。所以”


  “所以你便知道了,這不是歃血陣。”蘇落悲愴道。


  “是。這不是歃血陣,當我知道這一點之後,便開始思考,是什麽樣的術法,才能讓這陣顯得如此逼真?經過細細思量,我明白了,幻術。隻有幻術,才能做到這一點。與此同時,我也明白了我找不到陣眼的原因。以幻術做陣,雖然顯得逼真,但,是沒有陣眼的。而想要破除這雙重幻術,利用點金之玫是最淺顯的辦法。其實,我也隻是冒險一試。”


  蘇落深吸一口氣,勉力壓下自己心中的悲傷,言道,“霜兒姑娘,我當時,之所以攻擊與你,也是因為,我能感受到這陣法對你手中所化的玫瑰,有害怕之意。說到底,是我學藝不精,才將這白斑石,看做紫珀寶石”


  “紫珀寶石難得,可白斑石卻遍地都是。此石極善偽裝,從花草樹木,到琉璃琥珀,它們都有辦法變成他物,以隱藏自己。這些年,已經有很多人在外尋物事,將白斑石,當作了自己要尋之物。直至拿回之後,才後悔不已。”樓嶽起身,言道,“蘇落,你還在地獄門做首席的時候,我便提醒過你,去外頭尋物,要擦亮自己的眼睛。”


  “樓主那時之所以將我趕出地獄門,也是因為”蘇落抬眼,輕聲詢問。


  “沒錯。你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首席子弟,我不願博了你的麵子。再加上,你修習此陣後,為白斑石所迷,變得十分激進。不過半日,你學成歃血陣的傳聞,已全門皆知。這般變故,實屬出乎我的意料。你將事情鬧成這樣,我既不能私下提醒,讓你重新修煉,以免為人所知,丟了我地獄門的臉麵;又因要護著歃血陣的機密,不能公開告知,思量之下,我隻能選擇,將你逐出地獄門。本是盼你被逐之後,能自省改過,早日發覺這東西的存在。可沒想到一年過去,你卻毫無長進。”樓嶽淡淡言道,”此次競技已過,現下,你既知曉了此事,看在你這些年,潛心修煉的分上,我也不難為你。你就好好回去繼續修煉,待下一次分門儀式時,你若能修煉成這歃血陣,我便讓你,再入地獄門。屆時,我讓你,與他人,並列首席如何?”


  後頭的一句話,讓蘇落驚喜不已,她感激地回道,“多謝門主,是弟子學藝不精,犯下大錯。待回去之後,弟子一定好好修習,不負門主的期望。”


  “嗯。”樓嶽坐回椅子之上,揮手示意她趕快退下。


  離去前,龍如霜拿著藥瓶走到她身前,笑著道,“蘇落姑娘,此次競技,我對你的實力頗為欽佩。這是療傷藥,你拿回去。雖然樓中有鬼醫,但我還是想盡一番心意。”


  “多謝霜兒姑娘。”蘇落笑著回禮,手下此藥的瞬間,龍如霜湊到她的耳邊,道,“姑娘,白斑石並非一無是處,若你有意,傷好後,可到虹林樓找我。屆時,我定告訴你,這白斑石的用處。”


  蘇落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輕聲道,“那好,到時候,要叨擾霜兒姑娘了。”言罷,她便在辛禾的攙扶下,離開了。


  龍如霜走下台,將台上的空間留給許華和胡心。程陽有些不忿,她快步湊到龍如霜耳邊,言道,“霜兒姑娘,那人明顯就是在台上做戲給樓門主看,用自己的淚水,希望能換得樓門主的憐惜,好得到一些承諾。這樣的人,你幹嘛要幫她?!”


  七朵金花一直在台下關注著二人的對戰,龍如霜與蘇落剛才的表現,也盡數落入她們的眼中。旁人來看,可能會覺得二人之間不過是一番簡單的交談。最多,也不過是龍如霜贈藥罷了。但她們卻知道,除了贈藥,龍如霜定還許諾了她什麽,不然臨走前,她斷不能那樣放鬆。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龍如霜笑著回道,“再說了,我也挺欣賞努力的人的。蘇落沒有家世,卻能依靠自己的實力坐上地獄門的首席弟子。這樣一個人,定是心性堅定的。與她試著結交,也可觀察著她的品性,若是個好人,那對我們,總沒有壞處。”


  蘅離在旁,聽見她二人的談話,趁勢教育程陽道,“小六,你看,人家都知道,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你呀,就是這麽些年,日子過得太順心,才想不到這一點。你倆歲數差不離的,跟人家好好學。”


  程陽朝她做了個鬼臉,不以為然。她才不學這些費腦子的玩意兒呢,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才是最好的。反正先頭總有這麽多姐姐擋著,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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