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未雨綢繆
龍皇大步走到那龍椅之上,待坐下後,他便沉聲道,“想必各位已經聽到了那聲龍吟,朕也不瞞你們了。我龍族的嫡係血脈,已經出世了。”話音剛落,出乎意料的是,大臣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興奮和歡喜,他們臉上更多的是擔憂。
“我族嫡係血脈出世是好事,但也是大事。如今西梁和西域對我國虎視眈眈,如果知道這件事,沒準會生出什麽別的禍端來。眾位愛卿,對此事可有什麽想法?”他讓修岷把他們留下來,就是為了得到一個答案。雖然現在他們還什麽都沒做,但不代表日後不會做。未雨綢繆,總好過被人打個措手不及。
龍皇說完後,大臣們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兵部尚書唐正才站出來,嚴肅說道,“陛下,臣近日收到不少都督和都護的上述奏報,都說近年來邊境收成困難,糧草供應不足。且,今年為了應對西域和西梁的襲擊,將士們都已經疲憊不堪。如果這個時候咱們再加強演練,預備行兵打仗的話,恐怕會適得其反。”
“哦?!”龍皇挑眉道,“這一點朕倒是沒想到。的確,今年大大小小的邊境行仗確實是多了些,但朕一直以為,朕手下的那些都督和都護皆是邊將大才,這點小困難應該難不倒他們才對啊。而且據朕收到的消息,和邊疆的奏折來看,好像隻有西城和潁州地界損失比較嚴重,其他地方,既未施以援手,又未大肆出兵,怎麽會就到了行兵困難、將士疲勞的地步呢?”
“陛下所言正是。”祁承冕站出來,中氣十足地道,“自臣為陛下守護西境邊疆以來,為了平定邊疆之亂,也出兵十數次。雖然將士們也有些疲憊,邊疆的都督和都護們為了磨合也時常產生摩擦。但保衛國土本來就是軍將本職,兵士之責,所以對他們來說,隻要能保一方平安,能護一方百姓,便已足夠。因此,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我們都會克服。隻要陛下能夠保證糧草充足,臣等一定竭盡全力。”
“祁將軍,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唐正接著道,“今年南方大旱導致南境收成不足去年的一半之數還不算,北境過寒積雪深重,莫說收成,百姓們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邊疆將士為了能活下去,都開始自給自足。現下剛剛入秋,按照往年習慣,秋後很有可能有疾病或是時疫流出,皆是但是接濟和救治百姓就能耗費大量人手。這種情況下,祁將軍,你告訴我,應該怎麽應對戰爭?!沒錯,你的西境的確是麵對敵國的第一缺口,無論西梁和西域那方開戰,都要經過你的境內。但你別忘了,在西域的領土上,還有好些也是對著北境的。若他們看中缺口,不入西境,凡從北境攻入,你又當如何?!如今我南唐東西南北四境國土,隻有你西境在今年能保證正常收成。可一旦開戰,國庫不足,糧草無法供應之時,你們疲於應對,又能撐幾天呢?!”
“嗬。”祁承冕冷笑道,“唐尚書說話可真是伶牙俐齒啊,幾句話就把老臣變作不顧百姓之憂、國之安危的好戰之徒。既然這樣,我也想問問唐尚書。臣在西境的時候,曾多次聽聞唐尚書與邊境各都督私下來往密切,據說收了不少的賄賂和禮物。雖然我手中還沒有你收受賄賂結黨營私的證據,但此事邊境人人皆知,如今想來唐尚書這樣阻攔陛下出兵加強固防和演練,到底是為了陛下著想,還是為了你邊境那些都督著想?!今年收成既如此困難,他們卻還能給尚書大人送禮,此意,令人深思啊。”
“祁將軍莫要怒上心頭,便血口噴人。我唐正,在這尚書之位已做了數年,多年來勤勤懇懇,為陛下辦事從未出錯。我自認,雖算不上得力,但忠心二字也是當得。如今你既沒有證據,卻在朝堂上攀誣於我。這口氣,我如何能忍!陛下!”唐正拱手垂禮,正要接著那怒火,向龍皇告狀。可他後續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龍皇製止下來。
“哎。唐尚書,你二人立場不同,自然觀念不一樣。祁將軍說話是不當了些,但也沒必要追根究底。朕相信你的忠心,當然也不會將這些事放在心上。你不必憂慮。至於你二人所說,皆有道理。今年天災頻繁,朕免了兩次稅收,才讓邊境安穩了些,的確也不適合打仗。但,加強邊境防衛還是有必要的,畢竟防患於未然總比措手不及要好。祁將軍,現下你即刻回西境,整肅防衛。身為輔國大將,守在我國第一防線,自不適合離開太久。走的時候,你將京中的家人一同帶走吧,日後咱們怕是難再見了。”
“諾。”祁承冕單膝跪地,莊重到,“陛下放心,臣一定不會讓外頭的人,進到咱們西境半步。”
“嗯。”龍皇欣慰地應下,便言道,“去吧,時不時寫封信來,這樣朕也好知道西境的情況。”
“是。臣告退。”
待祁承冕走了之後,龍皇瞧著唐正尚有些不忿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言道,“嚴岐,財政的事情是由你們戶部管理。雖然邊境的收成大多報到唐愛卿處,但你那邊也要進行核對的。他說,今年國庫不足,邊境收成困難,是否屬實啊?”
嚴岐抬頭瞧了瞧龍皇的神色,見他一副無奈而嚴肅的樣子,心下了然。雖然龍皇先一步將祁承冕支走了,但他說出唐正似有可能私相授受這件事畢竟是大事,想要真真正正地過去,還必須有人作保才行。罷了罷了,唐正此人有時行事雖有些不當,但他的心還是向著南唐的。縱然追求富貴,八麵玲瓏,但也算一個忠臣。在陛下的授意下替他做一次保,倒也無妨。更何況,今年收成的確不太好,隻不過說得嚴重些,也不算說謊。
嚴岐心下琢磨了一下語言,便垂手道,“陛下,唐尚書說的也沒錯。今年天災頻繁,邊境報上來的收成的確不足半年之數。至於國庫今年為了接濟百姓,免去了稅收。再加上三年前鳳家一案後,朝廷損失了不少人,近些年雖然緩過來了。但是庫中的銀錢,也不過剛好補上前些年的窟窿而已。若說國內的其他事情,支撐是沒問題的,也還算有餘。可如果要打仗的話,那麽國庫的銀錢損耗會比往年更快一些,縱然不至於一下陷入國庫不足的情況。但時間一久,國庫困難四個字,也會變成現實。”
龍皇笑了笑,這老狐狸,說出來的話每一句實在的。
“既然如此,傳下朕的口諭,讓西境和北境的都督們整肅防衛,加強半年演練。還有,讓他們時刻盯緊邊境的狀況,如果出現緊急情況,朕允他們不用上報,可先行解決。但事後,一定要回報。不能無中生有,也不能不管不顧,無論哪種情況,朕一旦查實,按謀逆論處。”龍皇瞧見唐正還想再勸,便製止道,“唐愛卿,朕知道你的擔憂。但是嫡係血脈出世是大事,如果不加強防衛,今日之喜就會變成明日之悲,朕也是為了邊境著想。”
唐正看著龍皇執意如此,便不再相勸。但他心裏知道,這道旨意傳下去,邊境一定會出現大動。今年天災如此頻繁,為了勸動邊疆的那些都督和都護,不動朝廷的救濟款,他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就為了這,還欠下不少的瓜葛和人情。待這道旨意下下去,又沒有落實軍費的款項,那些人肯定不願意整肅防衛。就算真的整肅了,也一定會出現其他的麻煩。
哎接下來的日子恐怕要不太平了
“胡明。”龍皇喚道,“禁軍的防衛如何?”
胡明站出來,底氣十足地道,“陛下放心。陛下欽點的,和您周邊的防衛由禁軍負責;皇宮的防衛和京師的西邊三分之一的防衛由禁軍負責。人手不夠的時候,臣會找王將軍去要,我們二人攜手並進,宮中的防衛一定萬無一失。”
“好。”龍皇笑道,“這皇宮有你們,朕也放心許多。但京師的防衛還是要重新整肅,上官程叛國的事情剛剛才出,這京師的防衛若是不變更,朕仍舊無法安心。”
“諾。臣明白。可是陛下”胡明欲言又止。
“有什麽就說,何必遮遮掩掩。”
“這京師上府折衝都尉的位置,和上官家倒下後,武將中的空缺,還未完全補齊。陛下,除卻京師西側三分之一的宿衛由臣負責,這京師其餘的防衛全由折衝府打理。若是折衝府都尉一直定不下來,重整防衛這事可不好辦啊。”
想起這件事,胡明有些煩躁,但他看龍皇,卻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愛卿不必擔憂,折衝府的事情,暫由兵部打理。”龍皇淡淡回道。
“陛下,折衝府的參軍海文海大人,在折衝府積威頗重,臣覺得他或許可以管製折衝府。陛下不妨讓他試試。”
“哦?!”胡明這種老頑固居然也會推薦人。龍皇一下子來了興趣,“朕還是第一次聽到你給朕舉薦朝臣。好,那就讓他先試試吧。如果他能做得到,那麽這折衝都尉的位子,就是他的了。”
“臣,遵旨。”
“今日之事就到這裏了,你們先下去吧。”
“諾。”朝臣們應下後,便接連往外走。修岷立在門外,見朝臣們都走了,便進到殿中,緩步到龍皇耳畔,輕聲道,“陛下,劉侍中已經在偏殿等了很久,說是有要事一定要問問陛下。奴才勸了很久,他都不肯走。”
“哎”劉衡果然還是這個脾氣。他想的一般比別人都多些,看來這次不好糊弄了。龍皇朝修岷吩咐道,“既然躲不掉,那朕去見見他吧。你去看好議政殿的每一個口子,不能漏出東西,也不能多了什麽。若是有人敢靠近此處,即刻杖殺,不必來回朕。還有,若是再有朝臣來,一應給朕擋回去。再派人,給純妃去個口信,告訴她,夜兒不久便能恢複如初,讓她在這段時間小心些,最好閉門謝客,別見任何人。”
“諾。奴才明白如何與純妃娘娘說,陛下放心。”
“嗯。”修岷跟著他多年,心思玲瓏,把這事情交給他,他放心。
雲樓
象牙台
競技的事情過去後,龍如霜他們便被司徒帶到了主樓的西側。西側是延雪山脈和其他山脈的交匯點,其高山迭起,道路險峻,一路過來他們就已經走過了兩道懸崖。若不是這些人都會法術,恐怕在起點初那懸崖上的飛石就足以讓他們粉身碎骨。直到站在那四個洞穴前,看著圍在用十數根巨大的象牙台麵。想起之前跨過的兩道懸崖索道和落下的無數飛石,她仍舊是驚魂未定。
辛禾瞧見龍如霜略顯蒼白的臉色,就知她大約是不適應,便上前邊幫她順著氣邊勸道,“姑娘,沒事的。這象牙台在雲樓內部,剛剛你見到的那些飛石,都是虛幻的景象,是樓主的幻象術所作,不是真實的。隻是樓主法術高強,所以做起來逼真些罷了。”
龍如霜聽她如此說,雖未放鬆下來,但曉得那飛石不是真物,方平靜了些,問道,“真的嗎?”對,九轉環也說過,越是法術高強的人使得幻象術就越逼真,且,在他的操縱下,可能分不清真假。
“自然是真的了。樓主為了以防小姐和公子們落下山崖,還在底下施了法術。若是過不去這懸崖,即便落了下去,也能接著。隻不過那些人,以後便不能再回雲樓了。”
“原來如此。”龍如霜平靜了些許。看來司徒城彥此人心思還是十分細膩的,畢竟這些小姐們的家族勢力雖然不大,但也不小。如果任由這些人把命送在這兒而不處理,那麽有一天雲樓也會成為被群起而攻之的對象。
“姑娘。”辛禾幫她順好氣後,將手中的琥珀手鏈交到她手中,言道,“這個一定要拿好了。這手鏈是給姑娘在洞中與奴婢溝通所用,若是姑娘在洞中遇險受傷或是需要奴婢拿什麽物什,隻需點亮此手鏈,奴婢便能進洞尋姑娘。這洞中雖然四通八達,但奴婢們有特殊的路子可以很快找到姑娘。所以待會兒進洞的時候,您務必要保護好這個手鏈,可不能丟。”
“你不同我一起進去嗎?”龍如霜疑惑道。
辛禾搖了搖頭,“我們奴婢是沒有資格進洞穴的,姑娘你看”她遙手一指,龍如霜發覺原來這象牙台的東側山脈,還有一個獨立的樓閣。辛禾接著說道,“我麽會從這象牙台跟那山脈之間的鐵鏈過去,在那怡和樓中等著各位姑娘們。”言罷,她聽見司徒城彥在點亮了他身前的藍色水球,便知道該走了,臨走時,她還對龍如霜囑咐道,“姑娘,萬事小心,不必擔憂奴婢。”
“你這侍女還真不錯啊。”九轉環的聲音忽然想起,“都臨走了還惦記著你。雖然這也是她的職責,但能做得這般細致周全,也是很少見了。”
與此同時,司徒城彥也收回了手中的藍色水球,朝著底下站著的這群姑娘們道,“各位,今日雖是樓中的試煉之期,但按規矩,有新人來的時候本該帶你們去輕鬆一點的地方。可是剛才那場競技也讓本樓主大開眼界,既然新人的法術不低,那你們也不能落於人後。這象牙台是我雲樓所有試煉之地中最難的一個,前頭有四個洞穴,你們可以隨意選,穴中生有千百種萬事萬物,這些東西中,有的可以撕碎你,有的可以讓你永遠昏睡,有的可以讓你神誌不清,可以這麽說,對於你們而言,這裏的每一樣都是致命的。所以大家進去後,記得千萬小心,否則若是在裏頭丟了命,雲樓時不負責的。對了,更重要的是,護好剛剛你們的侍女給你們的信物,雲樓在教導婢女時,都會教他們在這洞穴之中的保命手段。如果你遇到了非常危險的情況,那麽無論在哪裏,他們都可以把你們帶出去。這樣,不算你過了這試煉,但也不算你違規,或許到時候你還有機會留在這裏。可如果這信物丟失或者被人搶了去,那麽你就隻能在這洞中等死。當然,雲樓不會強迫你們進去,畢竟你們是來訓練的,不是來賣命的,所以如果現在有人不願意進這洞穴,我們也不會勉強。現在就可以先走了。但相比之下,你不僅學不到東西,也很可能空手而歸。如果沒有人後撤或者站出來,那我們就開始吧。”
他等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都未見有人後撤或者站出,便伸手大筆一揮。那穴中的無形屏障頓時消失。司徒看著底下這一個個朝氣蓬勃的年輕麵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言道,“現在你們可以進去了,試煉時間不限,什麽時候出來,你的試煉就什麽時候結束。記住了,指派各位的時間,是在三天之後,如果三天之後你仍然沒有出來,那麽即便你後來通過了試煉,也依然得不到師傅們的教導哦。”話音剛落,他和兩個門主霎時便消失在了原地,看得龍如霜是瞠目結舌。
“看來司徒城彥的武功,比我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她心道。九轉環感受到她的思想,說話間不免帶上了些許嘲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霜兒,這旗雲大陸,你要學的,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