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大勝
「唉!」
「唉!」
遠處高高山崗之上,接連兩聲嘆息響起,尉遲鋒與費長明這兩個始終不對路的同袍戰友,卻是同一時刻的搖頭苦笑。
「還真被你說著了,陳布果然不是秦遠的對手。」
費長明齜著牙說道,他是個不願服輸的人,可是再不願服輸,在確切的事實面前,該承認的還是要承認,只是心裡那口氣憋得他難受,忍不住罵道:「這陳布難道不長腦子嗎?兩方勢力已經成了巨浪潰堤之勢,他只要再堅持一袋煙的功夫,秦遠就算再神通廣大,也要眼睜著被放翻在地!」
尉遲鋒同樣齜牙咧嘴,但更多的是無奈,他說道:「若是人人都理智行事,世間就沒有失敗的人,懊悔的事。我與他同袍好些年了,這個毛病一直難改,說好聽的叫熱血,說不好聽的就是衝動莽撞。他成也在這裡,敗也在這裡!」
費長明臉上的神情更加難受,活像是便秘一周吃藥喝湯仍然不見起效般,道:「也就是說,秦遠早就看清楚了他的這個弱點,故意設局,來了一招請君入甕,陳布就乖乖鑽進去了?」
「是不是故意設局我不清楚,但陳布的弱點顯然是秦遠拿住了,而且拿的異常輕鬆,根本沒費什麼力氣。這也是我向大人推薦秦遠而不是陳布的緣由。」
「日,難怪老子總是就看這小東西不順眼,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什麼?」
「沒什麼!」
費長明蠻橫地熄滅了尉遲鋒的好奇心。
他心中不由浮現出了一個畫面,當初在萊城時那幾個花兒與太陽,那小王八蛋之所以拿出來,恐怕是在拿他練手吧?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自己對著小傢伙又愛又恨到這等精神分裂的地步。
愛他是因為這小子的才華的確出眾,風水大師、最年輕城主,修行界未來……有太多過人之處,沒有幾個人不會喜歡。
但這小子又因為太過出類拔萃,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與實力,讓他們在不願承認的情況下,深深感到了威脅。
職務上的威脅費長明不在意,能者居之,本是正道,但是生存的威脅卻不是他說忽視就能忽視的。再讓秦遠成長几年,他這位七品大修者,恐怕也要乖乖靠邊站。
「媽的,看著是條討人歡喜的小狗崽,實際上藏著可以成長為黑瞎子的潛能,誰特么能不瘮得慌?」費長明暗暗想著,心中卻是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
秦遠知道遠處山崗之上有三位大佬在翹首觀看,但在這嘶吼如雷,血汗滾動的緊張刺激環境中,還是聽不到他們在議論些什麼的。
如果他能夠聽到,那定然會辯解幾番。
他的陣法很絕妙不錯,但真沒有那個心計,就是一個趕鴨子上架的菜雞,能安安全全趟過去已經謝天謝地,哪裡還有那份悠然心思去算計別人。
不錯,陳布的確是接連兩次敗在了他的手裡,尤其是后一次,更是有著極大的諷刺性,但是這一切的功勞都是陣法的緣由,跟
他是不是個陰謀家並沒有多大關係。
他自己一人獨佔天卦乾卦,而其餘四十九人則分享了另外七卦,當陳布攻破牛三槐所在的離卦之時,遇到的正是坐鎮中央的秦遠,秦遠戰力本就頗高,又有乾卦加持,陳布攜新勝之勢,不免熱血灌頂,有欠缺考慮之處,對上擁有整個乾卦加持的秦遠,一招之下被其打敗,像是扔一個破麻袋般將其扔到陣外,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隨我突擊!」
秦遠朗聲長嘯,大戟當前,踏罡步而行,率先衝出重圍。
其餘人等見到陳布遭受重挫,士氣大振,而對方見到「主帥」如此輕易失敗不由地萎靡下去,此消彼長之下,雙方形勢又發生了顛倒性的反轉,秦遠帶著這四十九人如同開閘洪水,宣洩而出,一個照面便將迎面軍士全部衝垮。
「離陣收縮,兌陣補位!」
「震陣左翼,全力而行!」
「坤陣後撤,殿後攔敵!」
……
哪怕體內的靈力急劇消耗,哪怕因為踏動罡步而行兩條腿都是麻的,哪怕因為主持著如此之大的陣法而承受了事先估計的數倍的壓力,秦遠仍舊有條不紊的發布命令,按其計算不斷的使陣法處於攻擊與防禦的最好平衡狀態。
以秦遠為首,兩翼人馬不停變換,這般不到一刻鐘,他們已經在這近二百人中來回衝鋒了三次,將對方陣腳徹底沖亂,前進后出,后、進前出,再到後來,陳布一方人馬徹徹底底的完全潰敗,提不起絲毫的反擊氣勢。
這是百戰營成立至今,遇到的一場最大的敗仗!
「草,爽,這才叫牛逼,這才叫吊炸天,這才叫特么的戰鬥!」
牛三槐在沖陣中期受到暗算,但很快又忍著傷痛加入到陣列,一路衝鋒,直到兩方人馬勝敗再無懸念,這才停下腳步,將盔甲撕開,裸露出熱氣蒸騰的胸膛,大聲吼叫,以宣洩胸腔里那股如火燒般的興奮激動之情。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任鶴一身白衣被汗水濕透,鋒銳如鏡的君子劍倒插在身畔,鬢髮散亂,仰首望天,朗聲吟誦。這首詞本是岳飛岳王爺所作,抒發的是強烈的渴望建立功名,不願虛度光陰的情感。
任鶴被困在地下十多年,青春不再,滿心荒涼,此時的勝利雖說只是一次軍演,但其勝利過程的曲折與酣暢,將其心中的荒涼陰霾一衝而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滿滿的喜悅與豪情,也讓他對未來從迷惑迷茫轉而期待滿滿。
他忍不住豪情萬丈,吟誦出岳飛的這首千古名篇《滿江紅》。
秦遠一個人站在中央,布滿汗水與塵土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悅還是憤怒,目光如炬,將周邊之各型各狀緩緩收入眼中。
勝了!
這段時間的絞盡腦汁沒有白白浪費,最終以這般摧枯拉朽的姿態贏下了這場軍演。
沒有人不喜歡勝利,更沒有人在巨大壓力之下討厭這種如暢飲烈酒般的酣暢大勝,秦遠是人,還是個弱冠之年青年人,那
強烈的喜悅幾乎是掩不住的。
可是沒等這喜悅爆發出來,一股更加劇烈的驚恐之意忽的掠上了他的心頭。
秦遠的左手邊是牛三槐任鶴等大勝之下,喜由心生,互相撞擊著胸膛,擊打著拳頭,取出美酒大口暢飲,任憑汗珠與酒漿歡快飛濺的眾人。
秦遠的右手邊是陳布帶領下的人馬,這些人在人數佔優,經驗佔優,幾乎任何方面都處於優勢的狀態下,被秦遠酣暢擊潰,無比的潰敗感籠罩在每個人心頭,就如烏雲壓頂一般,讓所有人變得無精打采,或坐或站,或惱火或恥辱,不一而足。
他就如一道陰陽分界線,分割開了勝利與潰敗,分割開了興奮與嘆息。
但這僅僅是一場演習,倘若是戰爭呢?
戰爭來臨,又是何等情景?
勝利的一方還能如此興高采烈的慶祝嗎?失敗的一方僅僅是惱火恥辱嗎?
到了那個時候,揮灑的不再是香醇四溢的美酒,恐怕將是粘稠黑褐的血漿;低頭嘆息的人恐怕也再無力氣去低頭嘆息,他們都將是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在那一刻,秦遠感到了從未曾有過的沉重,他的頭頂彷彿被一座大山壓住,他手中的方天畫戟似乎變成了判官中的判官筆,輕輕一揮,就能決定他們的是生是死,同時又決定了另外一方人馬究竟是生是死!
「秦將軍,在下輸得心服口服!」
陳布拖著沉重的雙腿來到秦遠面前,單膝跪地,行著軍中大禮,鏗鏘有力地說道。
他當真是輸的心服口服,秦遠不僅僅是擊潰了他的部隊,還先後兩次將他擊敗,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不僅他帶領的部隊一敗塗地,他的性命也先後丟了兩次。
他停了停略帶酸痛的後背,心中充滿感激的同時,又對秦遠更加欽佩,在那種混亂的環境下,秦遠還能夠控制住力道只是傷其皮肉而不是動其筋骨,這等對情緒和力量的控制能力,是此時的他絕對達不到的,甚至可以說是難以望其項背。
秦遠站在那裡,看著他,並未答話。
陳布頭低的更深,繼續道:「在下之前卻有不對之處,還請秦將軍贖罪。日後只要秦將軍一聲令下,縱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在下也絕對不皺半下眉頭!」
他向秦遠表著忠心,這番話是他從未說過的,哪怕是面對尉遲鋒。
秦遠仍舊一言不發,只是這般看著他。
其他周邊人等也將目光投來,看著場中一跪一站的兩人,不知道秦遠會如何處置陳布。
「秦將軍,陳副將前幾日確實魯莽了,但也有情可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是饒了他吧?」任鶴趕緊上前打圓場。
這幾天來他與秦遠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解到秦遠並非是一個心胸狹隘之人,想來不會對陳布有太大芥蒂,可能只是面上過不去,一時間僵在那裡,所以上前遞個梯子,好讓他借坡下驢。
然而,便在此時,秦遠身上氣勢陡然攀升,一股巨大力量迸發而出,直將陳布掀出去幾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