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雙生陣
「刺啦啦……」
任鶴覷了秦遠一眼,著手於第三塊龜甲,再將這一塊掀起,那勝券就握在了他的手中,無論秦遠如何智計百出,也將回天無力。
秦遠面色忽然一肅,神情之中再無散漫悠閑,無比的鄭重,雙目熠熠生輝,嘴唇微微翕合,低聲念動咒文,腳下猛地抬起,恍如攜帶千鈞力道般落下。
大禹罡歩!
「砰!」
一步落下,廢墟震蕩,陣紋點亮,一條條陣紋如游蛇般亮起。
「砰!」
第二步落下,響聲如捶鼓,陣法之上生出道道旋風,無數白金之色的光點沿著陣紋匯入地下,一聲輕響,覆蓋在他身邊之處龜甲之上的巽刀之陣息鼓湮旗,威風緩緩散去。
巽刀之陣破除!
「砰!」
第三步落下,龜甲周邊猛地炸響,電蛇遊走,四散而去,巨大的龜甲自行跳起,掀落一側,搖晃不止。
秦遠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勢如破竹,無物可當。
掀起第一片龜甲,秦遠剛毅的面目之上並未流露出多少喜色,依舊是那般肅然鄭重,腳下罡歩再次踏動,接連三聲捶鼓悶響,又是一片龜甲被掀飛。
任鶴的第三塊龜甲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他斜眼瞅見秦遠,速度愈發迅速,浩然正氣洶湧流出,面色漲紅似欲滴血。
「砰!」
第三塊龜甲所有的防禦陣法在任鶴的傾力之下全部破開,長劍彎出一個細微弧度,低喝一聲,龜甲應聲而起,遠遠拋飛。
也便在這個時候,秦遠身前的第三塊龜甲幾乎同時落地。
一個如風似電,一個緩步沉穩,一快一慢,一動一靜,到得最後,卻是相聚一起,不分先後。
長劍揮舞,罡歩踏動,巽刀之陣與雷霆陣法在兩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之下瞬間渙散,最後一塊龜甲也被掀了起來。
「砰!」
龜甲落地,似是吹響了這場競逐的尾聲。
「哈哈,真有你的!」
任鶴收起長劍,搖了搖頭,很是無奈的說道:「這場比試以平局論定,如何?」儘管心裏面很是不甘,但任鶴還是以事實說話。
秦遠卻是搖了搖頭,道:「你輸了!」
任鶴皺眉:「秦城主,你我共同破開第七塊龜甲,何來輸贏?真若詳細計較下來,貌似還是在下先到一步,我的劍斬可比你的罡歩要快上那麼幾分!」
秦遠笑了笑,罡歩再次踏動,一連七步,疾風驟雨,七步落下,鋪散在地上的陣紋猛然亮起,流光溢彩,較之先前,奪目十倍!
「轟!」
彷彿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地面震顫,任鶴幾乎站立不住,後退兩步,一塊四五米長寬的青石從地下掀了出來。
緊跟著這青石之後,地下又有七塊白色物件翻出。
任鶴定眼一望,那七塊白色物件竟然也是龜甲,純白之色中似是帶著點點晶瑩流光,內面之下則是繪製著繁複鮮紅圖文。
白龜在龜黿類中屬於珍品存在,龜黿長壽,眾所周知,而白龜更是靈異,民間傳說中興風作浪的龜鱉之類並非空穴來風,而他們的靈性很多一部分都聚集在了堅硬的龜甲之上,對於修者來說,有靈性的龜甲,更是天然的法寶,若是用於布陣,要比世間絕大多數的器材更加契合。
只是這些白龜甲為何存在於此地呢?
任鶴幾乎一瞬間便明白了:「雙生陣?」
雙生陣不是一個陣法的名字,而是一類陣法的名稱。
這類陣法往往都會有兩套或者多套陣法系統,當其中一套系統被破壞之後,另外一套便會起作用。而破陣者往往自認為陣法以破,掉以輕心之下,大喇喇邁入陣法,下場凄慘。
符雲平也是用的這般手段。
他要做的就是讓破陣者誤以為大事成功,卻不知自己正一頭扎進天羅地網,他的布置很成功,連任鶴這位陣法設計的參與者都騙了過去,只不過可惜的是遇上了秦遠。
「嚯!」
任鶴驚呼一聲,後背發涼,冷汗陣陣。
若不是秦遠,他當真會著了此道,不僅是他,他們身後的神廷大半軍士都將血染沙場,死無葬身之地!
「你是怎麼看出這裡布置是雙生陣?」
任鶴脫口問道,不過此話一出他便後悔,實在唐突。這其中涉及到的秦遠的修行功法與破陣技巧,是絕不外傳之密。
秦遠倒是沒有不悅,笑了笑道:「在我們之前『庖丁解牛』的時候,我就在推測地氣總量,雖然沒有推測出確切數值,但大體估計之下,也不是一層陣法所能容納的,數量差距太大,僅有一半左右,細細深入查看,果真在這七張大龜甲之下,還隱藏著更大的玄機。」
任鶴苦笑起來,他苦笑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他確實輸了,輸得毫無還手之力,不是手段的差距,而是境界的差距。秦遠站在高處,放眼全局,卻又心細如髮,著實比他高了一個大台階。
他輸得心服口服。
另外一個原因,秦遠將自己的「機密」輕易講出,因為他有這個本事推測出此處導入的地氣數量,其他人卻沒有這個本事,縱然知曉了他如何做也決計做不到,境界術法乃至思想都差海了去!
「秦城主,在下輸得心服口服!您的破陣之法渾然天成,在下不及太遠!」任鶴拱手說道,他深深看著秦遠比自己還要年輕許多的面龐,道:「以前我不相信有什麼天才,直到今天,我總算見到了什麼是天才!」
此一番言論乃是任鶴髮自肺腑,他自己就被人稱之為天才,但他卻不認同這個稱呼,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別人輕飄飄的這兩個字抹殺了他背後的多少努力與汗水。
可是此時,他不得不承認確實有天才的存在。
秦遠小了他至少十歲,可在陣法造詣上卻高了他至少一個大境界,他不相信秦遠的努力與付出會超過他,唯一可以解釋的便是天才二字。
秦遠卻是連忙擺手:「任兄言重了,只不過是運氣好些,沒您說的那
么誇張,什麼天才地才,跟我可不沾邊。」
他這番話同樣發自肺腑,雖然他一向自認是個聰明人,少時也吃了不少苦頭,但若沒有得到辛午的傳承,恐怕這輩子都別想破開這等陣法。
任鶴自嘲一笑,道:「秦城主如此了得,卻又如此謙遜,哈哈,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尉遲將軍?」
「過度的謙虛就是矯情的驕傲!」尉遲鋒這句話記得很牢。
秦遠差點被噎死。這世道啊,明明說真話,卻沒人相信。
儘管如此,他的心裡還是很高興的,找出了這幾塊龜甲,就切斷了「天地人」三陣的地氣來源,等於斷了他們的糧,再去破陣就要簡單許多許多。
他腦門上懸挂的那那把明晃晃的大刀,也總算是可以挪開了,立下的軍令狀算是完成,而且還是大功一件。
「過度的謙虛就是矯情的驕傲?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忽然,外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幾人沿著聲音看去,便看到神廟廢墟門外走進來兩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正午的明亮陽光傾灑在他們的後背,卻是將他們的正面藏進了陰沉之內。
「二位是?」
秦遠看著兩人,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兩人身形奇異,一個瘦高如竹竿,一個矮胖似圓球,兼職長相也是怪異。
高瘦之人面頰瘦長,鼻如鷹鉤,偏偏嘴巴生的極大,大嘴上下留著幾縷似營養不良般的雜亂黃須,眼睛很大,如銅鈴一般。
矮胖自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肥胖的面頰上像塗了一層油膩,蒜頭鼻,厚嘴唇,一雙眼睛天生就小,又因長相肥胖,所以成了一道縫。
因為兩人長相太過怪異,秦遠敢打一百個保證,這輩子從未見過他們,哪怕是在符雲平帶來的數百甲士之中。
「齊鳳,唐松?是你們?」
不待兩人回答,任鶴卻是一聲驚叫,臉色瞬間陰沉如水,死死瞪著他們,從他那抖動的肌肉來看,似是與這兩人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難能可貴,你這頭小鶴還沒把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忘了!」瘦竹竿齊鳳朗聲笑著說道。
任鶴雙拳死死攥住,道:「你們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
胖圓球兩道縫隙般的眼睛中透出陰冷的光芒,道:「我本以為這些年的磨鍊會讓你腦子冷靜一些,呵呵,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秦遠與尉遲鋒幾人,又看了幾眼地上的幾枚龜甲,忽地一個冷笑,繼續道:「當年少主就不該心慈手軟,放掉你這隻小耗子,哼,老子是在陰溝里玩陰謀的東西,小的也是死不悔改的玩意兒!夥同逆賊壞我神陣,當真該殺!」
「這兩位前輩是哪方神聖?」秦遠問向任鶴。
早在第一次見到兩人之時,他就知道這兩人絕非易於之輩,能夠在他們聽不到任何聲響的情況下大搖大擺走進來,那就說明兩人的修為極高。
而看到任鶴那陰沉與驚駭交替的目光,秦遠同樣可以判斷出這兩人都是了不得的高手。